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无迹处》月来月

3、第三章 返景入深林

　　烟雾袅袅，晨光熹微，鸟叫莺莺，泉水叮叮。一切都是那么的空灵，充满了大自然的洁净。在一片竹林中，一间雅致的竹屋在这样美丽的环境中宛如仙人居住。而破坏这样美丽景致的，正是从那竹屋内传来的阵阵的恶臭！
　　呕。这药材熬起来竟然这么臭！熏的我都要吐了，看着这满满一锅黑溜溜的药水，我欲哭无泪！
　　耳边师傅的叫骂声不绝于耳，“你死人啊！学了十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要气死我老人家啊？五毒的要切碎一点！苍耳，覆盆子，龙舌，等性寒的药材全部都要按照我说的分量来调制！多一分，少一分，调出来都是沾水！喂猪啊？”
　　我气哼哼的回她“喂猪？也不怕终有一天自己吃了那有毒的猪肉！”
　　师傅气恼的插着腰，摆着茶壶的造型，一个美丽的泼妇骂街“去你的！今天这千娇媚要是做不出来！你就给我面壁思过，饿上一天！”
　　我顿时泄了气，任命的端起黑锅，倒在竹屋外的大缸里。说来也甚是奇怪！我跟着师傅学了十年，蛊也好，毒也好，我都学的有了七八分像，就这千娇媚！我就是做不出来！我怀疑的想，是不是因为当年见识了这毒药的阴狠恶毒，导致了我的心理障碍。
　　我无语的站在大缸边，自从四岁那年跟着师傅从巴蜀的林家村到了远江的将头山已经过了十年。我也是到了将头山才知道，我那永远不老的师傅就是名满江湖的蛊王，毒王，阿伊木！这名字是苗疆人的名儿，但听师傅的外孙女透露，师傅再没嫁给她外祖父时原是汉人，而且还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说实话，除了师傅的那张脸，她的生活习惯，她的行事作风，有那点像是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活脱脱是位悍妇！成天的压迫我。
　　恨恨的腹排了一阵，又端起黑锅回到竹屋中，拿起五毒，切割着。话说五毒就是蜈蚣，蝎子，毒蛙，毒蛇，壁虎，这些的东西就是平日里搁在一起都会吓死多少的小姐们啊。就我被训练出来了，记得刚到的时候，看到满屋的药材不稀奇，但是这竹屋最里面的架子上，放满了瓶瓶罐罐，草笼子。
　　我走过去打开一看，吐了。全是层层叠叠的毒虫！蠕动，残杀，啃噬…让我着个看到过千娇媚毒发的人都活生生的吐了！
　　我切完五毒，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起来。冲着用黄瓜敷脸的师傅叫道“师傅！柳玉该来了吧？这时候不该送饭了吗？”
　　师傅恩恩的小心发音，生怕因为说话将脸上的黄瓜片给震掉了。
　　我飞速的跑出屋，呵呵，只要屋里的母夜叉在敷脸，什么事都忘光光了。我趁机偷懒，站在小道上等着柳玉的到来。
　　等了一会儿，两个身影出现在小道上，其中一个阿罗多姿的绿色身影款款行来。我大喊着“柳玉！柳玉！这儿，等得我都快饿死了！”
　　那抹绿色越见清晰，一个面若粉莲，和师傅八分相像的秋波，眉目间含着化不开的春情。尖尖的瓜子脸，粉白黛绿，一身绿色抹胸裙，绿带飘扬，风髻雾鬓，在这样的仙境中，她的到来像是仙女下凡。这小妮子是长的越来越美了。
　　柳玉看到我，脸上显出高傲的神态，一摇头，头上步瑶作响，“看你那猴急的样！”
　　我嘿嘿一笑，这风华绝代的柳玉就是我那风华绝代的师傅的外孙女。和我同年，自我第一眼看到她，这个高傲的小姐就拿鼻孔看我，谁不知道她是远江侯爷的女儿。我们山上两人的饭都是每天差人送上来的，柳玉也时常上山。但总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刚开始，我对她挺客气的，但是她却总是恶言相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和她干了一架，还掏出了我自己配制的痒痒粉让她吃了点苦头，当然就那么一小会儿，谁让师傅在呢？总之一句话，我和她就是针尖对麦芒。
　　从此她对我更是不理不睬，我到也不在乎，但是只从我有时闲得无聊叫了师傅下五子棋，师傅很感兴趣，又教了柳玉，柳玉知道是我发明的后总算那眼睛直视我三分钟。我看，有戏，不如趁机改善改善关系，便又做了跳棋送与她，最后在我的贿赂下，柳大小姐总算对我有所改观，虽然现在依然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但我却看得出来那是装出来的。
　　我和柳玉的革命友谊便这样建立了。
　　柳玉身后的粉色佳人，将手上的饭格子晃晃，调笑说“云少爷，小姐不是给送来了吗？可都是你爱吃的。”
　　我讨好道“好妹妹，我的好茗儿，快送进屋里去吧，我不饿，我师父都饿了！”
　　打打闹闹的，一行人进了屋，这时师傅已经去掉了一脸的黄瓜片，坐在桌上等着开饭。我欢天喜地的坐在桌前看着茗儿打开饭格子，一盘一盘的菜往桌子上放，红烧牛肉，清蒸鲤鱼，我接过饭碗抬起筷子夹牛肉，师傅一声娇喝“谁让你吃了？还不去制千娇媚啊？”
　　我手一抖，牛肉掉在桌上，看的我直心疼。痛心的对师傅说“师傅，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俗话又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俗话还说…”
　　“说说说，说你个头！那么多俗话，剃了头做和尚去吧！”师傅说话真毒！
　　我语塞。
　　一旁的柳玉和茗儿笑得花枝乱颤，柳玉道“我看你就是笨，上次来看外祖母叫你制千娇媚，今日还是千娇媚，你脑袋怕是被那些蛇虫鼠蚁吃了脑花了吧？”
　　我大窘，气哼哼的摔了碗筷。见我真生气了，柳玉又忙道歉“行了，算我说错了话，外祖母也快别说他了，让他吃了这饭吧。”
　　我白了柳玉一眼，端起饭碗，大吃起来。
　　说柳玉疼我还是真的，因为我女扮男装，大了子还是带了些许的女气，有一次被跟着柳玉上山的车夫福泉讥笑，说我女兮兮的，像个娘们儿。我自己到还没生气，柳玉听了却大发雷霆，像是谁烧了她家房子一般，痛骂了福泉一顿，愣是把一个身长八尺的男儿骂得蹲在地上直哭！末了柳玉安慰他‘懵哭了，我看着都丢人，听话，回家去吧，多大的人了。”
　　可想起彪悍的程度，但是她却支持别人骂我笨骂我傻…这两者有关系吗？都不是好话，怎么就得区别对待？
　　吃着吃着，柳玉冒了一句，“林子里苍蝇又来了。”
　　师傅兴奋的推搡我“徒儿，快拿着新配的药去试试，看看药效如何？”
　　我点点头，进里屋取药，这些年杀手不断，林子里没有机关，但又只‘黑寡妇’，师傅很是乐意这些个杀手多来几次，拿来当药的试验品。
　　我说了声很快回来，便奔了出去。身后那只‘黑寡妇’依旧兴奋的嚷嚷道“用黄色盖子那瓶！让那些人菊花溃烂！哈哈哈，还有红色那瓶，鼻血流尽而亡啊…”
　　听听，就这，还是千金小姐的模样，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林子里又是黑衣人两三粒，三只飞镖发过来，我左闪右闪，虽然功夫不咋地，至少还是躲得过。见风来，衣袖一扬，唰唰黑点纷纷从树梢上摔下，流血的流血，腐烂的腐烂，虽然我不是个狠心的人，但是为了保命我还是附上了人命。
　　话说我现在这个云中月的来头，原来是当朝左相的儿子，本来朝廷上有两相，左相云天清，右相南宫殇，可惜，云天清被南宫殇陷害，全家满门抄斩，就只有云中月被郭晋守救走，送到了在山野村庄里隐居的林风家，就是我家，我的爹爹林风，娘娘铃音都原是云天清的手下。
　　那南宫殇一心想要斩草除根，寻了三年找到了云中月，派出杀手追杀。于是，哎，就落得如此境地。
　　师傅说南宫殇有心谋朝篡位，但天下不安，且不说平顺国外的其他各国野心勃勃，连国内的各地封王，手上有兵权的将军，谁都有那么丝争天下的意思。谁让平顺国的皇帝在后宫搞得自己奄奄一息，又尚无子嗣。自家的肥肉守不住了，当然得让别人垂涎三尺了。
　　我收拾完杀手，又转身回到竹屋里，众人都坐着，师傅见我进屋磕着瓜子跟我说“徒儿啊，过来跟师傅唠唠。”
　　我警惕着全身，坐下看着她。“师傅有事？”
　　师傅砸吧着嘴，扔了手里的瓜子壳，一脸正派的说“好徒儿，你来为师这里有几年了？”
　　“回师傅，十年。”我身上开始冒汗，师傅越是一本正经，越是让我忐忑不安。
　　“好，这些年，你跟着我可就得为师的好？”
　　“好！很好！师傅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师傅的话你听吗？”
　　“听…那要看是什么事。”
　　师傅怒了，一拍桌子，柳眉一跳“反了你了！好好说话你还不听，得了，明儿就跟着柳玉下山，去柳庄住着。”
　　我一听，这不把我往火坑里退吗？“不要，你不是知道有人追杀我吗？你狠心？”
　　“有什么狠不狠心的，你将我本事学了七七八八，够自保了。若是有强敌，柳玉的一身本事也能救得了你。”
　　“那千娇媚我还没学会。”
　　“你懵学了。”
　　“可是……”
　　师傅大喝一声“够了！”我呆住看着师傅，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你还想一辈子躲在这里？”
　　我垂下头，对，我不可能一辈子呆在着林子里，柳玉功夫也是上乘。护我周全亦是可以的，我云中月的身份终是要面见世人，让真的云中月更加的安全。我想着，点点头。
　　师傅拍拍我的头说“徒儿，你下山若是要到郑州，便到少林寺去走一遭，帮师傅寻一个人。”
　　我点点头，问“谁啊？”
　　“他叫阿伊木。”
　　那不是师傅自己的名字吗？见我不解，她轻笑，这笑容中带着苦涩“他是我丈夫。”
　　我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您丈夫…我一直以为师傅的丈夫已经不在人世了，没想到到了少林寺。好端端的当什么和尚。
　　“你也莫管太多，见了他就问他一句‘是否还记得，满山的凤凰花’。”
　　我虽不解，却没多问，因为我看见了师傅眼里闪动着的泪花，容颜不老的脸上有着很少才看得到的沧桑，只有在每日的七夕上师傅会喝的烂醉，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
　　次日我跟着柳玉，从住了十年的将头山，正式的踏入了江湖。开始我人生的新一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