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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死亡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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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joy轻轻地问。
叶扬点点头,永远精神焕发的脸上少有的透出倦容。不吃不睡的折腾了三十多个小时,不睡也要晕了。
joy了解地笑笑,伸手抚抚她后脑的发,顺势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二人放松地轻拥着,大拗过后难得的恬适漫过来,让人只想放松的流流泪。
“咚!”
joy轻捷而迅敏地推开叶扬,大力推开草那枫的房门。
枫,原以为已经睡着了的人正疯狂地用头撞着墙壁。joy冲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却被他发狂地甩了出去。
“joy!”叶扬过去扶,joy却推她:“我不要紧,制止他啊!”
叶扬咬咬牙,运起手刀,准确地劈在草那枫的后颈上。草那枫便缓缓地倒了下去,叶扬疲惫地,只意思意思地扶了一下,任由他倒在地板上。
“他……怎么了?”joy忙过来察看。
“我出手有分寸的,只是晕了过去而已。”
“是,你上个星期就差点打得他胫骨错位。”joy轻责道。
叶扬有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转而又满脸忧色:“那还能有什么办法?你真忍心把他往精神病院里送吗?一个多星期了,你给他打镇定,我直接把他打晕,除了这样,他都处于疯狂状态。”
joy无语轻叹,晕过去的草那枫难得的安静下来了,可无意识中眉心仍是紧蹙的,有时候,人没有了意识是否会更幸福点?
午夜,叶扬梦悸惊起,她对着黑夜,说:“娜拉,你不爱他,你不爱他。你死前三个字,绝他一生幸福,死在他面前,却要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为你背沉重的十字架,从此生不如死。”
叶扬想起娜拉跳出去后,草那枫徒劳地抓着空气,在自己的怀里狂乱的挣扎,如果自己没有及时抱住他,他会紧随娜拉跳下去吧!她不寒而栗。那是怎样的生不如死?不肯爱、不敢恨、不能忘,不死不休,而她的纠缠和枷锁,死也不休!
“爱吗?”joy的声音清淡如水,月光只照在叶扬的床上,叶扬看不清他忧伤的笑容。
“娜拉要爱‘画王’啊,只这一份爱,就耗尽了她的幸福,对于爱情,她还有什么可以给予的?”
“‘画王’,赤木家的人都那么爱它吗?joy,你虽然已经不姓赤木,可以你身上流的却永远都是赤木家的血,对吗?”叶扬问得很直接。
“赤木家的父辈,开创了‘画王’,这是赤木家人的至爱和骄傲。有一年,‘画王’面临倒闭的危机,但赤木社长为了把它继续下去,不惜与魔鬼作了交易……”
叶扬直觉地发咻:“joy,你会成为第二个娜拉吗?”
再也无法成眠。
“joy,”她小声请求:“你过来陪陪我好不好?”
那边的轮廓似乎动了一下,却许久也没有实质性的行动,叶扬轻轻地叹气,几乎要放弃了,joy却起身,躺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搂住她。
他的拥抱与草那枫截然不同,草那用力而霸道,joy却温柔而适度。
叶扬把他拉进被内,头靠在他的胸前,听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
“joy,娜拉嫁给了东条君,是为了‘画王’吗?”叶扬问。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画,你会那么爱他吗?”joy却这样问她。
“是啊!”叶扬长长的叹气:“爱他的画,十一岁那年就开始迷上了。然后,我想,如果有那么一天,东条君能为我做一幅画,我就死而无憾了。”
“傻女孩。”joy这样说。
“我的抱负很伟大的呢!你不知道吗?东条君这样说过,他不会以现实中的人为模特创作漫画,除非他爱上了那个人!”叶扬很骄傲的说。
joy的怀抱那么温暖,叶扬的声音越发暗哑,意识也渐渐地松散,她甚至没有感觉到,joy的轻吻落在她的发上,她嘟囔地说:“joy,你也爱他对不对?为他写稿,收藏他的画,你藏起他的画呢,可是我熟悉他的画风,一看就认出来了……”
而joy答的却似乎是他另一个问题:“哦,我有这么说过么?”
叶扬象征性地敲敲门,然后推门直入。高大的草那枫卷缩地窝在踏踏米上,乱乱的头发,背对着叶扬,露出的颈脖好几出青紫,那是他陷入疯狂状态时叶扬动手把他击昏留下的痕迹。
“枫。”叶扬从背后用手理着他的乱发。
“枫,我真不知道怎么做了,你真要我走开,让你去死吗?”叶扬绝望地问。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让自己出手打晕你了。”
她抱住他的头,轻轻地、细细地,吻着他的脖子上的淤痕。心里已经忍不住绝望起来。草那枫仍是木木的,叶扬再次叹息,准备抽身退去。
他却忽然回手抱住她,同样绝望而吓人的力道:“别……别走。”他吻着她,互相品尝着泪水的咸味,他坚硬的腮胡嘶磨着她幼嫩的皮肤。
“枫,娜拉需要你,你却需要我,我不走,你也不走,好吗?”
吻,哪怕是绝望而苦涩的,也能让人短暂的沉沦吧!
门口的joy,轻轻地为他们关上了门,转身,闭上眼,泪水那么沉重,笑容模糊地挣扎到唇边……
同样的痛苦,没有拉下谁,我也愿意一起沉沦啊!不要,单单落下我。
有人在身后拍拍他的肩,joy回过身时,依然是温和而友善的笑容:“叶扬,他还好吗?”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我们去买菜吧,他醒来,应该会知道饿了。”叶扬说。
“谢谢你。”joy很突兀地说。
叶扬笑,像悉知了一切,她说:“joy,你误会了,我,只是他的安慰,而你,才是他的救赎。”
joy呆了一下,笑容也不那么自然了,他干干地说:“我不明白。”
“joy,我只是个旅客啊。在这里,我只停留一年的。”
joy轻皱眉头:“一年?总听你说呢。是指签证吗?这个,不要紧的,如果你愿意,多少天都无所谓。”
叶扬却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靠近他:“joy,你藏了多少心事?为何只有娜拉、草那树在求他,而你总在沉默?你在枫心目中的分量,根本不会在他们之下,要不然,枫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这里来疗伤。无论彼此爱着谁恨着谁,默默地一起分担分享的,却是你们。”叶扬加重语气:“没有人能取代,我,也不能。”
很丰盛的天妇罗大宴。坐在餐桌前,三人都带了几分期待的。这一顿大宴,能改变点什么吗?心境,会作新的开始吗?
而未等开动,电话铃却响了起来。
“不管它!”叶扬恶狠狠地说。示范地向嘴里塞了一大块鱼片。
很鲜美!可是每个人也只来得及往嘴里塞了七、八块吧,电话已经自动切成了留言:“草那枫,想追究娜拉的死因,到她跳楼的地方来,我告诉你。”
在温馨的餐桌前,那声音不谛于地狱之音,连一向淡定的joy也不禁变色:“是草那树。”说话时他甚至不敢看草那枫。
桌上的天妇罗依然鲜美诱人,但饥肠辘辘的人却没有了食欲。叶扬意识到:之前为枫所做的一切努力,有可能会全部毁于一旦!
进门时,他们是品字型走着的,枫走在前头。
一条大棒子斜里窜出直往他的头上招呼,叶扬在旁护驾自然不会有事,而文雅的joy此时却比叶扬还快,却没有叶扬的身手,只是硬生生抢上去用自己的身子去挡。叶扬平白多了两重顾虑,只能气着,等她把大棒子夺过,便一棒子把意欲行凶的草那树扫倒:“草那树,你有完没完?谋杀亲兄啊!”
草那枫却没有看她。“你害死了娜拉!”他狠狠地瞪着他的兄长,如同瞪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诬赖啊!”叶扬又想打人,joy阻止了她:“安静点,他们有话要说,开场白特别点而已。”
“我一直恨你。你抢了我的长子继承权,抢了娜拉的心,如果没有你,她只会爱我!”
“娜拉嫁的人是东条。她爱我?当初她跪在我面前求我,求我成全,说她爱东条。”草那枫面对疯狂的弟弟的指控,竟平静了下来:“我错在哪里?因为爱,我一再的成全,成全娜拉的选择,也成全你,是你跪着求我要我投否定票,好让娜拉再度依赖你,我也成全了你啊!为何到头来都是错?你们,都不肯放过我?”
joy神色不明地别过了脸。
“呵呵……”草那树痴了似的笑:“依赖?她宁愿选择死!”笑声逐渐疯狂:“不过,很公平啊,你,要了那里的心,东条,要了她的名分,我,却得到了她的人。”
“住嘴!你疯了。”灯光照在joy的脸上,有点发白。
“哈哈……”疯狂的笑声仍在继续:“那一晚,我□□了她,我是她唯一的男人哦,你一定想不到吧,她嫁人三年,却是处子之身……”
尽管joy对她说过不要插手,但如今看joy自己都想抓狂的样子,叶扬便不再客气,咬咬牙,用力挥过去一记耳光,草那树摔倒在地,仍狂笑不止。
那一刻,草那枫的脸铁青,joy则惨白,叶扬是因激动而满脸通红。
草那枫上前,踢打着他的弟弟,二人扭打在一起。
“枫,打死他!打不过我来帮忙。”叶扬让人哭笑不得的助义拳。
joy上前也往草那树的脸上挥出一拳,随即拦住枫:“枫,够了,打死他不值,这种人,会有天罚的。”
“来打我啊!”草那树鼻血长流,形象可怖地挑衅着,冲上去与枫、joy纠缠成一团。
“这种要求我来满足你!”叶扬劈手便掀住他的衣领,握着拳头便打。
“叶扬,他疯了,会打出人命的。”joy深知叶扬的拳头没有轻重,忙拉住叶扬。草那树却又不知死活地缠上来,叶扬烦了,再顾不得分寸不分寸,一个炫风飞踢出去,草那树高大的身影马上飞了起来。
是巧合?是偶然?那落地窗并没有关上,草那树直直地往窗外摔出,离窗比较近的joy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拉。
“啊!”叶扬、草那枫的惊叫,夹了草那树的惨叫。
joy只拉住了他的手,他半截身子吊在外面,坠势把joy也往外拖,叶扬飞快地用单手抓住joy,另一只手把住固定的办公桌,足下稳稳地力了个马步。
joy在窗前刹住了身型,草那树便不再往外掉,他吊在joy的手上,身子在空中摆动着,如同枝头的枯叶。
“啊,救救我!”在死亡的阴影下,草那树的疯狂变为害怕。
“枫,快去啊,你去拉他另一只手,我们合力把他拉上来。”叶扬想打死他,但此刻却只想救人。
草那枫很快反应过来了,冲上前,草那树急忙把手伸给他,草那枫的手也伸出,马上就要交握了,草那树松了一口气。——死亡的阴影一旦被拉长,生命就显出了它的可贵。没有人愿意死。
叶扬也松了一口气,但——
草那枫的指尖甚至碰到了他的指尖,指尖与指尖有过瞬间的交集,但没有任何使力的机会,便错了开去,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弧,他的另一只手在joy发白的指节间滑落……
草那树坠落时的惨叫让人心悸,与之相反的,是上面三人死一般的寂静。
草那枫的视线始终固定在joy的身上,从失望到绝望的过渡,那过渡也渐渐过渡到了joy幽深的眸子里,他伸手捉住飞穿过风的衣角,似乎只是让它不在风里飞。暧昧的悲苦、死亡一般的灰暗绝望,疯一般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