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璟纪事》涉霜河

4、第 4 章

　　晚膳时历璟将李忻的事说了一遍，席间品华一直是沉默，燕宁瞥了他一眼，娇笑道，“多了个做伴的人，自是好的，大家说是不是？”
　　席间除了另一个少言寡语的宋氏，都是份位低于他的，尽管心里不舒服，但也都是讷讷地低应了，那宋氏进府早，也是个庶君，与舒穆燕宁之姐舒穆遐文一样，这宋氏之姐宋禹也是历璟的门人，现在通州外任，很得重用。只是因为是汉人的缘故，加上宋氏的性格太过沉静，不是很得历璟喜欢，一直被燕宁压制着。
　　今儿个他却难得的开了口，“这是喜事，但那弟弟，虽是跟了王爷段日子，但外院不比府里，王爷应提早知会我们一声，也好及时置办置办。”
　　“你有这份心自是好的，不过这都是小事，就不麻烦你们了，管家自会照理。”历璟看了看宋氏，又瞥了眼因宋氏一番话脸色变了的舒穆，“快吃吧，今儿个我倦了。”
　　一顿饭吃得，不复初始历璟回府的愉快。
　　历璟知道自己这个事上没有考虑品华的感受，因而有些愧疚，本想今晚去他屋里，但又想到今儿下午他的举动，似是……便作罢，径自回了自己的寝居。
　　看了会书，正要熄灭香烛，门口传来荣四的声音，“王爷就寝了吗？”
　　“没有。”她披上了件外衣，“怎么了……”
　　旁边还有谁在小声争着什么，听得荣四道，“宁庶君那边来人了，说是身子不大好，想请王爷去一去。”
　　历璟下了床榻，将外衣系好，穿上鞋，打开门，荣四将披风给她牢牢系好，“夜深露重，主子切莫着了凉。”
　　她抬眼看去，燕宁身边的润香哭哭啼啼的站在台阶上。荣四叱道，“哭什么，不争气的东西，恁惹得王爷心烦！”
　　历璟往舒穆氏的岂夏苑走，待到门前便听见咳嗽的声音，润秀、润安两人站在门口，见了忙福下身子。
　　“你们主子怎么样了？”
　　润秀忙道，“这几日都不大好，睡不安稳，常常惊醒，咳嗽地也有些厉害，今日膳后竟是加重了？”
　　历璟皱眉，“没有请太医？”
　　“没……主子……”润安小声答，“主子说是不用这么麻烦……”
　　“胡闹！”历璟大踏步走进去，看见一人侧躺着背对她，穿着白色中衣的身子有些单薄，她上前替他掖了掖被角，舒穆氏一下转过身，看见是她，眼睛红了，流出泪来，“王爷……”
　　历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怎的又生病了？你对自己总是不上心……”
　　“没有……”他挣扎着坐起来，历璟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只是咳嗽罢了，没什么事的。”舒穆氏轻轻环住她，将头枕在她肩膀上，“王爷来看燕宁，燕宁便不难受了……”
　　“都多大了，还撒娇……”历璟见润秀端了药来，便接过来，亲手喂他，“来，把药喝了……”
　　“苦……”
　　“不苦怎么治病，先喝了，来……”
　　他低头喝了，历璟又喂了他一块蜜饯，让他躺好，对润香说道，“你跟荣四说一声，我晚上便在宁君这儿安置了，明儿个上朝把朝服直接送与这儿便是……”
　　润香忙应着与其他几人一道退出去。
　　历璟脱了外衣，只着中衣上了床，躺在他外侧，“睡吧，今晚我陪着你。”
　　屋里熄灭了红烛，月光透过窗棂洒到床前的空地上，燕宁伸手环住历璟的腰，历璟看了看他，他是四年前入的府，比越为氏还要早。他家本是从历璟府里出去的，长姐舒穆遐文很有才干，燕宁是家里的幼子，与历璟从小便识得，她一直知道他的心意，四年前便接了他进来。
　　历璟是喜欢他的。他娇俏，伶俐，总是依赖她。所以她对他在府里的事，只要无关大碍都是纵容的，其实他的性格也多半是她纵容的，他拈酸吃醋使小性的时候，历璟能哄则哄，烦了便躲上一躲，知道他最怕自己去别人那儿，实在闹急了，历璟冷淡他些日子，他的身体不好，气性又大，最后总是免不了一番折腾。
　　“睡不着？”历璟的声音低沉但不沙哑，在静谧的夜里十分悦耳。
　　燕宁将头埋在她怀里，“你就不想我？”
　　她失笑，“想，怎么不想。”
　　“那你不……”碰碰我。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说，但脸红了。历璟知道他的意思，“乖……今晚睡个好觉，明儿个我再来看你。”
　　“嗯……”燕宁心里高兴，知道她还是最在乎自己。今儿个晚上他是知道她宿在她自个儿的屋里，怕是全府上下的男人都盯着呢。所以他便让润香去唤了她来，见她马上赶来，他心里高兴极了，可见她心里有他。本来许久未见，得知府里又要进一人，以他的性子，必是要闹一闹的，但是他不想她刚回来便惹她烦。历璟又是那般的温柔哄他，心里便软了下来。
　　想了一会，渐渐困意上来，他便睡了过去。身旁的女子凝视了他一会，将他搂在怀里，轻轻闭上眼睛。

　　第二日上朝是个五日一轮的大朝，她早早起来，燕宁还在睡，她嘱了人莫要吵他，穿好朝服便轻轻地走了出去。
　　轿子早已经停在院门口，早上雾气朦胧，她深吸了一口气，对荣四说，“下了朝把赤腾给我牵来，我午后便在皇太君那儿歇着了。”
　　“是。”荣四知道这王爷一刻都离不了这爱驹，忙应下了。

　　早朝时间还没到，就见一拨拨大臣在候着了。这崇靖帝是个勤勉的人，她一登基便修改了朝制，将时辰提前了。每日也是埋首于政事，励精图治。
　　这些大臣三五成群，看见历璟都小声议论开来。大多数品阶高的都上前问安，历璟一一回了，这时候看见凌勒舒，她父君的亲姐，她的亲姨正走过来，历璟上前两步，那凌勒舒袭的是亲王爵位，封号是安。但是也是每日参政议政的，和几位辅国、镇国公一块，算是当今天子的老臣了。
　　凌勒舒长得慈眉善目，“宝亲王回来了，菡儿在家成天念叨，为姨的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历璟哈哈一笑，“匆忙回来，还没来的及上姨母家拜访，得小菡儿挂念，历璟改日便去赔罪。”
　　凌勒舒摆摆手，“你莫要太纵着他，他啊，是被他母惯坏，总是和你没大没小，仗着年纪相仿便忘了辈分了……”
　　这时候皇帝来了，两人便止住话，各自站好。
　　历璟平时是不怎么参政的，但是她又不是闲散宗室，她的身份一直有些尴尬。以其出身，应该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无奈年龄太小，很多事没法子参与。又因为是内臣亲王，她不能和外臣们走得太近，就是连姨母凌勒，也不能交待什么。她的年龄，当许多大臣的孙女女儿都足够，所以也走不到一块去。
　　亲近的，便只有几位年龄相仿的皇女，却也不便跟她们太过亲近，因为她毕竟是她们的长辈，若是跟某位太过亲近，很容易被人参一本子说是皇家结党，所以，历璟身是天家人，命里荣华富贵，同时也有太多普通百姓没有的束缚。

　　大臣们，包括凌勒也疑惑这一年没见的宝亲王怎么回来了还上了朝，她们对这年纪轻轻的宝亲王其实一直有些敬畏，觉得这人年龄虽小，但最是捉摸不定，平素性情极好，既不骄纵也不无礼，但是公事上严肃的紧，贵族年轻女子有的恶习她也是一样不沾。但就是这样的人，喜好上无从下手，反而不太容易亲近。
　　今儿个以为皇上会把这位亲王分封到硕州的事定下来，因为封地已经定下来了，就是迟迟没有启程，没成想，这位从不牵扯夺嫡的王爷今儿个竟然留下来了，明摆着不避着这些事了，难道皇上有什么意思不成。
　　历璟知道那些大臣都在想什么，她懒得管，意思也是模棱两可，这样才最容易引来别人猜测。她懒洋洋地敛目站在位置上，不发一言，对那些投来的目光毫不理会。
　　早朝下了，她留在殿内，几位成年皇女今儿个都齐全了，这其中最大的大皇女是温禧贵君生的，二十有六。她其实还有一妹，排行老三，但早夭了。这位大皇女性格比较豪爽，在外征战几年，军功不少。说起来这几位皇女的年龄相近，都有夺嫡的条件。历璟为皇姐头痛起来。她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怎么想的，她当年是太女，吃过当太女的苦，也知道立太女过早的弊端，所以干脆不立，让她们自己争去，虽说有一定好处，便是皇女们都比较出息，但是也导致这帮派林立，互相不服气。

　　现下七言八语弄得历璟头痛，她瞥了眼皇女中头脑最不灵光，性子粗的老七，却看见这老七神思不瞩的，老八看见历璟的目光，做了个口型，历璟偷笑，原来是因为她新弄的好玩意被皇上没收了。

　　等几位皇女陆续离开了，皇上又训了老七几句才放她们离开。历璟留了，陪皇上用了午膳，皇上让她去皇太君那请安。

　　到了皇太君那儿，太君也是刚用过膳，历璟跟他扯了几句京里面的新鲜事，看他倦了，便服侍他安置了。自己也在侧殿的屋里歇了一会，外面荣四传话进来，说是十四皇女遣了人来请王爷过府去。

作者有话说

　　实在不好意思，昨日有事没有更新，今日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