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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番外(5):烟与巧克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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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舒宁视角
“陈舒宁,你怎么了?呼吸啊!呼吸!陈舒宁!”唐风行捧着我的头焦急地喊。
我听见了,但做不到,一块巨大的木板横隔在我的胸腔里,阻断上下呼吸的流通,紧张到呼吸不通畅起来。我抓着胸前的衣襟,狠狠地揪起来一块,地板扭曲起来,朝我压来。天旋地转间,我被唐风行拍着脸颊,他焦急地喊叫我呼吸,旁边围来几个人,叽叽喳喳喊着什么,我麻木地看着他,伸手想要去抓他胸前的衣服撑住自己。
腿脚发软,慢慢往下跪去,伸出不住地颤抖的手,又往回缩,唐风行抓住我的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心跳从手掌间传来,一下一下厚实的鼓动,胸腔一呼一吸似乎也传递过来,我的呼吸伴随着他的呼吸似乎纠正过来些许。
“没事的,舒宁,没事的,没人会怪你,别紧张害怕,我在这里,看着我,跟着我呼吸,对,呼吸。”
大脑严重缺氧,眼睛无法控制地闭合开来,唐风行焦急的目光让我想要快点调整过来,听着他的话语,我反而更加自责,那双与唐风行像,却又不存在同样温情的眼睛在脑海里晃起来,如同锐利的箭刺痛着我的心脏。如果没有我,这餐饭应该是其乐融融,而是不出现这样错节。我觉得现在的痛苦是我应该承受的,是闯入一个平凡美满的家庭应该承受的罪罚。
呼吸在慢慢恢复,眼前却是一团团的黑,唐风行把我抱起来,一晃一摇,我便没了知觉。刹那间,比我还要重的压力将我下拉,一切都在坍塌下坠,重重叠叠的画面幻影,我时而听见唐风行的声音,但时而只能听见过往掰扯碎开的回忆里声音,灼烧着我的意志。
......
“拿着钱滚啊,不要让我再看见到你。”
“儿子,以后别联系我了,你就当我没有我这个爸吧。”
“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可以不用回家。”
“别碰我,别碰我!滚出去!”
“你这个样子怎么不会伤害到唐风行......”
......
家庭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我以为跟唐风行在一起,那就是给了他一个家庭,但看到他父母和妹妹,是不一样的。我没有见过美满的家庭是什么样子,没有学习的模板,给不了唐风行这样充实的美满,我是现代社会残缺又被杜绝的一类人,无法绵延拥有子嗣,无法像女人一样给予他儿女双全的家庭,不能够给他的爸妈一个交代。
我不该,我不该来的,明明我是最不应该出现他们面前的人。反复的拉扯,窒息感如影随形,我在坍塌的废墟里呼叫,我的腿被无形的石头死死地压着,一块接着一块,我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石头越来越多,生命力似乎在一点点从脚尖丧失。轰然间,所有昏暗视角都在坍塌,声音越来越近。
“陈舒宁,陈舒宁......”
我被一声声名字的呼唤叫醒,我睁眼的瞬间,是唐风行红了的眼眶,还有即将滴落的眼泪。我又吓到他了,他握紧我的手,温热的眼泪碰到我的手背上。我缓过来,慢慢坐起来,他一把抱住我。我环抱住他的背脊,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和轻微的烟草味,莫名其妙的安心,像是陌生环境里唯一一块我能够占据的地方。
他小声控诉我多么的吓人,要不是我呼吸恢复,送医院根本来不及,这里离医院很远的。
我张嘴想要说话,但是情绪过于紧张,声带紧缩在一起,发声困难,我呜呜咽咽一会,对于自己不能发声更加慌张起来。
他也没有想到我会到这个程度,低声抚摸我的背说:“没想到你会这样的害怕,是我考虑不周到,着急想要带你一起来。”
我趴在他的肩头,想要忍住因为抑郁如同洪水猛兽袭来的悲伤,心脏被揉捏七零八碎一般,压抑得不住低喘气,泄出挣扎忍耐的声响。
“难过得厉害吗?”
我本是可以的忍耐的,但唐风行的轻声询问,给了我可以流泪的理由,开了闸一般,痛苦都在涩苦的泪水里。短暂时间内,我将自己的所有全部否定,是自我发明的一种另类的自我安慰模式,即是自我贬低自己。
“放轻松,宁仔,现在别想了,没事的,别想那些事情,这里的人都不会怪你,你没有什么错误,别又让自我创造出来的罪罚来惩罚自己。”唐风行像是安慰婴儿一般拍打我的背说道。
我攥紧他背后的衣服,更换各种姿势,仿佛什么姿势都不够紧密,想要将自己跟他完全嵌合在一起。
我期望我们是两块最契合的拼图。
我在房间跟他待了一会,他给我擦好眼泪,让我吃了药,调整好状态,下床时脚底有些漂浮,没有实感。我先对他的父母表示抱歉,吓到他们了。解释是因为怕晕车什么都没吃,所以低血糖晕倒。
唐风行母亲听到给我泡了杯葡萄糖,在我碗里夹了很多菜,我用尽力气挤出笑容道谢,但想想还是算了,太难看了。碗里的菜愈来愈多,花生油的味道让我反胃,但我不想要造成不愉快。
唐风行偷偷将他的碗放到我附近桌下,吃掉了我碗里的一些菜。但一下子就被发现了,他顺水推舟让他妈不要给我再夹菜,我要吃会自己夹。我不停地说谢谢,但晕车胃口不太好。唐风行父亲拿出自家酿的烧酒出来,让我喝两口开开胃,我摇头,刚刚才吃了药,喝酒是自寻死路啊。
唐风行连忙说我不会喝酒。他爸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不会喝酒,那你陪我喝。唐风行笑了笑,拿起酒杯替我喝了那杯。
我不敢看唐梦茹的眼睛,也没有力气参与聊天,尽量能将碗里的菜都吃完。唐风行劝我吃不下就不要吃了,但我深觉这般十分不礼貌,悉数吃完后,夸奖这个菜真好吃,有家里的味道。但我的胃早就开始翻腾起来。唐风行去洗碗的时候,我去到他的房间的独立卫生间,一进去就抻着马桶在吐,跟陌生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总让我想起以前待过的家庭饭桌,实在无法忍耐吞咽下去的油腻,鼻尖总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我尽量不漏出声音被听见,吐得眼冒金星。
外头有人在敲门,我连忙呼吸顺气,冲掉秽物,开了门。我用冰凉的水洗了个脸,发发胀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刚刚的药还没有消化多少,就被我吐出来了。唐风行扶住我,将我放到床上,抚摸我的额头,带着责怪的语气说:“明明知道会吐还要吃。”
我轻轻地用气音说:“不打紧,不吃我心里更难受,浪费你妈做的好菜,我尝不出来什么味道。”
“吃不进东西可怎么办啊,阿宁,这几天有酒席走不开。我明天带你去镇上打点葡萄糖吧,这样下去真的得低血糖晕倒。”
他给我盖上被子,我昏昏沉沉地用手指扯住他的衣角:“好累。”
“过完年我就带你回去,睡吧。”
被窝睡不热,冷得我缩成一团,半梦半醒间唐风行叫我,给我塞了个暖水袋,拿纸巾擦掉我在睡梦里流的眼泪。我说头疼,一直睡不着。他挤了进来,让我吃了半颗思诺思,小声地给我唱歌,抱着我暖烘烘胸膛暖烘烘的。也许是唐风行跟他爸妈说了我的精神不好,有人来看过我似的,但记忆里只有丛丛黑影摇晃,什么都听不清,沙哑得如同半导体收音机,令人惶恐不安。
我疲惫地一直待在房间,吃药,睡觉,吃药,再睡觉,像是一团死肉。开始还能吃下粥,但过了一晚我连食物都不想看到,吃下去也是瞬间就呕吐出来。
灵魂和□□在分离,人住在一个玻璃罐子里,用拳头怎么敲,用头去顶,出不来,透不过气,与世界隔着一层玻璃。
唐风行总是有空就来房间里抱着我,而我没有什么反应,不愿让他瞧见这般的埋起脸来,思绪跟着温度下降结冰。
他离开一整天去帮手父母办酒席,阳光灿烂照到我的眼睛里,应该是个久违的好天气。我从厚重的被窝离开,推开那扇在飘窗之上的窗户,我无知无觉慢慢坐上了栏,去眺望光秃的树杈,云间的蓝天依旧的冰冷青白,青到发黑。我这才明白[b]活人的太阳是照不到死人身上[/b]。冷风从窗口灌进来,可我像是聋了一样,听不见风声,我就那样看着,看着群群大雁黑点慢慢移动,我也跟着缓缓向外挪动。
天最终由苍白到了黑沉,手上多了了几道手指掐出的血痕,我的腰被人一拉,整个人又落入被子上,久违温暖的手掌将我揪起来。
“陈舒宁,你在干什么!你坐在窗户上干什么?”唐风行揪着我的衣领。
我麻木没有感情地吐出来:“晒,太,阳。”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只要向前倾一点点,就要下去了。”
我僵硬地抱住他,呼吸他身上的暖气说:“太阳回来了,我不用坐那里了。”
唐风行有力地圈住我,来回蹭我的脸,手臂被勒疼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我答应过你了。”
我用手指甲弄出血液和疼痛来阻止自己难过到想要自杀的冲动,他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算是惩罚我:“最近不用再走亲戚了,我们出去泡温泉玩吧。”
“嗯。”
吹了将近一下午的冷风,光荣得发起烧来,泡温泉之旅搁置了几天。
我基本没怎么下楼见过人,离开的时候,看过镜子,脸色也不太好,戴上口罩,跟他们说抱歉,太打扰了,想着说先行离开好了。我这样病恹恹的模样与新年大径相庭,不想碍着大家好好的过年。本来是开开心心过年,唐风行却要更加得担心我。
唐风行母亲到是好客说,等一起泡完温泉再回去也不迟,唐风行更是想要我出去玩玩,换换心情。我拗不过他们,答应了。
订好了温泉酒店,每间双人房都有一个温泉池。唐风行到是新鲜地拉我入酒店的池子,池子里的水滚烫,泡澡让我整个人身体舒展开来,似乎真的有些好处。他抱着我,亲了许久,膝盖和脚踝泡红了,在昏黄的暖灯下显得有些色情,但我只能软软地爬在他的胸膛上,没有插入,只有细细地磨蹭,短暂发泄一下。他说什么都不真切,水太热,地方不透气,我渐渐体力不支,酸软疲惫如同鸿毛漂浮,缺氧得合上眼睛晕了过去。
晕眩带着我入梦,梦中梦真实到让我身临其境。
我曾经也闯入过别人的家庭。我的母亲自杀后,我没走,我按照平常一样,我把饭菜吃干净了,收拾好屋子,我在这间屋子里跟她睡了一夜,随后尸体发臭了,邻居报警尸体处理时间。我才真正醒悟过来,她真的不在了。
我无家可归,被带到心理咨询室呆了几天,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送走了。出租屋收拾好后,我难以待在那个出租屋里,无法直视染红的墙纸。一看到我就会反胃,也不能正常的进食。我背上书包想要去找阔别了两年的父亲,我天真的抱有幻想,他会接纳我,我流着他一半的血,给我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他跟我母亲还是有同样的行为默契,让我在门口站了一整天,他最后让我进了家门,但他的家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和一个一岁的婴儿。
我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女主人的眼睛总是剜过我肌肤上的肉,我从心底里对他感到害怕,极力掩埋我的存在感。她只会露出温柔的目光在手上怀抱的婴儿上。我的父亲变得比之前更加不会出声言语,我初一的成绩还不错,他愈加跟我话多起来,但随之增加的是这个家女主人的渗入空气里的厌恶。
他出差期间,偷偷给我打过钱,但很快就被女主人发现。她跟父亲吵了很多天的架。
我是渗入温暖甜蜜家庭的毒药,我的存在只会让每个家庭一个接一个破碎,也许我真的是母亲口中降临的不幸。
争吵过去许多天,那天阳光灿烂,我被优待地带到了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吃饭,说是为了奖励我初一上学期考不错。我第一次为自己成绩好而高兴,高兴不在多么昂贵的食物,高兴在他们接纳我了,仿佛一家人一般同我在吃饭。
我吃了很多,他们都没有动筷子,全部都只给我夹。我吃的肚子受不了去了趟厕所,抠吐出来一些,尽管很难受,但我希望我们能够坐得更长久一些。
回来时桌子上只剩下饭菜,没有他们的人影,我明明知道他们是不要我了,我明明知道所有的事实,但我还是用书包里仅有的钱,坐公交回到那个房子。
那是栋漂亮昂贵的别墅,在客厅那儿有扇漂亮的落地窗,开窗就能通过鹅卵石铺设的三阶楼梯到达精心打理的草坪。我遥遥地望着,他们三个人坐着,父亲高兴地给旁边的婴儿喂饭,女主人为我的父亲倒酒,我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不甘心,伫立在外头许久,等他们吃完饭。我在外头不断地按门铃,为什么啊,我宁可没有嘉奖,我狠狠地责怪自己去上厕所。如果我没有去上厕所,他们就没有机会将我抛下。
仿佛是在死皮赖脸,可是为什么只有我......不能拥有一个家,为什么......
我按了很久门铃,他们也没有给我开门。我跟书包在麦当劳睡了一晚,昏暗又寒冷。早上我跑到那座房子外头,父亲的上班的车开了出来,我拼命去追,难闻恶心的车尾气,我抛掉了书包,我疯了一样追赶那辆车,我高声喊着爸,一声接着一声,路上的行人都在回头看。车子终于停留下来,我靠近窗户玻璃,副驾驶位的玻璃滑下,女人的表情没有看清,但我看见红色的钞票,劈头盖脸砸下来,钞票的锋利划着我的脸,车子开动,气流让钞票飘飘摇摇落在地上,有些飘得远了。
父亲如果只是不愿意理我,亦或者难以再养一个小孩,只要他如实跟我说,给我有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我都能原谅他。但从他让女人扔我钱的瞬间,我就明白,他不再是我的父亲。飘落在地上的红钞票,有人要捡起来,我发疯地跟他抢,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是我用尊严换来的。
我去了公安局,找到了外公的联系方式,他刚刚处理好殒命的女儿的白事,看我手里攥着钱,把我领回老家继续上学,我身上流着他厌恶的男人一半血脉,喝多了白酒就会趁着醉酒,说出白日里不敢说出的话,拎我还有我爸出来骂,怀念他的女儿,但其实是他个顶好的人,供我继续读书,让我有一个地方可以歇脚,有饭菜饱腹,其他的我不敢再强求。
但这一唯一在接纳我的人,在我刚上大学时候在菜地里锄草的时候,天气太热,中暑在菜地里,我接到电话回来的时候,已经盖上白布等着我来认领。
偷来的幸福最终还是流沙,攥得紧也依旧从指缝里流逝,我从高中开始没日没夜地惊恐,这一天依旧来到了,沙子最终流逝干净了。他愿意待我好,因为我是“朱美英的儿子”,而不是“陈舒宁”,我顶着这个头衔享受了三年的“家”,从“家”消失的那一刻起,我知道其实还是不该存在的,心里的微微颤抖的火就被一口气彻底吹灭。于是,整个世界,连同此岸彼岸的人,都发了病,洗落一身的色彩,我掉下的颜色最为严重得多。
我警告自己不要出声求助任何人,借着破坏□□的惩处,让血流出又流到变干,极端的惩罚让自己好似无恙继续存活了将近三年多。我的疼痛,我的千疮百孔应该葬身在那片预计的河水里。
那一片黑色漂流的河水......一个猛扎子,水花飞溅,刹那间,我醒来。
睁眼便是唐风行的面容,我伸出手指,使出力气去索吻。
“我梦到你了。”
“哦,梦见我什么?”
“梦见你来救我了。”
带我出梦,带我脱离那片苦海,渡我过这彼岸的河。无人知道我这个人来过这个世界。可现在不是,现在唐风行永远会记得我来过。
唐风行因为我是陈舒宁,他接受的是陈舒宁,爱得是陈舒宁,他愿意跟我拥有一个家。而我从踏入他家起就开始自私地害怕,秘密一旦被公开,我还是那瓶致命的毒药,毒杀他所在的幸福家庭,清脆好听的摇铃声会变得喑哑沉闷。他不该这样,他明明可以堂堂正正地拥有父母的祝福,我抱住唐风行,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闷在他的衣服里。
过去太久,我哭得头晕,但这一阵一直过不去,面对他家人明白所有事情的眼神,我就止不住的恐惧焦虑,想到最极端可怕的结果,我会被他们嫌恶赶出去吧,跟之前一样。
唐风行安慰不动我,他从书包里拿出来了药,给我服下去。喂得水都是混好的糖水,再抬起我的头,与我接吻,慢慢地舔抵,我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咸味,随后被糖水味道代替。我的双手抓住他的胸襟,他亲吻很温柔,我哭得疲惫,上气不接下气,稍微一有思考那些如果万一,眼泪就会决堤。
“唐风行,我给不了你这样的家怎么办,这个家看上去很温馨,父母都在,很美满。可我给不了你。我害怕我又会被抛弃了,但不可能一辈子不让他们知道。我还是做错事了,唐风行,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怎么办,我已经不能独身一个人了。我好难过,心脏好痛,手指也在痛。”
我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了。
“乖,宁仔,你不会一个人的,我说过,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在的,我永远在的。只要你喊我,我都会回应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给我戴上,戒指清脆碰撞在一起,他给我揉手指,抚摸我心脏的位置:“会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你在我心里盖房子里,你一直都住在里面。很多事情,我们都会一起解决的,现在责怪自己,换个思路,我们可以也试探试探他们,慢慢让他们接受,结果不一定都是坏的。”
“可是唐梦茹,她不能接纳我啊。”
“那是五年前。”
我啜泣着,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听见声音,门就敲了敲,唐风行说了一声进。唐梦茹在我眼前,她定定得看着我,我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唐风行的手,拦着他的脖子,靠着我。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直视唐梦茹,如临大敌,好似还在诡谲荒诞的梦中梦没有醒来:“唐梦茹,我......也许不是你眼里的正常人,但在你哥的眼里,我是个正常人,我不会伤害他,不会伤害所有人。所以你能把这个......这个把我看作正常人的唐风行给我吗,唐风行作为哥哥的一面还是.....还是你的,是你的,别跟我抢了好不好,你不能理解我也没有关系,我不敢强求,我只要他......求你了,我只有他了。”
唐风行是我生存的色彩,是独一无二的光,也是可以行走的路,是我能够用仅存的温度能够温暖的人,他不在意我这点仅剩下的温度。
唐梦茹慢慢走近我,锐利的眼睛瞬间柔和下来了,缓缓地发出了一声:“嗯。”
我诧异间,她把温热的毛巾递给唐风行:“那什么之前说的话,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会好好接受你们的,嗯。喏,你要的热毛巾,快给你的对象擦擦,丑死了,擦完就出来外面餐厅吃饭吧,都在等你们。”
“你会拆穿我吗?”
“你们愿意跟爸妈说得时候,我会跟你们一起‘拆穿’。”
她走了出去,唐风行用毛巾给我擦脸,我还在打着哭嗝,镇定剂作用下,这个抑郁难受的劲开始舒缓。我不解地问她什么意思,哭得太累,理解不来。唐风行笑着,在他的房间里又跟我接了一个吻说:“她是家里头小的,从小就被宠坏了,没有礼貌,脾气坏得很,嘴巴也臭的厉害,做错事也不是能立马道歉的小公主,要慢慢跟她理清楚,你多担待。”
“她刚开始不能接受我喜欢男人,跟我争吵过很多次了,自然也不能够接受你。毕竟被归类为少数人的我们,并不是所有人一时的理解,接受一定会有反对的声音,我们尊重他们的想法,但也坚守自己的想法。”
“她与我有血缘关系,自然是担心我被伤害,担心我过度了。她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足够向她证明,两个男人也能在一起,也能拥有家庭,也能过得很幸福,她改变了以前的观点,纠正她之前的不尊重人的错误,就是别扭了点,你会看到她的变化的。阿宁,你也带有偏见啊,我们虽然是男人,但同样可以拥有温馨的家庭,有你在,我就有一个作为陈舒宁爱人的家,在这里我只是拥有一个作为儿子的家。哪一个我都觉得很美满,足够我幸福。”
我摸着手上的戒指,不舍得摘下来,开始摸他肉肉的耳垂:“可是这样一弄,你爸妈会不会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知道了也关系,他们会担心一定是我们是否能够久远,我过得够不够好,我是他们儿子,怎么样也不会把我赶出家门吧。”
我立马捂住他的嘴,眼泪又欲下来:“不准这么说,不可以,我不想破坏你们之间家庭关系。这就是我一直......害怕的。”
他用舌头舔了舔我拍的手掌,我痒得直接松手,他继而用毛巾给我擦干净手,认真笃定跟我说:“我不说了。阿宁,向前走吧,我会一直在前面等着你的。”
“嗯,我会好好向前走的,唐风行,好好等我,我会走出来的。”
有戒指在,有戴着戒指的爱人在,证明我是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
我们缓慢地将戴有戒指的手扣在一起,他亲吻过我手指上的戒指,我亲吻过他手指上的戒指,完成虔诚的仪式后,外头窗户闪出璀璨的烟花,繁华中爆裂出繁华。
我跟他一同望去,四目相对,在烟花的繁华前接吻。我的心里也炸开烟花,炸出满地硫磺烟火碎片在心中高建的房屋之中,需要唐风行用一生来打扫。
这是新的一年,是即将到来的温柔的春前最后一次再见如此死气沉沉的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