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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商兰玉第二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模模糊糊的看见自己的床边有一个漆黑的,高大的影子。

      他这个房间平时连下人都懒得来,偶尔光临的老鼠都会败兴而归,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会儿床边坐着的会是一个人,只觉得什么时候北方也有这么大的老鼠了,吓的惊叫一声。

      惊叫堪堪出口,商兰玉被人捂住了嘴,这人的手出奇大,一捂上来,他就只留下了一双大而圆的眼睛,惊惶不定的和他对视了。

      是昨天那个很凶的人。

      他没有控制商兰玉的后脑勺,后面空间很大,商兰玉猛地一个后退,撞到床架子上,整张床不堪重负的咯吱了一声。

      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红透了,凌咎的手掌在他脸上留在了一个极其明显的白印,可怜巴巴的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顿。

      撞得太疼了,疼的眼泪泪花花的,委屈又茫然的看着凌咎。

      凌咎几乎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给逗笑,但他却丝毫没有自己吓到了人的自觉,心情十分愉快的把自己手里已经捏软变形的花递到商兰玉眼前,“这是回礼。”

      回礼,什么回礼?

      商兰玉没有伸手,像是还没有睡醒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鼓起勇气,眼睛圆圆的瞪着凌咎。

      他在生气,生气这个人偷偷的坐在床边看自己睡觉,没礼貌!

      然而他气鼓鼓的脸颊被凌咎一戳就漏了气,想再鼓起来都不行,凌咎一只手就捏完了他整张脸,然后又把花递给他,“说谢谢。”

      他的动作像是生气了,但是话语里面又带着浓浓的笑意,还有一些商兰玉自己理解不出来的轻佻,兴味盎然的用指节蹭着他脸颊上的软肉。

      明明是瘦瘦巴巴的一个小傻子,脸却软的让人舍不得放开,凌咎本来没有蹭这几下的打算,但是手一捏上去,就控制不住。

      他向来不是个自制的人。

      商兰玉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向后退了一下,但在他脸上作乱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动,反而更用力了一些。

      “你在干什么?”他不理解凌咎动作背后到底是什么含义,只觉得脸上被蹭的痒痒的,很难受。

      “梦见什么了?”凌咎终于松了手,刚蹭过商兰玉脸颊的食指和拇指互相碾了碾。

      他把被子团巴团巴在脚边掖好,很有些老实的道:“梦见了我的娘亲。”

      “嗯,咳咳。”

      一阵突兀的干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商兰玉侧头去看,才发现屋子里面不止有他们两个人,凌咎的身后,还跪倒了一片。

      只不过凌咎身材过于高大,完全把商兰玉拢住了,而刚才又没有人出声,所以他才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跪在最前面的是商淮义,他生怕商兰玉这个傻子说出点儿什么,假咳打断了一下。

      凌咎嘴角勾了一下,眼角扫过商淮义,“宰相大人这是有话要说?”

      “不不,没有没有。”商淮义脸上陪着笑,整个人都快扑在地上了,“王爷原谅,老臣年老经不起事了,这里灰尘多,嗓子痒。”

      “那这是怪我让你跪着?”凌咎笑的意味深长。

      “不是,不是,能跪王爷,是老臣的福分。”商淮义额头上冷汗连连。

      凌咎一连两天过来,整个商家都不得安生,第一次来看画,他们在门前跪,这次说来看商兰玉,门前要跪的时候让他们不急,等进了商兰玉的屋子,凌咎坐到床边,告诉他们可以跪了。

      这一跪,就没有人起来。

      任谁都看得出来,凌咎或许不是真的对商兰玉有意,但却是真的故意来折腾人的。

      凌咎不再看商淮义,但也没叫人起来,反而又去逗缩在被子里面的商兰玉,每一句都听得商淮义心惊。

      “我在街上听说你调戏你二姐姐?”他不满意商兰玉蹭的离自己太远了,伸手连人带被子的把他抓了过来,“是不是真的?”

      商兰玉气哼哼的,过大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愤怒,但是声音却是小小的,“我才没有,二姐姐总是叫人打我,我才不觉得她好看。”

      “哦。”凌咎拉长了尾调,像是在随意话家长似的,转过头去对商淮义道:“你们家名不副实的东西还挺多的嘛。”

      商淮义一个叩首把头埋的低低的,正想着应该怎么狡辩几句,外面就来了一个带刀的侍卫,不是上次跟着凌咎来的那一个,进门的时候也没有看见。

      那侍卫俯身在凌咎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凌咎不爽啧了一声,随意一眼瞥到商淮义的身上,好像是在责怪他。

      商淮义头磕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沉默下来。

      凌咎从床边起了身,招呼刚进来的侍卫,“给小傻瓜把衣服穿上。”

      外面太冷了,商兰玉不想从被子里面被挖出来,吭哧吭哧的抱着床柱,侍卫棠风为难的看了一眼凌咎。

      凌咎挑眉打量了一会儿倔强的商兰玉,觉得他怪有意思的,随即笑眯眯的把他床柱给拆了,他力气大,那根柱子又受潮脆化,拆掉不过是一伸手的事儿。

      他甚至好心的给商兰玉解释了,“这东西不牢固了,你抱着顶什么用,起来,带你出门,你想去哪里?”

      一听要出门,商兰玉手上的力气就松了下来,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出门吗?我想去看娘亲。”

      “胡闹,兰玉,你怎可这样为难王爷,你老家偏远,一来一去怕是要花上几个月,王爷哪儿有这闲工夫陪你。”商淮义怒斥一声,转而又对着凌咎道歉,“请王爷勿怪,他就是个傻子,不是真心冲撞。”

      “才不是,不是回江南老家,是去那里,走路几个时辰就能到的。”商兰玉小声的反驳着商淮义,然后又眼巴巴的看向凌咎。

      “穿衣服,走。”

      凌咎说要带人走,商淮义又怎么敢拦着,只能全家恭恭敬敬的把人送了出去。

      马车从商家门口离开,商钺一脸不忿,“爹,就让他这么带着商兰玉去了?他要是查出来什么,拿那件事做文章怎么办?”

      “现在不拦他,或许几个月之后死,或许几年之后死,又或许,可以逃出生天,但是拦着他,现在就得死。”商淮义一甩衣袖,叹着气进了门。

      商钺紧跟在他后面,追问,“可是爹手里不是有他想要的东西吗?他敢杀?”

      这么蠢的问题商淮义都懒得回,凌咎杀人,何时计较过别人手里有什么,他现在不杀商淮义,一小半是因为对他手里的东西有兴趣,更有一大半是因为他商淮义能屈能伸,没在朝堂上得罪他。

      没有上过朝堂的人不知道,凌咎完全就是个疯子,什么纵横谋划、利弊权衡,在八十万边军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兵符捏在凌咎手里,皇位也不过是看他想坐不想坐。

      马车一路走到浔京城郊,棠风下车摆好了马凳子,凌咎才不急不慢的下了车,后面的商兰玉倒是火急火燎的,但是脚还没有落到马凳子上,凌咎就回身,掐着他的腋下,把人从马车上举了下来。

      他知道商兰玉瘦,只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轻,像是只有一把骨头似的,“没好好吃过饭?”

      商兰玉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现在就只想去看自己的娘亲,他在商家不值一提,下人也是想踹一脚就踹一脚,哪里会有人专门给他送饭。

      他活到这么大,多亏了商家的厨子还算个有善心的人,常常不锁厨房的门,不过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他一路小跑着往前,迈过狭长的石梯,虔诚的跪在了一座大佛面前。

      石塑的大佛被熏的漆黑,失了庙宇,常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佛像上落漆斑驳,青苔丛丛。

      这是原青龙寺的遗址,多年前因为一场大火烧毁,先帝觉得火烧寺庙不吉利,原址被遗弃,另外寻了一处地方建庙,收容了这一寺幸存下来的和尚。

      “这是你娘亲?”棠风在凌咎面前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但是看见商兰玉着急忙慌的赶来看的娘亲竟然是一座大佛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惊讶的问了出来。

      凌咎没说话,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大佛。

      青龙寺没有烧毁之前香火鼎盛,京中贵女们时常来拜,当年这里大火的时候,先帝的表妹昭和郡主也在这里,先帝还曾下了一道抚旨给她。

      商兰玉在大佛面前扣了九个头,从怀里拿了一把已经被压得乱七八糟的花出来,仔细的放在石梯前面,嘴里念念有词,“娘亲,你不要担心我,我很好……”

      棠风在后面听得直皱眉,这小傻瓜,他娘要是真的在天有灵,还能不知道他过得什么苦日子吗,这种情形,竟还满嘴的瞎话,说自己好得很。

      他潜心的拜完娘亲,站起来抖抖自己衣衫上的灰尘,嘴巴紧张的抿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凌咎。

      “想回家了?”凌咎问他。

      商兰玉才不想回去,但是留在外面就只能冻死,于是只得丧气的呼呼两下,点了头。

      他的那些情绪在凌咎面前丝毫掩藏不住,凌咎碾了碾手指,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犹豫,多少年了,他做所有事情,向来不会犹豫。

      “棠风,送他回去。”凌咎眸里森寒,看向商兰玉的目光不善。

      一般人这个时候已经死了,但是凌咎却让自己送商兰玉回去,棠风心里虽然惊讶,但是脸上不显,动作也没有丝毫迟疑,抱拳应了一声是之后,带着商兰玉往石梯下面走。

      这座破败的寺庙前面有一口石砌的池塘,里面种了荷花,深冬日冷,又无人照顾,枯枝败叶丛生,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凌咎几步就追上了前面的两个人,然后一伸手,把细瘦的小傻子提了起来。

      回到宰相府的时候,商淮义早就在门前候着,凌咎的马车一停,他立刻就迎了上来,把他们迎进了一处宽敞的新院子里,院子门前还有两个丫鬟,是拨来照顾商兰玉的。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商淮义就给商兰玉择了一处新院子,但实际上,却是在向凌咎示好。

      不过这会儿凌咎心情不佳,连吓唬商淮义两句都没心思,把商兰玉扔回院子之后就走,好巧不巧,他这边刚要出门,就碰上了在外面刚回来的昭和郡主凌清锦。

      “好巧,表姑姑。”

      本是极恭敬的称谓,但是被凌咎叫出来,却半点儿没有恭敬的意味,那招猫逗狗似的语气,直叫凌清锦心梗。

      凌咎来宰相府几天,凌清锦都是避着的,怕的就是现在这样。

      对上凌咎这个疯子,谁也讨不到好,况且那傻子不知道怎么的,宁愿忤逆父亲,也非要在凌咎在的时候去看他那不入流的母亲。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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