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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偶然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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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都忘记了彼此,失去伤痕累累的记忆,带着最初的笑容,那么是否可以在重逢的时候陌生而有礼——“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
暮礼在看见温煦的一瞬间把桑维岳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拍拍胸脯信誓旦旦要帮她找个优质男人没错,可是没这么巧吧,这么快就和以前那个圈子遇上了,她还没准备好呢。
其实——目前她真的真的只是准备相亲而已啊!
虽然好几年过去了,但——有谁可以告诉她和前男友相亲时应该说什么?更何况当初也根本不是和平分手,六年前的那种情况正是只可以用两个词形容:惨不忍睹,一塌糊涂。
至少对她来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难堪与痛苦。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逃离一切过往,放弃一切拥有,重新开始,现在却又兜兜转转回到终点么?
短暂的怔忪后她迅速反应了过来。
“对不起,走错房间了。”低低道歉,镇定地后退一步,关上门,转身。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再极为优雅从容地继续沿着走廊向前走,好在身后的门没有什么响动,也没有什么人追出来——里面的人应该未曾看清她吧。她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竟有些心酸,这些年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忘记了呢,她又有些怨恨,想要报仇的念头再一次出现在她脑海。她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又是向左拐向右拐的分叉路口,一间间的包厢,没来由地烦躁起来,她讨厌过于复杂的走廊,讨厌暧昧不清的灯光,讨厌不明朗局势,讨厌这样逃避的本能。
暮礼垂着头,丧气地扯着手里的提包带,好久没有这么忐忑过了,难道真的是遇见故人就变得软弱了吗,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可能因为是年轻单纯的年纪受的伤所以格外难忘吧。那些人那些事真是从来忘不掉,从来没能从脑海深处拔除,总是一次次在梦中惊扰,提醒她有多快乐,有多痛,有多恨。特别是对温煦,她一方面无颜面对,一方面恨他爱得不够深。
“阿礼?”低沉温柔而又不确定的声音。
暮礼抬头再次受到了惊吓。
“简明月——”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了,只是本能地礼貌地回应对方,“真是巧,好久不见。”
男子笑着看看她,想摸摸她的头,又收回了手。
“怎么舍得从国外回来了?当初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让我看看,真是长大了,我也不好意思摸你的头啦。”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真没想到。”
暮礼一直笑也不表示什么,实际上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五味陈杂。
“来,既然这么巧一起吃个饭吧。”简明月不由分说拉着暮礼就走,好像真怕她又不告而别似的。
“那个——我有急事,”暮礼琢磨着怎么编个理由。
“不急这一时,咱们这么多年没见。”简明月只管拖着她,头也不会道。
“真有急事,要不下回?哎——简明月!”
暮礼还想挣扎,却在简明月推开包间门的那一秒心如死灰——正是刚刚“走错了”的那一间!真是人生何处不玄幻啊。
徐暮礼设想过许多种和当年圈子里朋友见面的场景,最好就像她发过的誓那样,她最终事业有成再次买入上流社会的顶级圈子,她要变得冷艳而高贵,最好到那一天那些奚落过她的人,落井下石过的人,背叛过她的人,都要仰自己的鼻息卑微地躬身和她打招呼。她的日子的确像她所设想的那样一天天一年年地好起来,她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委屈,终于又在他们吃喝玩乐日的时候将事业从无到有花了八年时间发展到今天的规模。也曾在精疲力竭的时候想要停下来歇一歇,只是每当一睡觉,做到那八年也难以忘怀的噩梦,就会浑身发冷地醒来,当初发生的一切都时时刻刻鞭策她不要懈怠。暮礼也买过醉,一瓶一瓶一瓶地灌下去想买个人事不知,买个短暂的麻痹,忘掉过去,忘掉自己是谁,在吐得一塌糊涂难受得烧心烧肺的时候,却不知道眼角流下的眼泪是为什么为了谁。暮礼想,她可能真是永远也忘不掉温煦在发现那个拙劣的陷阱的时候看她古井无波却又寒气森森的眼神,以及那再无数个夜晚反复出现在她耳边的一句话:“徐暮礼,我一直珍惜你,待你如珠如宝,你却做出这种事,看来我错了,你就是欠男人。”
当时的她太过慌张太过无措太过天真太过委屈,只知道攥紧他的手哭,一个劲地要解释,拉着他死活不放也不管自己有多狼狈。后来每每回想起那一天的细节,他的动作表情,话语语气,总觉得不对劲,不正常。也曾做过最坏的假设,他是事先知情的或者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但是动机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而她以为自己对他的所有正面感情都已经在八年前就断绝,可是随着一步步向房间靠近,她不明白突然涌出的紧张和期待是怎么回事,那种酸涩的仿佛青梅子的心情。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温煦还是之前的温煦,徐暮礼绝对不会是之前的徐暮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