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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千秋 ...

  •   明明说过不去想她,不知不觉间慕琰再次走进了芷兰苑中,小昭见了他,怯怯地唤了声“王爷”,慕琰不想小昭在一旁发现自己的失落,便道:“本王只是随便走走,你去厨房看看柔妃的羹汤怎么样了。”

      柔妃的羹汤自有小灵小篱招呼,哪里还派得上她。小昭知慕琰是来触景生情的,忙借着主子这个由头退了出去。

      慕琰进到她的房间,房中一如既往放着错落的落地灯盏,还有她让人放着的花架,一切仿若都未曾改变,只是床榻上已空空如也,而她,最喜欢赖在床上睡懒觉,仿佛上辈子没睡够这辈子在拼命找补回来似的。

      他摩挲着床榻,看到枕下露出一个白色的巾角,便轻轻抽出来一看,原来是她的那方绢帕,丝娟在烛光下流光溢转,他虽出身皇族,却对女子之物从不感兴趣,只知这肯定不是普通民间之物。
      正好他明日要入宫觐见姜后,可顺便一问。

      这样想着,他自嘲一笑,自己恐怕是真的魔怔了,才会来她房中寻找蛛丝马迹,可她走得这样匆忙连自己的贴身物件也没有带走,而且那天出门时她的情绪并无半点异样,如果她早就想着要趁机离开他,那她还真的是掩饰得好,连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当日就不应该让她出门,应该早些把她锁起来就好了。

      傍晚刚用过晚膳,程絮英来到房中找到程沅,他满面忧愁之色,叮嘱道:“沅儿,你还是不要去参加陛下千秋寿宴为好,我担心弘宁王出席时发现他救下的是护国大将军府的小姐,你身份敏感,还失踪了这么久,这事万一宣扬出去便说不清了。”

      程沅发现了华点,感情那日她让墨玉留下给慕琰带话,你们只告诉他自己走了的事,却把她的身份藏着掖着不敢告诉他啊。

      可是别说是朝中权贵,便是民间一般人家,也确实对这女子失踪之事晦如莫深,她道:“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不是听墨玉说,之前你们为了私下里寻我已经谎称我在府中养病很久了,要是我再躲着不出去,岂不是平白惹人生疑,还会驳了帝后的面子。”

      她倒是半点儿也不心慌,“你们不是说我水土不服脸上长了疹子吗?那后日出席时我戴着面纱前往,相信帝后也能理解,我就不信打扮成这样慕琰他还看得出来。”

      听她慕琰长慕琰短的,他对两人关系虽心下狐疑,但却不愿刨根究底。程沅露面之事,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程絮英无奈,只得点头,“也只能先如此了,只是那日小心点儿,可千万别被发现了。”

      程沅打了个哈欠,点头道:“我做事,你放心。”

      慕琰第二日一早便去凤藻宫拜见姜后,姜雪妍见他难得进宫,面带欣喜,“琰儿,你护送梵竺国使臣回京后,现在终于想起要进宫见见母后了,自从珑儿远嫁后,你这好不容易才回京,本宫希望你以后能多进宫来陪陪母后。”

      慕琰见了姜后一向疏离,又听到她提起胞妹,心中更是不悦,但他为着心中惦念之事而来,便暂且将这些不快压到了一旁,只道:“儿臣现在回京后就暂时不走了,来日方长,今后进宫的机会还很多。”说完便取出怀中丝娟请姜后过目,“儿臣想请母后看看这方绢帕材质如何?是否来自宫中?”

      姜后接过后轻抚这方丝绢,便道:“这种绢是香绫绢,先皇后在世时很是喜欢,但这香绫绢产自西南,产量并不多,先皇后私下里也只赏给了三品以上几位大臣的命妇,当时姜家也分了一些,自先皇后过世后,现在这种香绫绢在宫内已经很少见了。”

      她不禁心下生疑,忍不住展开丝娟细看起来,只见其上绣着雅致的兰花图样,下方端端正正落着一个小小的“沅”字,她顿时脸色刹变,忙追问道:“琰儿,这方丝娟你是从何而来?”

      慕琰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儿臣上香时在寺中捡到的,家中媵妾见了也想要一方,儿臣看质地不一般,所以这才进宫向母后请教。”

      姜后一想,这护国大将军自回京后,程沅芷先是在卞城养病,后又回到府中闭门不出静养,应是不可能外出,就算真是出门上香祈福,也定如慕琰所说,不慎丢失了绢帕又被他所捡到,想来一切应是巧合。

      她悄悄掩下心中的惊疑,将绢帕还给了慕琰,淡淡地道:“既然找不到失主,这帕子又是女子贴身物件,还是尽快处理了好。”

      回到弘宁王府,慕琰将文武唤到书房,“最近京中这几月可有听闻哪家府上有贵女失踪的?”

      之前刚救下程沅回王府时,自家主子便让自己去大慈恩寺附近打探了一番,他回道:“最近京中一切风平浪静,没听说京中有什么失踪寻人的消息。”

      慕琰叩了叩桌案,“前段时间不是听说程絮英在暗地里不动声色地四处寻人吗?”

      文武恍然大悟,“之前护国大将军府倒是流出点儿消息,说是府中失窃,镇北将军私下带人查找失窃私物,其余倒是一切如常。”

      “那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依本王看,与其说是府中失窃,倒不如说是程絮英在暗地里不动声色地四下寻人。如果是这程家二小姐,他们不敢声张倒也说得通了。”

      文武再是持重,闻言也不禁张大了嘴,“殿下,这不太可能吧,那护国大将军府的二小姐可是早预定下的长孙妃啊!”

      慕琰露出一丝冷笑,“明日父皇的千秋节,朝中大臣和京中命妇贵女可不敢不来,况且还有这帝后属意点名出席的长孙妃。到时候本王就睁大眼睛看看,她究竟是不是程沅,她到底还敢不敢来见本王?”

      文武闻言,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袭上来,不禁打了个哆嗦。

      千秋节当晚,宫中颍江水畔灯火璀璨,天上焰火照亮了大半个上京城。宫中赴宴的大臣命妇们分列两席,纷纷起身向皇帝山呼万岁。

      内侍尖利的嗓音穿透夜空,北庾送来的贺礼是一对三百年生长的灵芝和人参,还有一封玲珑公主的家书,梵竺国使臣奉上了千里迢迢护送来的佛骨舍利……

      和程絮然一起坐在父兄后面的程沅一直紧张地盯着梵竺国使臣奉上的盒子,毕竟里面装着的是她啃得干干净净,最后经过她处理的一块鸡骨头,现在却被他们奉若至宝。

      慕霆风大喜,忙让林公公传上来上首,他亲自接过一观,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声如洪钟,“请使臣回国后代朕谢过梵竺国国主,朕要下令为佛骨舍利修建宝刹,将其供奉在大慈恩寺内,让万民共享福泽。”

      本来程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听慕霆风这样一说,才知道他不识货,不禁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慕琰是怎么说服使臣陪他一起演戏的,还是这些使臣们献宝前都带不验货的,直接就送了上来?

      她脑中正在几番设想,忽然感觉有双灼热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她偷瞄了一下慕琰,发现他正漫不经心地喝酒,时不时还和旁边的平康王聊上几句。

      她看到那双灼灼的目光正是来自平康王旁桌的男子,他的酒席靠前,仅次于首席上的一中年男子,这模样青涩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地位尊贵,看起来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看他一身穿着打扮应该也是一位王爷什么的吧。

      他看到程沅看向了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程沅摸了摸自己的面纱确认它还在,这才尴尬地对他点了点头,以做示意,慕重嗣这才收回目光。

      首席上的中年男子起身,从身后内侍手中接过檀木盒,行至慕霆风前向他贺寿,“儿臣祝父皇千秋万岁,这是东宫为父皇献上的千秋贺礼,是承嗣特意在佛寺中供奉了七七四十九日的一件百纳衣,特为父皇敬上。”说完便将其献上。

      慕霆风开怀大笑,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示意一旁的林公公呈上来给他细看,他看着细密的针脚和内里绣满的法华经经文,点头笑道:“太子和朕的皇长孙真是有心了。”

      远远看着的程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献礼的中年男子便是东宫太子,而他旁席的少年便是皇长孙。她挨个看了过去,发福的平康王夹在慕琰和这个皇长孙之间还真是格格不入,虽说慕琰和皇长孙是叔侄吧,但这两人看上去说是兄弟也不为过。这慕琰看上去也太年轻些了吧。

      东宫献礼后,平康王出席谦虚地道:“父皇,儿臣的礼物虽然比不上东宫,但还请父皇您不要嫌弃。”说完便让人抬上一颗翠绿的翡翠松,上面还刻有盘绕的龙纹。

      程沅远远地觑了一眼,暗想这皇帝富有四海什么没见过,越是豪气的东西恐怕越难打动他。

      果然慕霆风只是笑着让林公公收下,毕竟他也知道这是慕瑜搜肠刮肚所能想出来的最好贺礼了。

      慕琰起身出席恭贺千秋,也让人抬上一件贺礼,只见那贺礼用八人相抬,比水榭亭阁还要高出一头,其间之物用一红色帐幔遮盖,左右席间众人都探首啧啧。

      等慕琰揭开帐幔后,里面竟是一棵高大挺拔苍翠的祈愿树,枝头挂满了红色的祈福木牌和绸布,在夜风中随风而动,在这火树银花的映衬下像极了从九天之上下凡的仙翁在点首祝寿。

      慕霆风忍不住从御座中下来近身相看,上面每一条祈愿上都写满了祝福的话,万寿无疆、洪福齐天、如日永年……甚至还有稚子的笔迹,每个祈福木牌上都有落笔日期,最早的是慕琰三个月前刚回京的时候,有的绸布虽鲜妍褪去,但却让整棵祈愿树更加生辉,看来慕琰很早就开始准备着了。

      慕霆风瞬间便感受到了慕琰的一片赤诚孝心,还有这份贺礼里蕴含的万千民心,顿时龙颜大悦,他吩咐左右道:“来人,即刻将这棵祈愿树移栽到朕的龙华宫里去。”

      左右早有人出来跪拜山呼:“恭贺我皇千秋大喜,陛下统御之下,已尽揽民心,陛下千古明君之德,必万代千秋昭昭史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沅看到这架势,不禁佩服慕琰简直太会揣摩自己老父亲的心思了,也不知他是在哪儿挖的树,真可算得上是个营销界奇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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