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契约（赤淳）》夏结·月白

18、第拾柒章

　　与此同时，和卧室外逐渐缓和下来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卧室内的气氛却异常尴尬。

　　仁就这么望着淳的侧脸，沉默着。

　　淳从来没有对自己哭过，他的过去也从来不告诉自己。可是、在首领面前，他却能够那么的不防备……自己也想让他对自己流露出，那种充满依赖的眼神啊！是觉得自己不够可靠吗？心里莫名的难受，火燎火燎的疼。

　　果然是……嫉妒了吧……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转过身直视仁，稍稍疑惑的皱眉。

　　“没有……我只是想、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已经不恨你了。是我太小心眼，其实、和你没关系的……别问了。”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不能告诉我么？以前不说，是因为你失忆了；后来不说，是因为首领控制了你的思维；那现在呢？！我们之间、需要隐瞒吗？！我也想……为你分担一点痛苦的……为什么就不能说呢！淳……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还是说，你果然在恨着我……”

　　“哈，竟然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叫你不要再问了啊！！你想知道什么？你要我告诉你些什么？！！告诉你一百年前那个下着雨的清晨就是因为你弃我而去才害得我被那个银眼吸血鬼杀了？！告诉你我为了过活下去甚至卑微的去求吸血鬼来为我续命？！告诉你所谓的‘血之契约’一旦签订身体就会发生变化，而那个变化过程痛苦到让我差点就放弃了？！还是告诉你身为王子的我明明不是吸血鬼却还要杀害自己的子民来获取人类新鲜的血液有多让人恶心？！！！我的双手、早就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了啊……”

　　“淳……你、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那种光想一想都很可怕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想让你自责啊，你到底明不明白……”

　　“很……可怕的事……”

　　“唉……”难过的闭上眼，淳微微有些发抖的、述说起自己的过去——

　　“一百年前的战争，你还记得吧？那只银眼吸血鬼，当时只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军火贩子，却妄想着要当国王。于是，他选择了挑起战争，然后再渔翁得利。按照计划是必须杀掉我这个王位继承人的，父王早就料到了这件事，便秘密安排我离开，也就是所谓的逃亡。谁知道却在途中和护卫走散了，还阴差阳错的救了你，原本，我想求你带我走、帮我逃亡的……可是、你竟然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呢。”

　　“我不知道……”仁哑口无言。

　　“所以我才说，其实与你无关的。银眼吸血鬼杀了我、离开以后，雷诺尔来到了我身边，问我想不想活下去。说起来很荒谬，当时的我、竟然还有意识残留，而且下意识的选择活下去。他让我喝下他的血，并以血为证签下了契约：在不成为吸血鬼的条件下、以雷诺尔的生命为我的生命界限，让年龄永远停滞在20岁。然后，我的身体构造就开始发生变化，所有人类的生理需要，包括新陈代谢，全部都停止了，背上的图腾也是那个时候出现的……而且、还要以人类的鲜血来维持我早该衰败的身体……同样是人类，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对不起！！”仁再也忍不住，猛的拥淳入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如果当初我没有一走了之的话，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什么也不能给你……”

　　“哭……了……怎么可能哭了呢！你可是没有感情的吸血鬼哎！你赤西仁……怎么会哭、呢……”淳倒在仁的怀里，不挣扎，只是声音愈发哽咽，甚至开始低声啜泣，“你根本想象不到，每一晚、只要我一闭上眼睛，那些被我杀死的人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哭得那么凄惨，浑身是血的一直叫我‘王子殿下……王子殿下……’的……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感觉到淳剧烈颤动的肩膀和自己胸口冰凉湿润的触感，仁的心一阵抽搐，抱的更紧了些：“不要想了……乖，不要再想了……淳不怕，有我在呢，不怕……”

　　“混蛋赤西仁……你从来就是一个混蛋，一百年前是，一百年后也是！现在又在装什么好人啊！！我真的、很想恨你……可是，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恨你。甚至，我根本没有恨过任何人……相反的，看见你极力想隐藏起你的不安与无助，看见你弥漫着无限忧伤的背影……我好心疼，好心疼好心疼。那种想要让你快乐的心情是那么的强烈……”

　　淳突然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很傻吧，我……真的是，逊到家了。连恨一个人都做不到……”

　　顿时，屋内一片寂静。

　　仁和淳，就这么维持着相拥的姿势，而仁正细细的感受着怀中恋人的体温——

　　好熟悉、好怀念的感觉……是淳啊！像夏天一样热烈，又像秋天一样清爽，是淳啊……是淳……独有的、阳光般的气息……他的淳，又回来了……

　　然后，仁深情的对上了淳的唇瓣。

　　然后，淳环上仁的脖颈，缓缓的闭上眼，让残留的泪如流星一般滑过脸颊。

　　两个人，终于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