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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一片静寂中,华泫执壶慢饮,目光始终定在越青环身上。
      现在,有个通晓医术的越青环在代替他守候,他当然不用再担心奶娘。
      而且,他也很享受看到越青环紧张的身形。
      这个看似柔弱的丫头,每次见到他都冷静得过分,简直让他有些挫败。他已经习惯别人惧怕他、回避他。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是强者,才能得到最大的安全。
      可是眼前的丫头却不同,明明是柔得一捏即散的纤细身子,却偏偏有一双澈定不惊的眼眸,让他很不习惯。
      所以能看到她的吃惊、看到她的紧张,可以让他非常的开怀。
      华泫看着越青环的侧影,忽然觉到了屋里充满某种叫做温馨的气氛,这是离他已经很久很远的感觉了,久到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
      越青环的腰肢很纤细,肩背弧线很柔顺,凝望着刘夫人的眼在灯光下闪出点点流光。长长的黑发垂落在背后,泛出隐隐的金色。
      凝视着越青环,华泫的唇慢慢的挑了起来,露出一抹极淡极微的笑。这时他的神情在昏黄的灯光下,是近于温和而专注的。
      越青环自然看不到,或许连华泫自已也没有察觉。
      一切,都那么宁静而祥和。
      这,已经是他多久没体验过的感觉了?
      可能,快一辈子了吧。
      不知怎么的,华泫忽然将眼前的女子与幼小时记忆中的母妃联在了一起。当年,那在油灯下为自已缝制香包的母妃,也是这般柔美雅致的……
      一个磨人的夜,终于安然过去。
      天可怜见,刘夫人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
      第一道阳光照入室内,端坐了一夜的越青环松懈站起时,几乎已经支撑不住身体。
      都怪那个朔王!没事在她身后盯了她大半夜,害得她浑身僵硬!
      愁眉苦脸有气无力的慢步走出精舍,越青环在朔王好心情的嘲笑目光下蹒跚回客园休息。
      她得赶快回去补眠一觉,不然很可能会影响到正午的施针。
      客园内,越回春早已站在门口等候许久。
      “青环,怎么样?”越回春见到面色不佳的女儿走近,马上心急的问。
      “一切正常。”越青环轻轻回答。
      “一切……正常。”低声重复一遍,越回春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其实从昨夜到现在,王府内都没有任何异动,他就知晓刘夫人安然无恙。
      这样,不是就代表,错的不是千针回络,而是别的?
      颤颤望向自已的双手,越回春脸上浮起了极是苦涩的表情。
      这,是不是说明,怜妃的性命是送在他的手上?
      可是他回忆了千百遍啊!一个月前的千针回络,明明是没有任何异处的!
      在这一刻,他心底忽然有种念头,竟然是希望刘夫人如同怜妃一样的过逝才好。那样,他的心就不会如此迷惑,如此负疚……
      见父亲脸上神色不对,越青环忙打起精神上前安慰道:“爹,十日之期还没到,刘夫人还没痊愈,您不要多想。一切,都等刘夫人的病定论之后再说吧,好不好?”
      越青环原本清越的嗓音有丝沙哑,柔声的权威唤回了越回春的神智。
      “难为你了,青环。你已经很累,快去睡会儿吧。”越回春总算清醒过来,也看到了越青环憔悴的容颜。
      “嗯,爹。”越青环听话的点头、回房,她也确实没力气站在这里了。
      上午日光明亮,短短的几个时辰,越青环入眠很浅。
      她本就没有在白天睡觉的习惯,所以恢复得实在有限。
      正午施针,越青环几乎化去了余下的全部精力。
      到最后一针收回时,她已经有些头昏了。
      还好,没出问题。
      到了今日,刘夫人滞塞的脉已经通畅大半,能够短暂的抬起手脚活动了,脸上也开始有些微的血色,不再憔悴得没有生气。
      若再要说刘夫人生命垂危,已经没有人会相信。
      夜,客园。
      越青环安卧于床上,蜷在被子里象个大虾米,只有一张略带苍白的小脸还露在被外。
      因为太过疲累,从下午起她就开始倒头大睡,直到现在。
      她实在没力气再去刘夫人房中整夜守候,不把精力睡回来一些,明日下针定会再度累极。所以,也只好听天由命一次。
      只希望,今夜刘夫人能够安然渡过。
      黑暗中,越青环沉睡的小脸忽的皱了一皱。
      象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她的眉越拧越紧,脸上渐有冷汗沁出,到最后口中尖叫一声,忽的张开双眼醒了过来。
      猛的坐起,越青环急急喘息,双目在窗外透入的些微月光下闪闪发亮,显然还在因梦中恐惧未过而快速转动着。
      为什么,她会梦到刘夫人快不行了?为什么,在梦中刘夫人床边站的那个人,会那么的危险?
      好象……是要害刘夫人一般!
      虽然只是梦,可是越青环心底却越来越不安,好象真的要出什么事一般。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刘夫人现在有异样?
      今天是第八日,难道……
      翻身下床,越青环顾不得穿戴齐整便飞速冲出了客园。
      她一定要马上去看一看刘夫人,看她是否无恙!
      迎着深秋北风,越青环浑然不觉寒冷,只是一路狂奔入竹园精舍。
      急速的脚步踏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发出刺耳声响,那惶急出掌的推门声更是在深夜里震动人心。
      屋里,一片黑暗与平静,没有任何异样,只有她自已急促而剧烈的喘吸声。
      身后有一道高大人影随着她飘入房内,几乎与她同时落地。
      “谁!”黑暗里目不见物,越青环骇极惊呼,下意识的转身一掌推去。
      手腕马上落入了一个粗糙而有力的掌握中,有如被生铁环箍,半点动弹不得。
      “是我!”人影及时出声,阻住了她惊惶之下的猛力挣扎。
      语声落在青环耳里,非常熟悉,是属于朔王的微微冷沉。
      越青环终于松下心来,恢复些微镇静。
      不及解释,青环冲着朔王道:“快放手,让我点灯查看夫人!”
      她的语气几近于命令,朔王竟真的依她言语,松开她的手腕,在黑暗中视同白昼般走到案边,点亮了一盏油灯。
      越青环马上走到刘夫人床前,俯身察视。
      面色安定、呼吸平顺,不见丝毫异样。在每日安神汤药的作用下,刘夫人正睡得香甜,没有被二人的响动惊醒。
      确定无误,越青环这才直起身来,转身面对朔王。
      很奇怪,朔王的目光却并不在她或刘夫人的身上,而是定在屋角的窗扇上,看得非常认真,简直有些目不转睛。
      窗虚掩着,从窗缝里透入一丝夜风。
      窗下,便是放置油灯的桌案。
      “奶娘没事?”朔王口中在询问她,目光却并不转开。他进屋后便听到了奶娘的呼吸平稳如常,知道没有什么大问题。
      “没事。”青环边回答,边走到了朔王一旁。
      他在看什么,看得这样仔细?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异样?
      “每日奶娘睡去,府中丫环都会把窗子锁紧。”朔王声音低沉,目中有厉光在跳动。
      他相信,在他的威摄下,绝没有哪一个丫环会糊涂到忘记。
      那么,窗子怎么会是虚掩着的?
      这下,连越青环也凝起了心神。难道,她刚才做的那个梦竟是真的?真的有人站在奶娘床边想要伤害她?
      幸好,幸好!
      越青环一阵后怕,如果没有她的这个梦,那奶娘会怎么样?在无声无息中被人谋害,然后,累及她与爹爹丧命?
      心底忽有灵光一闪,她似是想起了一些什么,偏偏又遥远快速得捉不住。就如同在迷雾里看到的一线微弱光华,明明存在,却无法靠近。
      晃晃头,越青环决定先不去探究那些不确定的东西。
      在她面前,华泫正以缓慢的、仔细的目光掠过窗户的每一寸部位。
      窗子不大,只堪堪容得一个身形削瘦的人通过。窗格是用坚硬暗色的鸡翅木制成,配以上好的白色丝绢。
      最后,华泫的目光定在窗户偏下的一个点上。
      在那一点白绢上,有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小小凹痕,与旁边的颜色有些不同。好象是曾经有人轻推,触落了些许灰尘一般,现出淡淡的一点异样白净。
      而与之相应的,窗下桌案上,也有一个浅淡到极点的小小足印,好象是极为轻巧的用足尖点过的痕迹。足印旁,是正在燃点的油灯。
      华泫现在可以确定,方才屋里肯定有人来过!
      而且,是在他与越青环进入之前。
      他是在河畔竹林里远远听到越青环的飞奔声才赶来,那么,那个悄悄入屋的人必定也是听到了,并且及时退离。
      那人进奶娘的房,想做什么?
      奶娘的房里,可并没多少贵重的物事。
      难道……
      “你,怎么会跑来?”心下一凛,华泫忽的把目光向越青环身上扫去,面上的神情一下子冷了许多。
      这样深夜,越青环为何要声势浩大的跑入奶娘房中?
      “我做了个梦,梦到奶娘有危险,所以就赶来查看。”越青环一惊,立时知晓朔王对自已起了怀疑,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更实话实说。
      只是一个虚幻的梦而,他……会相信自已吗?
      “唔。”没想到,华泫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微微思索后缓下神色,表示相信的点点头。
      青环反而些吃惊了,这么玄的理由,他也相信?连她自已都有些想不通呢!
      心下不由大为侥幸。
      她却不知道,方才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原来,华泫怀疑的,是她为了保住性命所以深夜前来危害奶娘。若奶娘因被害而不是因为重病去世,那么她与越回春自然不会丧命。
      但略微思索后,华泫便知晓绝不会是她。
      越青环显然来得狼狈而匆忙,怎么可能是先前伏在奶娘房里的神秘人?
      而且,这几日奶娘的病已明显大好,她有什么理由再要冒险伤害奶娘?
      更何况,越青环明显的半点武功也不会,怎么可能在不让朔王发觉半点声息的情况下跃出窗外再跑入?
      依照窗上及桌上的痕迹来看,入屋的人必定是个身形削瘦、手足轻捷之人!足点桌面而近侧的油灯不翻、轻轻一推而糅身穿窗。凭一个越青环,绝不能在短短时间里做到。
      消除了危机感的青环忽然发觉,华泫定在自已身上的目光已经太久,久得简直有些异样。
      连忙低下头去查看自已有哪里不对,一看之下,顿时面色通红。
      原来,她方才从床上起来太过急促,竟忘了整理好仪容。此时长发凌乱飘散,外衣也忘了穿,身上只有一套薄薄的月白中衣,浑圆小巧的胸部与纤秀柔软的腰肢全都若隐若现,简直是引人暇思。
      越青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她一个年少女子,在身为男子的朔王面前衣衫不整,真是又羞又恼。
      “放心吧,我什么都没看出来。”疑心已去,华泫恶劣的挑挑眉,嗤笑一声,带着些微嘲讽。心里却有些讶异,没想到这丫头平日看起来清清瘦瘦的,身材居然还不错。
      青环一听非但没放心,反而更为懊恼。他这是什么意思,说她很平板吗?
      的确,她身形偏于纤细清瘦,可也不代表没有起伏啊!
      起码,该有的还是有,该细的还是细!
      咬着牙,越青环忽然发觉,自已的恼怒之情居然盖过了羞惭。
      “王爷,刘夫人既然没事,那我先行告退了!”狠狠瞪着地面,青环对着朔王的脚尖说话。
      “好,记得回去多加件衣裳。”华泫很好心的提醒,语中夹杂了些许笑意,令他的声音一改平时的冷厉。
      “是,王爷。”青环立刻转身,只想快快离开他的视线。
      刚跨出一步,眼前忽然一暗,脑中涌起一波晕眩之感。
      糟了!她连日来疲累交加,今夜又受了惊吓吹了寒风,不会在这个时候病倒吧!
      越青环努力的睁大眼,想赶去脑中昏沉,可惜,事实是残酷的。
      她就这么在华泫面前身躯一软,往坚硬的地面一头栽了下去。
      脑袋里划过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千万不要让她摔死!
      天可怜见,她很幸运。
      不但没有摔死,连地面也没碰到。
      因为站在她身后的华泫及时上前揽住了她。
      就在她停住身形时,华泫便已觉得她有些不对。到她不支昏倒,便顺手一把接住了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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