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爱》sayaka

4、三

　　千叶，蔚蓝大海。
　　和仁一起，坐在柔软的海滩上，任咸湿的海风拂面，听着地球深处的声音，伴随着头顶盘旋的海鸥的歌唱，望着这无边无际的蔚蓝。智久是第一次，生平第一次那么快乐，那么庆幸自己能够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仁，我是大户人家的私生子，每日吃到的是最可口的事物，每日教我学习的是京都最好的老师。但是，我没有爱。一点也没有。我要很多爱，如果没有爱，有很多钱也是好的，如果没有钱，幸好我还有健康。不过很不幸，后两者我都有了。”
　　“智久，我是在这里被村里的人捡到的。”仁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智久，微笑着说，“我是个孤儿，没有钱，有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但是我很快乐，村里的人永远是客气友好的。幸好，我还有健康。”
　　智久和仁，一起笑了起来。
　　“智久，退潮了，要不要一起去捡贝壳？”还没等智久同意，仁就已经拉起了智久的手，向着大海奔去。

　　手，牵手。这是山下智久第一次和别人牵手。原来，手和手之间，也能传递如此多的温暖，能够从手中，一直传到心里的最深处。
　　十指相扣，两只手之间没有空隙能让空气填满。如同智久心中几乎满溢某种物质，那是什么，那，是不是，就叫爱。
　　“智久，京都真的有那棵传说中的樱花树吗？”
　　“什么？”
　　“那棵樱花树啊，听说是京都的守护神的那棵樱花树，非常高大，一到春天，便会落花似雪的那棵樱花树。”
　　“有。春天的时候的确是很漂亮。樱花落下的时候，真的仿佛在下雪，地上也会积上厚厚的一层呢。”
　　“我一定要去看它，一定会去的。智久，你的希望已经达成了，我的希望，便是去京都，在春天，欣赏它华丽的凋谢。”仁的双眼似乎放出了耀眼的光。
　　“那么，仁。我会像现在你这样陪伴我一般，陪你一起去看。”

　　退潮。
　　海滩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贝壳，日暮西山。当夕阳洒在海滩上，那手牵手捡着贝壳的少年的影，是如此的美丽，他们的脸庞，似乎闪出了金光，若两个坠入凡间的天使，欢笑，奔跳。

　　My angel You are Angel。
　　你是我的天使，赤西仁。
　　你是我的天使。山下智久。

　　“智久，这些贝壳都好漂亮噢！”
　　牵着仁的手，从他牵上自己的手的时候开始，就没有放开。温暖的手，天使的手。
　　“我喜欢啊，仁捡的我都喜欢。”
　　“嘿嘿，那么作为奖励……”

　　智久永远都会记得那个散漫金光的傍晚。在千叶的海边，那个叫做仁的天使，牵着自己的手，将他清秀可爱的面孔急速靠近，艳红的微翘的唇，微闭的眼，鼻子中轻轻呼出的温暖干净的气息，靠近，再靠近，直到时间定格。
　　唇与唇相印。仁的唇是如此温暖，虽然只是微微一点，但是智久，那个内心已经被冰封的智久的心，已经完全被融化，成为红色的遗迹。事情似乎来得太快，连眼睛都忘记了闭上。只看见面前的仁，右眼角的泪痣被迅即放大，成为智久六岁的记忆中唯一的亮点。

　　回到村中，日已西沉。天空中，东西两边出现的是暗淡的日和皎洁的月。日月同映。智久拉着仁的手，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象是两个年轻人，手牵手，奔赴自己的美好的爱情。仁捡了满满一口袋各色各样的贝壳。和智久约定好，要送给他一个贝壳做的礼物。

　　但是。
　　“智久少爷！智久少爷！”街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啊！智久少爷！您果然在这里！山下大人很着急，派我们来寻找您，他在村口等着您，请您和我们一同走吧！”那些仆人一边说着，一边厌恶地掰开仁和智久紧握的手，请智久与他们一同走。但，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强拽”更加贴切。

　　握着的手就不要放开。我多想永远停留在那一刻。相依相存。永不分离。

　　“我不要走我不要走，你们放开我啊！”小小的智久挣扎着，但是却无济于事。
　　“智久，这个送给你，想我的时候就看它啊，要一直带在身边哦，它叫做桃子，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仁追着智久，在他手中塞进了什么，“10年……我们10年后，在京都的盛放的樱花树下见，不要爽约哦！”边说，边慢慢停下脚步。
　　“仁！仁！”看着渐渐模糊的昏暗的灯光下，这瘦小的身影，智久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大声的哭喊。“仁，仁！我不要礼物，我不要等你10年，我只要你陪我！仁！”
　　泪水，在这一刻，绝堤。无所防备地砸在千叶潮湿富饶的土地上。忧伤的眼泪，会不会在这里，埋下一生的哀愁。

　　谢过罪，父亲对于他的落跑没有任何的惊异。只是很平淡地说了句，“以后不准给你兄长找麻烦”，便让他退下了。智久终于回复到了原来的落寞心情。自己，回到了原点，那个孤立无援的原点。手中一直紧紧握着仁塞过来的最后的礼物。张开手掌。是一根项链，吊坠竟然是一颗粉红色的小贝壳，贝壳是枫叶形状，非常精致。
　　“它叫做桃子哦，想我的时候就看它啊，要一直带在身边哦。”
　　桃子……仁，我会一直带着它，一直……一直……直到10年后，我们再次相遇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