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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墨森绿雨 ...

  •   她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人。

      第一次见面是他刚刚从美国回到日本的时候。带着棒球帽,一脸拽样,跟在父母身后造访新邻居。墨色短发细细绒绒,嘴角轻轻勾起的弧度就像他微翘的眼角。
      原来是一个学校,原来是一个年级。

      她时常趴在自家的阳台上,透过深深浅浅的绿树,看到他家的网球场。像是近在咫尺,却又咫尺天涯。充满韧性的身体饱含力量,健康,强壮,她看着看着就会生出无限羡慕。她喜欢数他发尖的汗水,在阳光下折射出剔透的亮光,然后忽地坠落。

      也去过网球部看他练习,可是周围全身乍呼呼的女生,吵闹不已。还是这样好,只有她一个人,不用担心会被任何人看到。决不能被发现。

      不是没有过亲密接触。

      在夏祭上,她跟着他家一起参加烟火大会。
      “砰——”随着清脆的响声,黑色的天幕上绽放开绚丽的烟花,化为星星点点慢慢散去。所有人齐齐抬头望着天空,不住惊叹。人潮拥挤的街道上,有各式小吃,还有有趣的游戏。周围的年轻男女手牵着手,拿着香气四溢的章鱼烧,满脸灿烂的笑容。捞金鱼的摊位上挤满了人,不时传出几声叹息或是欢呼。

      很热闹的夏祭。她穿着精心准备的浴衣、木屐,拿着团扇,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天空上接连散开的烟花,迷人而艳丽的闪亮色彩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他却一直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看得她好笑。在湍急的街道拐角,她的下巴撞在他的肩上,她连忙退开身。
      他懒懒地问:“不舒服?”
      她一脸嬉笑地摆手,“没关系,胸口有点闷。”

      她始终都痛恨着这具多病的身体,医院、药物、病痛,以及噩梦一般的体育课。
      他拥有她渴望的一切。

      有时放学也会遇到他。她远远跟在后面,总是踌躇着,要不要叫住他一起走呢?似乎没有相熟到如此程度,可他的喜好憎恶她却是如此清晰可知。清早出家门时,也会不自觉向他家张望,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可以恰好碰到,如果可以——

      第一学年,青学网球部夺得全国冠军。
      她是第二天才知道的,无力地趴在课桌上,好友兴奋地冲进来摇着她的肩膀,“香织香织,青学是全国冠军,全国冠军也!”
      她对体育实在兴趣缺缺,从未想过观看比赛,无论是现场还是电视。

      那时,她竟停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赢了。
      并没有多余的惊奇,大概是因为她始终对他抱有最强的信心。只要是他,就一定可以完成。

      在走廊上不经意碰面,她出声叫住他:“龙马。”
      他一挑眉,以眼神询问。
      她的笑容轻轻的,声音也是轻轻的,“祝贺你,比赛胜利。”
      他压了压帽檐,嘴角有笑,“谢谢。”

      白驹过隙。
      她和他没有过多的交集,似乎有一次,他打完一局球后抬头一望,看到了对面阳台上的她。
      还有一次,他倚在她的教室门口,叫她的名字,淡淡一声,“香织。”
      她掩住心里悸动的情绪,赶紧走过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网球部聚会晚回家,让她帮忙说一声。
      可还是很高兴,高兴得不得了,唇角的笑意蔓延了整个雨季。

      想过告白的事。
      可不管怎么看都会被拒绝吧。不觉得会输给其他女孩,她是音乐社副社长,弹得一手好琴,吉他也不错,长相恬静,学校里不乏追求者。但他永远只是把网球作为最爱,其他东西,从不留在心上,恋爱什么的,一定更是如此。
      就这样就很好。如果想念,便可等待片刻,与他一同漫步在芳馨的清晨或者暮色黄昏。应该满足了,这是多少女生梦寐以求。

      国中毕业,两家一起吃了顿饭。她和他没有交谈。
      直到他快要离开,她才大着胆子开口:“龙马,高中会读哪里?”
      他抬头望着天,略微沉吟,“应该还是青学吧。”

      她几乎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对她有好感,不为什么,似乎从未有过这个念头。

      高中开学典礼,她代表新生发言。站在高高的台上,她忽然找寻起他的身影来,灯光炫目刺眼,底下的人全部穿着统一的校服,她完全看不清他。不管怎样努力,都是找不到的。
      她始终都在追随他,但她还是到不了。

      圣诞表演时,她在台上弹吉他,那个时候,却看到了。她定定望着他一如往常的棒球帽,竟分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愉悦还是悲伤。她的目光沉静如水,浅浅吟唱:“Still i wonder why it is.I don't argue like this.With anyone but you.We do it all the time,blowing out my mind.”

      她和他的交集已经很少。她不再有时间每天趴在阳台上眺望,他亦不再有时间每天奔跑在球场上。

      突然有一天,从体育课提前回来的她,突然看到他的班上有几个女孩在痛哭。有一个是音乐社的。
      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女孩回答:“社长,龙马君要出国了,下星期就走。”
      她“哦”地应了一声。

      正值初夏,树木繁盛翠绿。前几天,她正想今年夏祭一定要赖着母亲让两家一起去。已经没有机会了。
      回家时,母亲问她要不要去送送行,吃个饭。
      她说算了。

      应该是没有必要的,说到底,她和他也不是多么相熟的朋友。

      临行前一天,她在阳台上看了一晚翻滚的树冠,如海浪般发出涛涛响声。她凝视着对面院子里骨架分明的人影,无声无息地说了声“再见”。他始终没有发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墨森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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