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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错愕 ...

  •   瞿疏桐葫芦里卖的确实不是什么好药,聊着聊着白玉堂听出来了,合着下个月颜查散要进京了,瞿疏桐不知从哪儿知道自己跟颜查散交情匪浅……牵线搭桥来了。
      白玉堂抿着嘴,这人怎么这么热衷当中间人?还是说帮过的忙立马就要把这个人情讨回来?
      “今天也没啥重要的事,凑巧约着吃顿饭。”瞿疏桐牵完线就谈天说地,带来的人也没什么更进一步的表示,但是对颜查散的暗戳戳的打探和恭维还是让白玉堂不舒服,但是忽然想起上次瞿疏桐的帮助也是这种方式,白玉堂如鲠在喉。
      在白玉堂十多年的生命里,虽然也出现过精打着自己小算盘的人,但总的来说还算能理解,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跟你心照不宣用人情的人。如果说上次还是被热情示好蒙蔽了眼睛,这次白玉堂是真的收起了自己泛滥的好感。瞿疏桐带来的人怎么感受不到白玉堂的态度,到后面也不再对白玉堂热情,瞿疏桐倒是没什么变化,热情的在席间东拉西扯,好像一把试图加热一缸冰水的火折子,白玉堂都替他尴尬。
      要不是闹不清这人是不是跟展昭有利害关系,白玉堂早就拂袖而去。
      他是发自内心的讨厌虚与委蛇的社交,这让本就琢磨不透的人际关系变得更加虚无缥缈。算计,讨好,维护,本质上是渴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急剧增大人的欲望,让越来越多的人铤而走险自取灭亡。尤其是灵活游走在各个群体的人,在白玉堂眼里是货真价实的投机分子,这种人一辈子也不会深交。
      散席的时候瞿疏桐好哥俩的跟白玉堂告别,甚至提出要送他回家。白玉堂皱着眉并不言语,颇为冷淡的看瞿疏桐满脸通红,浑身散发着酒气左摇右摆。瞿疏桐也在看白玉堂,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美人今晚通身都是绣着雪花的鸦青锦缎,看起来既昂贵又出尘,但是这种贵不是繁华城市里的奢靡,是……是天山之巅曲高和寡的纯净,对,纯净。
      瞿疏桐笑了两声,眼神里一片清明,他对着白玉堂张开双臂,但却往后倒退。
      “白玉堂,欢迎来到东京。”他笑的颇有深意,往后退着被繁华的万家灯火吞噬,隐入亮如白昼的夜色。
      白玉堂觉得这晚风有些冷,明明自己内力极寒,浑身常年都是偏低的体温,数九寒冬都行动自如,却因为瞿疏桐的笑容感到了冷意,甚至周围三三两两出入的人的笑容和吹牛都让他觉得冷。
      嘈杂的人声里,白玉堂似乎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高谈阔论,他循着声重新回到酒楼,居然真的是文博雅,他什么时候进京的?他身边是谁?
      文博雅也喝的满脸通红,举着一根笔杆快有少女小臂粗细的巨大毛笔在大厅中央的大幅屏风上挥毫泼墨,但是明显手有些抖,字也跟着失了筋骨,但是周围叫好声撺掇声一片,还夹杂着喝倒彩的,文博雅脸上也带着笑。若是被人拱火推上去取乐,白玉堂一定毫不犹豫出手相助,但是现在……
      他乡偶遇,本应是值得开怀畅饮浮一大白的美事,白玉堂默默转身,只当未曾相遇。
      “怎的这个表情?砚池阁的酒不合心意吗?”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把走神的白玉堂吓一跳“你这死猫走路怎么没声音!”展昭已经习以为常并且坦然接受了千奇百怪的绰号们,就是有点莫名其妙“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走路什么有过声音?”
      白玉堂叹了口气“没喝,没胃口。”
      展昭并不意外“瞿疏桐的酒哪有那么好喝。”“你知道?那你不告诉我!”白玉堂睁大眼睛。
      “无伤大雅,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还不要命!白爷爷我膈应一晚上!”白玉堂气死了。
      “我的判断毕竟是我的。”展昭轻笑“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自己感受才有意思不是吗?”瞧着白玉堂垮起的脸,展昭觉得可爱死了,陷空岛那几个大哥真的把白玉堂养的很好,名声鹊起的少年侠客,行走江湖后居然只长经验不长防备,这得多少爱砸在里面才能让他对官场沉浮的老狐狸都抱有期待。
      “去吃宵夜?”
      “不吃!”
      两人拌嘴之际,淅淅沥沥的雨点纷纷落下,肉眼可见的变大,下的大晚上漫起淡淡的一层白雾。两人都没有带伞,就近也没有雨具铺子,只得躲进附近一家脚店。
      白玉堂最后还是要了碗鱼片粥,配着几碟小菜加餐。
      “离谱死了,你知道瞿疏桐找我什么事吗?”白玉堂现在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激动,慢悠悠和展昭唠嗑“他居然以想通过我搭上颜大哥。”“他找颜大人干什么?”展昭也有些惊讶。
      “他不找,他给别人牵线,太绝了,找关系转手我能理解,能转四五手的属实是有点东西!”白玉堂不停的摇头“今天来的那个神人,想替别人跟颜大哥说亲,找上了我希望我从中说和。””颜大人不是成亲了?””是啊,如果可以就给颜大哥说个小妾,不行金蝉嫂子娘家不还有待嫁的女眷?真是开了眼了,族里孩子的终身大事在这些人眼里到底算什么啊!?”白玉堂义愤填膺,把嘴里滑嫩的鱼肉当那些人的肉咬。“你猜我还看见谁了?”
      展昭摇摇头。
      “咱俩之前洪州分开的时候我是不是说我找人顺路搭个便车?”白玉堂叹气“就是那位好心的大哥。”
      “哦?他乡遇故知,不是件美事?”展昭揶揄,虽然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不太美。
      “我跟他一路结伴到庐州,他要游学我就跟他分开了,约着开封见,谁知道刚刚砚池阁见了,酒楼大堂哗众取宠!”白玉堂越说越生气“喝的满脸通红搁大堂写字,要是李太白估计还能是一段佳话,可他手都是抖的!这要是传开了明年春闱谁能信他是老实本分的读书人!谁家好人搁这耍猴啊!”
      展昭觉得有意思,这小耗子精是不是对书生情有独钟啊?“你这兴趣爱好够特别啊!帮颜大人进京赶考,帮这位兄台进京赶考,什么时候你也考一个去呗?”白玉堂斜他一眼“你懂什么,爷这是行侠仗义,帮人实现理想。”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总不能是帮人实现理想吧?”展昭觉得有趣。
      “这完全可以叫锄强扶弱。”白玉堂哼哼唧唧“结果这弱自己倒是混的风生水起。”
      展昭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了,白玉堂应该是把这位仁兄当成当年的颜查散,也是个学富五车的老实人,结果发现人家来找关系赔笑觉得想象破灭。如果是展昭,这样的事根本都不会在他心里掀起什么波澜,但是看白玉堂这么生气他还是有点恍惚,这种事其实是值得谴责的,还没步入官场便已经对这类小手段驾轻就熟,进来了也无非是增加哪一派的一条分支,展昭自以为铜墙铁壁,但不知不觉之间却也习惯了这些。
      “其实人家怎么样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让我比较郁闷的是,之前买房子他帮我找了个房源,本来我这是可又可无的事,他带我去饭局给我帮忙,我觉得这是随手是可有可无的舔头,结果发现人家把这个定义为找关系用人脉,今天找我还人情来了!这两种能一样吗?”白玉堂看起来是真的很郁闷,勺子都搁下不吃了“咱俩天天一起,要不是怕他害你爷直接桌子给他掀了!居然搁这挖个坑给爷跳!”
      展昭有点想笑又有点感动,白玉堂这样无法无天的人居然为了他硬着头皮坐了一晚上,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对瞿疏桐这种人来说,他先给你出了力,但你没让他这个中间人做成功其实就已经是得罪了。展昭之前会去找他也是因为帮过他,对瞿疏桐这种看重一来一往的人来说必然会提供帮助,谁知道会让白玉堂误会。
      “害,不跟他玩儿了就是。”
      展昭这会儿话说的大方,反正白玉堂以后也不会进官场,得罪哪个也无所谓,大不了以后自己小心一点,如果他知道以后白玉堂也会一头扎进这条不归路,打死他都不会放任白玉堂这样随性下去。
      这雨眼看着要转小,老板过来送他俩两身蓑衣,他们准备打烊。
      这会儿进来了两个浑身滴滴答答的人,小二跟他们讲要打烊了,但他们不是来吃饭的,他们是来问需不需要干活儿的。掌柜的听着声儿扭头,展昭则表示不用管自己,有事先去忙就是。他们家生意挺好,有时候忙起来确实需要人在后厨洗碗洗筷子,那两个人大晚上冒着大雨还来找活儿绝对是个能吃苦耐劳的,而且看裸露在短打外面的黝黑皮肤和粗壮的小臂,也是干惯了体力活的,掌柜的觉得不错,这么急着找活儿肯定对工钱不会那么斤斤计较,划算。
      掌柜的点点头,末了问了一句“确实缺人,后厨刷盘子备菜,干过吗?”
      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诚的说没有,不过他们是出劳力的学学肯定行。
      人品也不错,掌柜的挺满意,实在不行把劈柴的那俩调去刷盘子也行“行,学学也行,不过你们不是孟西村的吧?”
      此言一出,三人面面相觑。
      不是吧?这么倒霉?
      “那真不好意思了,倒也不是咱歧视,主要最近你们孟西村的出太多事了。”
      “可是,可是也不单单我们村儿出事啊!”男人真的急了“掌柜的,之前码头是因为魏强跟伍富,哦,就那个地痞无赖!是因为他俩有过节,跟我们其他人无关啊!掌柜的您行行好吧,我们真的被连累的快要活不下去了,我们保证真的不会跟其他人起冲突的!如果,如果因为我们有人来闹事我们不要工钱了!我们白干走人行吗?”
      那两人苦苦哀求,看的几个小二也都觉得可怜,虽然他们是孟西村的,但是不能一杆子打沉一船人的道理大家都懂,尤其是听到他们被别人连累丢了饭碗还是同情居多,所以在掌柜的看他们的时候都在拼命点头,甚至展昭和白玉堂都表示赞同。
      “行吧,既然没人反对,那后天辰时过来,培训上岗,不要迟到。”
      两人喜极而泣,以手掩面蹲在地上,看的众人颇为心酸。
      “好了好了,控制一下,这两天准备准备,咱们店有时候会很忙,好好干,福利少不了你们的。”掌柜的拍拍其中一个,原本打算低价压榨的现在也觉得自己不太厚道。
      展昭倒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坊间不是对孟西村的仇视很大吗?甚至都自发联合抵制孟西村,但看这家店从上到下的态度都很平和,掌柜的都知道问是不是孟西村的,就证明传言非虚,但是他们也没那么抵制……
      跟风?
      展昭左思右想,能同时兼容两边事实的,也就是跟风了。
      出门的时候,那俩偷偷看了展昭好几眼,但是不敢过来搭话,白玉堂还以为是自己那天晚上跟魏强对骂一战成名,丢下展昭先走出去,但是两人还是犹犹豫豫。“二位可是有话要说与展某?”展昭拉住白玉堂率先开口。
      两人松了口气走过来“那,那啥,谢谢展大人。您别记恨魏强,是我们都那样觉得,只是不敢说。俺们本来就是逃难过来的,要是当地的官老爷管事儿谁想跑呢?本以为天子脚下能好一点,谁知道还是越来越糟。俺们只是想活下去别的真的什么都不求,但是还是越来越糟。”一番话说的两人都垂头丧气。
      “我们没有记恨魏强,也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一件有时候并不是用心就能解决,草率结案给个交代当然轻松,但是这并不是真相。”展昭倒是心平气和,看样子对这种事司空见惯,白玉堂不耐烦的撇过头去。
      两人看白玉堂不耐烦的表情缩了缩脖子,但是还是坚持表达了对展昭的歉意“二位不必抱歉,不过有一事展某倒想询问,二位所说的伍富,和魏强究竟有什么过节?”
      “说起来也挺搞笑的,伍富有个妹子叫伍贵,就是个普通的小丫头片子,但是伍贵觉得自己是跟着大人物混的,妹子给哪个少爷做妾自己就能脱离孟西村了,所以看不上魏强,奈何人家姑娘乐意啊,不过现在出了魏强奶奶这档子事,魏强是不是强撑着不迁怒就不好说了。”
      展昭叹了口气,果然。
      而白玉堂就更难以置信了,这种家长里短的破事,搞来搞去居然要了老人家一条性命,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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