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桩》闲亚

5、（五）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严微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舒服的大床上，眼前是一个装修精美的房顶。

　　她一个骨碌爬起身来，却因为扯到伤口而疼得龇牙咧嘴，抬手想揉揉疼痛的脑袋，却发现手上已经仔仔细细地缠了绷带，身上也洗得干干净净，换了一身丝绸睡衣，只是锁骨上的青紫和嘴角隐隐的痛感告诉她，昨天晚上被人在尘土里痛打的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不是幻觉。

　　“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严微警惕地看过去，是那个她在电玩店偶然遇见的女人，许幼怡。

　　许幼怡手里端了一个小碗，等她走近了，严微才看出来那是一碗白粥。许幼怡在床边坐下来，将碗递到严微嘴边，笑道：“吃吗？”

　　严微看着她眼角弯弯的笑意，一时间有点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闷闷道：“我……我自己来。”

　　她伸出缠满绷带的右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根本就不可能稳稳地拿起勺子。

　　应该是被揍得太狠了，严微心想。她有点尴尬，但许幼怡却“扑哧”一声笑出来，自己用手捏起勺子，舀了一点白粥，先小心地吹了吹，然后放在严微的嘴边。

　　严微愣愣地看着她。

　　许幼怡挑起眉毛：“不吃吗？”

　　“……吃，吃。”严微如梦初醒，赶紧低头乖巧地喝完了那一口，然后抬起头来，露出感激的笑容，傻里傻气地说了一句：“好喝。”

　　许幼怡又笑了，笑得很开心：“白粥而已，有什么好喝不好喝的。”

　　她继续喂，严微继续吃，一种莫名暧昧的情绪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严微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吃，一直吃到一碗白粥见了底。许幼怡便将那碗和勺子放在一旁，看着严微的眼睛，轻声问：“还吃吗？”

　　严微连连摆手：“不用了，吃饱了。”

　　许幼怡笑了笑，眼神却变得审视起来。

　　“你从哪里来？现在做什么？”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神锐利地问出了这些话。

　　严微对此早有准备，将姜斌为她精心设计的背景资料和盘托出——福利院长大的小孩，上了两年大专，因为打架被开除，找不到工作也没事情做，目前是个无业游民，整天在街头瞎混。

　　“你好像很能打。”许幼怡对她的说辞并没有怀疑，静静地听完以后，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严微挠了挠头：“我从小就喜欢打架……就是比较会打架吧。”

　　许幼怡又笑了：“很好，我喜欢。”

　　她把这三个字说得如此自然，好像是一句随时可以随意说出口的俏皮话，却让严微脸上红了一红，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但许幼怡并没有期待她回应，而是神色一凛，严肃道：“既然你没什么事做，不如来跟我。”

　　“跟……你？”严微有点不知所措，“跟着你，要做些什么事吗？”

　　“跟着我，跑跑腿，办点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保护我。”许幼怡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她，她的眼神很温柔，又有种难以掩饰的哀伤，让严微几乎要深深地沉溺于那种眼神之中。

　　“好。”严微回答得很干脆，“许……姐，我跟你。”

　　许幼怡听她这么叫自己，愣了一下，又笑了，不过也并没有纠正她。

　　“你多大了？”她问。

　　“二十。”严微老老实实地回答。

　　“确实还是个小妹妹。”许幼怡感慨。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抚上严微的脑袋，从头顶乱蓬蓬的头发，逐渐下移，停留在她的脸颊上。她的指尖扫过她脸上的青紫，好像有意捏了捏她鼓鼓的脸颊。严微感到一点疼痛，是因为触碰到了青肿的地方，但她只是皱了皱眉头，强行忍着，一言不发。

　　许幼怡好像很喜欢看她做出这种表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然后站起身来，面色又恢复了那种冷淡和决断。

　　“你先休息几天，养养伤。”她淡淡地说，“等伤好了，就来跟我做事。”

　　“我已经好了，我现在就能做。”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严微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来，但因为动作过大，牵扯了伤口，疼得她又皱起眉头，但强作镇定，忍耐疼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看她这种样子，许幼怡又露出了笑容，但那笑容转瞬即逝。

　　“很好，那就明天开始工作。”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就睡在这个房间，如果平时我有什么事找你，你必须第一时间做好准备。”

　　严微点头：“我明白了，许姐。”

　　许幼怡挑起眉毛：“叫我幼怡。”

　　“好，我明白了。”严微迟疑了一下，“幼怡……姐。”

　　许幼怡忍不住轻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但严微在她身后又发出了一个问句：“我……我还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

　　许幼怡转过头，盈盈地笑着。

　　“还能在哪里？”她的笑容看起来甜美又危险，“当然是在我的家里。以后，你就住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