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锤天下第一》木森暖

21、桂娘

　　他没声音就是罕见觉得亏心的时候，半句话卡在喉咙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不说出口显得他不大度，又生怕自己一讲萧瑾玉便应了下来，他就得在炕上躺上一个晚上。

　　好在萧瑾玉及时开了口，“不用，我不睡里屋。”

　　说完他朝着炕上走了过去，坐下后便闭上了眼开始修炼起来，模样看起来当真是对里屋内那一张床铺没有半点肖想，诸灵沉见此，转身进了里屋。

　　不过他进里屋没多久，便又悄无声息的掀开了布帘，把脑袋伸了出来观察萧瑾玉。

　　对方端端正正的盘腿坐着，磅礴的灵气围绕在他的周身，正有条不紊的涌入他的体内，

　　这个萧瑾玉真的一点也不想睡里屋。

　　意识到这一点的诸灵沉把头收了回来。

　　要是平时他这会儿已经毫无心虚感的上床给自己盖上被褥，但是今夜的他心里却有些不知滋味。

　　他知道自己入门近十年不过练气二层的修为不只是因为他天生下品三灵根的资质，还因为他修炼不勤，萧瑾玉去学宫时他窝在小竹屋里一步不出，萧瑾玉领问世堂任务时他窝在小竹屋里一步不出，萧瑾玉历练时他还窝在小竹屋里一步不出，就连如今萧瑾玉在见缝插针的修行，他都躺在床上闷头睡觉。

　　诸灵沉最终还是爬上了床铺，被褥连脑袋一起盖了进去。

　　他都知道，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努力修炼都不会有结果的。

　　他的经脉窄而细，那些不过半刻便被萧瑾玉吸收的灵气他至少要花上七日有余的时间。

　　天赋才是能决定一切的东西。

　　第二日一早，诸灵沉便和萧瑾玉一同收到了传讯玉简上的消息。

　　消息是陈师仪发来的，说经昨一夜，那名被厉鬼俯身的孩童保住了性命，现在暂无大碍，那孩童的娘亲桂娘应该也是知道点什么，她如今保得孩童无恙，昨夜几人又是冒险上山替桂娘寻亲，她便想趁此机会从对方口中打探点什么出来。只是借这个时机多少些挟恩图报的意味，因而陈师仪才向几人分别传了简讯，询问他们的建议。

　　“挟恩图报？”诸灵沉一眼便瞧见了这四字，他隐约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词，但不明白其中意思，一本正经的看向了萧瑾玉，“萧瑾玉，什么是挟恩图报？”

　　萧瑾玉颇有意外，但还是向他简单解释了这一词其中的意思。

　　“我们拿恩情要挟他们？！”听此一言的诸灵沉立即不高兴了，“我们什么时候拿恩情要挟他们了？！我们帮他们捉妖兽，又帮他们上山找臭屁孩，他们还瞒我们这么多事不肯说，我看他们分明就有问题！”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萧瑾玉道，他毕竟也不知一村子人隐瞒的缘由，只能转了话锋，“说不定那桂娘看在我们救了她孩子一命的份上真会说出点什么。”

　　他说罢，便往传讯玉简里输了灵力，回了陈师仪的讯息。

　　他自然是同意对方的提议的。

　　虽说这法子听起来有些挟恩图报，但的确是他们这多日毫无头绪的日子里来能寻找出一个突破口的时机，只是就在他添上一句“稍后我与灵沉一同前去”时，便听到一旁的诸灵沉郑重其辞的话语，“你说得不对，萧瑾玉。”

　　他神色认真，“我们下山帮他们除妖兽，对他们而言也不是有救命之恩吗？可他们明明白白知晓这一点却还是不肯向我们透露出妖兽的一言半语，便说明他们向我们隐瞒的一事在他们心下更盛于我们向他们除妖的恩情。所以一开始的村民们不愿说，这一次的桂娘，也不一定会我们透露其中。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萧瑾玉。”

　　萧瑾玉颇有讶异。

　　他自是诧异诸灵沉此刻宛如开窍一般的通透，缓缓点了点头，“是如此。”

　　诸灵沉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过他很快压下自己上扬的嘴角，继续看着萧瑾玉，振振有词，“萧瑾玉，你上回说不能恐吓臭小孩，也不能恐吓老头儿，不如我们去抓一个壮年男子吊起来严刑拷打，这样他就算不说也不得说，你看如何？”

　　萧瑾玉：“……”

　　因为诸灵沉过于骇人的话，他不得以点了少年周身的几处大穴，“我暂封了你的经脉，你不可胡来。”

　　诸灵沉的脸唰得沉了，他一运气，发现自己的经脉真的封住了，顿时大发雷霆，“萧瑾玉，谁让你封住我的灵脉？！快解开！”

　　“我可以帮你解穴。”萧瑾玉难得觉得头疼，“但，灵沉，你既不可恐吓孩童，也不可恐吓老人，更不能随意对着任何一名村民严刑拷打，知道吗？”

　　“……好吧。”诸灵沉最终还是服了软，“我不抓壮年男子。”

　　萧瑾玉见他信誓旦旦，良久后才解了他周身大穴

　　诸灵沉接着道，“那我抓一名妇人——”

　　“萧瑾玉！”

　　因诸灵沉的这番一闹腾，两人便成了最晚到桂娘屋中的二人。

　　“仙……仙长……”
　　见又来了两人，桂娘明显更加急促不安了起来。

　　一屋子的修士围着她与床上正在安睡的孩子，她手放在前头不是，放在身后也不是，说话更是结结巴巴，“仙……仙长们怎么这会儿都来了，桂……桂娘还没备好饭菜招待，几位仙子稍等，我这就去——”

　　她急匆匆便要往外赶，不过没走几步，便被陈师仪喊住了，“桂娘，不必招待，我几人早已经辟谷，不食用人间的五谷。”

　　他们中方折星与诸灵沉二人都未及筑基，这话当然只是用于震慑。

　　听这么一遭，那桂娘果不其然停住了脚步，面上神色更为慌乱，“仙……仙子……”

　　“桂娘。”陈师仪又接着开了口，“你知我等人下山是为除山间妖兽，也知我们来此后，你们对我们一行人多有隐瞒，那畜生初次现身的峰头可是关联到了它的藏身之所，你们明知却又为何不愿告知我们？桂娘，我要你将这村中的隐瞒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等人。”

　　“仙子……”桂娘面色骤白，她惊慌的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突然跪了下来，“几位仙长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但是桂娘……”

　　她话到一半，“咚”得一声往地上磕去，力道之大连陈师仪听得都心下一惊，“桂娘你……”

　　“仙长仙子之恩，桂娘无以为报。”桂娘说着，又重重磕下一个响头，不过这两下，额上便有血迹渗出，“无以为报啊！”

　　她一边大喊，头往地便要磕下第三下，但这一下并未着地，因为陈师仪出手拦住了她，语气满是无奈，“别磕了，桂娘。”

　　“仙……仙子。”桂娘颤巍巍抬起头，薛少峰也终于不耐烦，“行了，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那妖兽要是一直不露头，我们也不可能留在这里一辈子，到时你们好自为之好了。”

　　说完，他也没有再留在屋内，大步往外走去，方折星踌躇几许，还是跟了上去，“薛师兄……”

　　屋里少了两人，看起来空旷了一些，只是一行人现下都说不出的安静，诸灵沉左看看右看看，提议道，“不如我们——”

　　萧瑾玉给他施了禁言术。

　　“桂娘……”陈师仪叹了口气，“既然妖兽的事情不能提，那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被厉鬼俯身的事总能说了吧。”

　　“仙子。”桂娘抹了一把脸，“仙子和仙长来的几日前，我去田里劳作，我家这性子顽劣的小儿便一定要跟着我，我闹不过他，只能应允了下来。”

　　“他就这么随着我一起下了田，我家那块田离千远山近得很，这段日子山上又不太平，我就想除完地里的草后趁日落前赶回村子，剩余的放着明早再来，哪些我忙活到一半，便听到他对我说他瞧见了一个姐姐。”

　　“我寻思这田地里哪来的姐姐，呵斥了他一声，让他不准乱跑便继续除草去了，哪知我忙完，收拾农具就要准备回村时，一转头就不见了小儿的踪影。”

　　“我急得到处找，没找多久便看见他从山下走了下来，我那是又急又气，痛骂了他一顿，随后便问他为什么跑到这山上去了，知不知山中有多危险，然后他便……他便告诉我说他去见姐姐了。”

　　“这附近哪有姐姐，我一下子就慌了神，忙带着他回到了村子里，回村子里他也好好的，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我以为没事，就这么放松了警惕，哪只他昨夜突然就突然发了疯，这么冲到山上，拦也拦不住……”

　　桂娘说着，忍不住又擦了擦眼泪，“这事都怪我。我明明知道早些年，那山上怨鬼是多了去的，光是听村子里的老人说，就有好几人着了怨鬼的道，死在了山中，是这么多年来，山上的怨鬼——”

　　她陡然僵住了身体，“山上怨鬼不……不见了，我……我不知如……如今又……又有了，这……这才心存侥幸，没……没请道长为……为我这小儿驱鬼……”

　　话到最后，她的声量接近于无，陈师仪将对方提到怨鬼的那一段话暗记在了心下，又换了别的话问道，“桂娘，村口那户人家怎得只见一名六岁孩童，不见他爹娘亲人？”

　　“那……那是……”桂娘又支吾起来，“那娃儿今年也有八岁了，是……是看着小，他爹娘都……都早早去了，就留着他一人……我……时常给娃儿送点饭菜和我儿的旧衣，村子里还有几个新媳妇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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