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松/零景】不寻常的松田警部补》乐正雨枫

6、第 6 章

　　“我一直觉得这个案件很奇怪。”
　　死神嘶哑的嗓音在虚空中响起，带着一贯的冷漠与阴沉。
　　“松田阵平本来不想去参加同学聚会，却因为学姐的劝说一时心软，最终还是参加了聚会；他因身体不适，独自在房间里休息，所以没有不在场证明；凶手在鞋架上随便拿了一双男鞋，想要嫁祸给别人，那双鞋又恰好是松田阵平的……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过多的巧合同时发生，那就不是巧合了，而是早有预谋。”
　　“——厄运，是你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魅惑的女声回应了祂的话：“猜得不错。死亡，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你也是一如既往地讨打。是你暗中动了手脚，让凶手拿了松田阵平的鞋子吧。为什么要针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凡人？”
　　“因为你救过他，这让我对他很感兴趣。你知道的，我恨你入骨——人类的倒霉与痛苦是我至爱的美味佳肴，而最极致的杰作就是目睹人类被厄运缠身，导致死亡。可是每当我用厄运诅咒人类，欣赏他们即将死亡的惨状时，他们的灵魂最终都会被你的镰刀收割。凭什么？就凭你掌管死亡，所以理所当然地偷走我的劳动果实？”

　　死神冷冷打量着眼前的神明，鬼火似的双瞳中没有丝毫温度。
　　死神与时间之神虽是宿敌，但那是因为理念上存在分歧，所以争执不休；而死神与厄运之神的敌对，则涉及利益关系——俗称“抢生意”或是“抢人头”，这比纯粹的理念分歧更为致命。

　　“神明不会死亡，我也杀不了你，只能在别的地方给你添堵了——比如说，让你重视的人类倒大霉。我已经在松田阵平身上种下了厄运的诅咒，他会越来越倒霉的，不信就等着瞧。”
　　厄运之神笑靥如花，祂妖冶的容颜半掩在漆黑的长发下，华美的青色长裙上绣着荆棘之花。
　　“而且他怀孕了，这真是个好消息。可惜人类的身体太过脆弱，他又如此倒霉，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流产了……”
　　——回应祂的是一记镰刀的挥斩，在半空中划出一抹血红的弧光。

　　“死亡，你可真粗鲁，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厄运之神灵敏地避开了死神的攻击，抬手召唤出一大片黑压压的鸦灵。它们迅速包围住死神，锋利的鸟喙迅速啄向中央那一袭黑袍。
　　“蝼蚁。”死神手中镰刀一挥，那片鸦灵随之烟消云散。
　　比鸦群更为沉重的纯黑色旋即笼罩虚空，纷争之神身披迷雾加入战局，飘浮在厄运之神旁侧。
　　“纷争？我早该想到，这件事也有你的参与。”死神的感知并未被黑雾遮蔽，“是你煽动人心，让凶手杀死了东条次郎吧？”
　　“这可太冤枉了，怎么能怪我呢？是她自己心存恶念，我只不过是放大了她心中的恶意而已。”纷争之神笑道。

　　“你们这是二打一？”
　　“你以为我是时间，还跟你讲公平？”
　　死神懒得跟祂们废话，直接唤来了自己的孪生兄弟：“梦。”
　　与此同时，另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虚空中徐徐降落。祂与死神一样身披黑斗篷，身躯却不是一具骷髅，手里也没有那把血红的镰刀。
　　“是梦境啊。”
　　厄运之神以手掩唇，娇笑一声：“纷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当然，我此刻的想法和你一样。”
　　两位神明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庆幸的笑容——幸好现在是白天。

　　越来越多的鸦灵将死神与梦神围困起来，形成了一圈黑色的漩涡。
　　“沉睡吧。”伴随着梦神轻吟的咒语，祂身侧的鸦灵随之一片片倒下，沉睡不起。
　　祂的双袖蔓延出数道扭曲的阴影，急速袭向对面那两位神明，却被浓重的黑雾所阻，攻击也屡屡偏离目标。
　　死神挥动镰刀不断收割着飞舞的鸦灵，不悦道：“你的梦魇呢？”
　　“我白天召不出梦魇。”梦神嘀咕了一句，“没被祂们打残就不错了……”
　　“废物，在外面别说你是我弟弟。”
　　“哥，这不是我的问题！你怎么非挑白天让梦神打团战？这不是做白日梦吗？？”
　　死神暗骂一声，心想：假如时间之神在这里，就能直接将这个空间内的时间快进，然后把时间定格在夜晚——夜间的梦神所向披靡，一挑二甚至一挑三都不在话下；可是一旦到了白天，祂就会变得格外虚弱，战力也大幅度下滑。
　　可惜时间之神实在太忙了，根本没空响应祂的呼唤，估计又在跟哪个人类做交易了。

　　眼看战场上的鸦灵越发密集，梦神又状态不佳，死神也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祂直接现出了永恒之神的善相，周身耀眼的白光瞬间净化了虚空中的黑雾。无数金色的永恒之剑如箭雨般从天际纷纷射落，重创了厄运之神和纷争之神，打得祂们慌忙逃窜。
　　祂们逃离虚空之后，梦神卸去了脸上那层模糊的阴影，露出一张与永恒之神毫无二致的面庞——唯有在孪生兄弟面前，祂才会展现自己真实的容貌。
　　“哥，这样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想要破除厄运的诅咒，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到祂的天敌——或者说克星。”
　　“但是那家伙行踪不定，实在太难找了……毫不夸张地说，我至少三百年没有见过祂了。你找得到祂？”
　　“找不到也要找，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当晚10点，鉴识课终于赶出了报告——经过受力分析和痕检对比，可以确认审讯室内的鞋印和凶案现场的鞋印不是同一个人留下的。至此，松田阵平总算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次日早晨，还在休假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同来到那间别墅，打算进一步了解案情。因为松田阵平的嫌疑已经洗清，佐藤美和子也没拒绝他们参与调查。
　　“你们有没有查过二楼客厅那个时钟的指纹？”松田阵平问鉴识课的同事。
　　那名警察摇了摇头。“还没有，我们正在检查书房有无遗漏的线索，等会就去客厅看看。”

　　“小阵平，你怀疑客厅的时钟被凶手调过？”萩原研二思索道，“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凶手的不在场证明建立在‘死亡时间是下午2点50分’的基础上，只要我们推翻这个死亡时间，就可以推翻对方的不在场证明。”
　　“没错。”松田阵平颔首，“受限于目前的技术，法医无法将死亡时间精确到具体的几点几分，只能推测出一个大致的区间，其中会存在一定的误差，凶手很可能利用了这个漏洞。”
　　“既然是速效毒药，那就不太可能是提前下的毒，我倾向于凶手去过死者所在的房间，找他聊天喝酒之类的，然后趁机下毒。”
　　萩原研二说罢，询问高木涉：“高木警官，能不能请你回想一下，那几位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是什么？”

　　“根据尾崎樱美的口供，案发期间，她一直在二楼的房间里和朋友打电话，通话时间是下午2点40分至58分。”高木涉回忆道，“昨晚我已经联系电信公司查证此事，并调取了通话录音，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假如她在通话期间曾经进入书房和死者交谈，声音一定会被录进去的，但我并没有听见别的声音。”
　　“土屋川说他在二楼的楼梯旁边维修窗户把手，时间是下午2点45分至2点56分，期间有不少路过这边的同学见过他。不过，他看到的时间来自二楼客厅的时钟，如果松田警官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个时钟被人调过，他的不在场证明就有待核实了。”
　　“安藤绿子说，她下午2点42分至52分曾经下了一楼，跟很多人接触过，她还用手机给大家拍了合照，当场把照片发给了他们。根据通讯软件的聊天记录，第一张照片的发送时间是2点47分，最后一张的发送时间是2点52分。安藤绿子的不在场证明是最牢靠的，既有许多人证，又有实时的通讯记录。所以，即使在那双鞋里发现了她留下的指甲油碎屑，她的鞋印也与凶案现场的鞋印完全一致，我们也暂时无法定罪。”

　　“但如果死亡时间是3点，安藤绿子就有可能作案了。8分钟的时间，足够她上楼与死者交谈，再趁机下毒，反正毒发也就是2分钟左右的事。既然是投毒，就需要装有毒药的容器，几位嫌疑人的随身物品也应该仔细检查一遍……”
　　松田阵平一面思索着，一面在一楼的客厅里走动。他没留意地面上残留的油渍，直接踩了上去，脚下一滑——幸亏旁边的萩原研二及时扶住了他，他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小阵平，你小心点啊！”
　　“松田警官！你没事吧？”

　　松田阵平被萩原研二扶着站稳，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
　　他看了看地面，辨认出那是昨天同学们在客厅里吃东西时滴落的油渍，佣人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别墅就被警察封锁了。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油渍。”
　　萩原研二被吓个半死，拉着松田阵平左右检查，始终不太放心。“是不是这双新鞋不好穿？是我疏忽了，该选防滑的鞋底……”
　　他想，家里的浴室该铺设防滑垫了，别的地方也要做好保护措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