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火葬场的薛将军》鬼灯如漆点松花

5、神情

　　别院被人粉饰一新，门前有几处新的盆栽，不是很贵重，颜色很是鲜艳喜庆。屋内居中放着一方八仙桌。因着是家宴，这桌不大不小，可以看清楚围坐着的人面上带着何种神色。
　　沈银铄面前摆着一副碗筷，一碟精致的枣泥山药糕，几盘冷宴。萝卜羹之类的汤食位于八仙桌正中。她悄悄瞥了一眼，放弃了站起身的想法。
　　薛世嘉却是瞧见了沈银铄的小心思。他面前尽是他喜好的炙鹅肉，烤羊排之类荤食。他利落地起身，从老媪手里接过两只碧玉汤碗，一碗奉与祖母，另一碗递给沈银铄。
　　座上人有祖母及几位管家，老媪年岁长也坐下，只座椅较主子要矮一些。祖母眼里多出神采，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几位管家面带揶揄，都望了一眼沈母，见她嘴角微微上扬。
　　薛世嘉还觉不够，又从自己爱吃的肉食里挑出极瘦的添在沈银铄寡淡的萝卜汤里头。他本是好心，却没见沈母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从边关回来的人都是吃不进肉的。
　　薛祖母的眼神也闪烁不定，到底没有说什么。
　　沈银铄接过来，一言不发地吃下肚。她吃得斯斯文文，用嘴小口小口地咬，薛世嘉在一旁看得呆了。
　　烛火下，她身形纤细，一张鹅蛋形的脸庞上，面色如玉，肌肤赛雪，白里透红，秀眸似秋水一般明澈，整个人显得清丽脱俗，好似碧绿荷叶上的一滴露珠，晶莹剔透，光洁耀目。如今尽管形容尚小，却依旧可以窥见未来的天姿国色。
　　即使穿着一套老式的花红柳绿装扮，也在其温婉可人的气质下显得格外和谐，似一株年岁不长的桃树因缘巧合下化作仙女模样，为报施水之恩嫁与主人家的痴儿。不知怎么的，薛世嘉又记起沈银铄挺直腰杆，诚心拜佛的虔诚模样。
　　心里一下生出无端的懊恼来，若是痴儿这一世老死，她这桃妖也要登天成仙了吧。又想到这般美貌让他人瞧见了，京城恐怕就会多出许多垂涎她美貌，欲将其占有的纨绔子弟。心里到处翻江倒海，面上装作一片波澜不惊。
　　宴会快结束时，祖母开口说出了此次宴会的最终意图，“世嘉和银铄很是般配。”在座的管家连同沈母都纷纷点头附和，老媪脸上蔑视神情一闪而过。
　　薛世嘉听到祖母开口谈婚事，居然也心甘情愿早早娶妻生子，一辈子与薛府绑在一起。
　　沈母勉强扯出笑，自知就算自己反对这门婚事也没有用。自己虽然是亲母，却做不来女儿婚事的主。
　　明眼人都晓得，薛老夫人收养沈银铄的意图。自己居于人下，哪有反对的权力。
　　沈母原本抱有希望，希冀薛世嘉是个重情重义的儿郎。可今日一看，他不仅举止轻浮，更是连银铄的忌讳也不知。
　　银铄竟也乐意嫁给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儿郎。沈母心里有苦楚，面上还要陪着薛老夫人笑出来，脸庞显得紧巴。夜色深沉，屋外又飘起斜丝丝的春雨，没有人看出沈母的不快。
　　沈银铄隐隐约约有所察觉，她与薛世嘉并肩走着，突然心有所感，回头一看，留下来收拾别院的娘眼里分明饱含热泪。她不知娘为何如此，本能地躲闪娘的目光。薛世嘉一不留神走在前面，发现沈银铄不在身边。回头看到沈银铄盯着一片漆黑的灌丛。薛世嘉以为是她害怕黑夜，忙喊小厮提着灯笼引路。
　　他自己俯下身安慰沈银铄，“不必害怕。”
　　沈银铄望着薛世嘉那副源自他母亲杨氏的好相貌，眼角眉梢多么风流多情，借着娘的神色，她心里冒出一个疑惑，薛世嘉会只爱自己一个人吗？
　　沈银铄不敢细想，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薛世嘉以为她害羞，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关门前，薛世嘉用修长的手臂支开沈银铄欲摇上的窗户，他邀她，“明日再叙。”
　　她鬼使神差般应下，心里无限茫然。她知道自己愚钝，看不出旁人的心思。
　　可，她看得出娘的神色。娘的脸色那么差，就好像自己要进入一个危险的圈套一样。
　　她也看得出薛世嘉的神情，薛世嘉的确是喜欢自己的。
　　怀着诸多心思，沈银铄躺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个接一个梦，这会儿是自己与薛世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会儿就是尸横遍野的战场。
　　沈银铄心想，也许娘是担心薛世嘉像他的祖祖辈辈那样战死沙场。这么想着她安心了不少，渐渐睡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