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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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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庄子周有很多想问的,比如关于安程。
上次他看见我和安程接吻,这次我又告诉他我是在安程手里吃了亏,他这种单细胞生物,估计此时此刻cpu都快烧起来了。
可能是看我没什么精神,庄子周把那些想不通的问题全都咽下了肚,愣生生是一句话也不再问了。
我在一片清净中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眼前还是庄子周一张大脸。
“干什么呢。”我迷迷瞪瞪问他。
“没干什么,”他拉开和我的距离:“刚想叫你你就醒了,到酒店了。”
我推门下车,顺便把毯子也顺走:“你这毯子不错,我拿走了哈。”
庄子周大大咧咧地一笑:“随便拿,只要你看上的,只要我有,拿什么都行。”
这一场郊游让我身心俱疲,不知道是手臂上的疼痛亦或是双腿的酸痛,回到酒店之后我睡得不安稳。
身体的不舒服把我从现实带到梦境中,在梦境中我觉得胸口有奇怪的感觉,低下头,我看见无数鲜血从胸膛涌出。
一如我当年在医院的大门前看见的宋恪,也像后来躲在浴室里用刀划开皮肤的我自己,我痛得长久嗥叫,叫了很久发觉原来并没有声音从我的身体里传出。
醒来时天已全黑了,庄子周坐在我的床边,拿着毛巾包裹着鸡蛋轻轻揉捏我的手臂,窗外的霓虹灯透进来,在他的脸上营造出朦胧色彩,有那么点赛博风格游戏的感觉。
他没抬头,却知道我醒了。
“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喊疼。”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庄子周不回答我的话,傻乎乎地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哪儿疼,只看见你手臂上有淤青,是手臂疼吗?”
我想了想,笑着说:“真会献殷勤。”
庄子周没笑,和平时不太一样。
“你还叫了很多遍,宋恪的名字。”
连空气都悄然无声,庄子周动作轻柔和缓,一下又一下按捏着我手上那道被安程弄出来的伤,在黑暗与霓虹的交融中,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他说我一直在喊疼,还叫了很多遍宋恪的名字,可梦里的我没有外显的声音。
原来我是心疼。
庄子周把鸡蛋和毛巾拿开问我还疼吗,我摇头说手不疼了。
他语义不清的嘀咕了一句:“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我尴尬地支起身,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子周把毛巾打开,拿出里面的鸡蛋,敲开,剥壳,圆滚滚一个送到我嘴边,贱兮兮地说:“别浪费,多补补,还是茶叶蛋。”
庄子周这样才正常。
我笑着踢了他一脚:“怪不得我在梦里都闻见奇怪的味道,哪有人用茶叶蛋滚淤青的?”
他嘿嘿一笑,低头轻嗅我的手臂:“酒店后厨拿的,多香啊,茶叶和五香味儿。”
我横了庄子周一眼,就着他的手把鸡蛋吃下肚。庄子周也跟着展露笑颜,他那么专注地看着我,一直吊着的一口气好像也跟着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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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周的鸿门宴很快安排上场了,我知道他会替我出气,但没想到他那么不给梁子面子。
两天后他在酒店开了个包厢,叫了几个朋友,路知妍也叫上了。
我不太赞成他的做法,毕竟兄弟的事兄弟之间自己解决就行,犯不着拉上女朋友,庄子周说以前就算了,这次路知妍也是当事人,理应叫上她一起。
梁子仁一入席他就开始发难,看梁子仁直奔路知妍那儿,这小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梁子,你眼里怎么只有女朋友,把我们这群兄弟放哪里了?”
场面一度变冷,乔蔚他们大概听到了风声,知道这事梁子仁不占理,都不敢劝。
我说:“叫他们快点走菜吧。”
对于梁子仁,我就想要个道歉而已,其他没想对他做什么。
上菜之后气氛就好了很多,乔蔚一直在说俏皮话,光看表面的氛围,和我们以前在一块玩的时候没差。
酒过三巡,在庄子周开口之前我先对梁子仁举起了酒杯:“梁子,干了。”
梁子仁知道我是在替他解围,毕竟很多时候庄子周都是看我的脸色行事,我不为难他,庄子周大多也就能消气。
梁子仁喝的是白的,他看了我一眼,把一整个分酒器里全干了,借着这股冲劲,他说:“阿遥,哥们儿这次欠你一次,对不起。”
有他这句真心实意的话,其实我也就不气了,我把我自己酒杯里的酒也喝了。
庄子周看我这样,大概是气我太好说话,冷了冷脸,又灌了梁子仁好几杯,他自己酒量不好还要灌别人,喝得脸上冒红光。
梁子仁后来也有点受不了,找了个借口说去洗手间,我拿了瓶牛奶跟出去,看梁子仁贴在走廊墙上犯难受。
牛奶递到梁子仁跟前,他抬头看我一眼,笑笑,接过牛奶大口喝着。
“庄子周是想为我出一口气,你要是心里过不去别记他头上,记我这儿。”
梁子仁又是笑,浑身的酒气:“我有什么过不去的,和赵珂樊比起来,他们对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赵珂樊?他怎么了?”
梁子仁身形晃晃悠悠地瞄着我:“你不知道?他们连这个都瞒着你?”
他顿了顿,像在思考这事能不能说给我听。
我用胳膊肘捅了下梁子仁:“别卖关子。”
梁子仁眼眸幽深地看着我:“阿遥,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你的,一个个的,都护着你,跟老母鸡护崽似的。”
我没听明白:“刚刚说的赵珂樊,到底怎么回事?”
“赵珂樊前几天被人打了一顿,下手特狠,后来又被人用他那些旧事弄进局子里了,听说想搞个什么‘取保候审’,最近他家里人一直在办这事儿,但一直没弄明白。”
我笑出声:“这么点背儿?这是坏事做多了遇上硬茬了?我本来还碰碰他,就有硬茬先替我教训他了。”
梁子仁淡笑着看我:“阿遥,硬茬是谁?”
“这我哪儿知道……”话刚说出去,一个名字从我的脑袋里闪过:“我哥?”
“不知道呢,”梁子仁如往常般贱兮兮地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正我也这么猜。”
我早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宋恪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冷漠。我的心里涌上奇异的感觉,大多是欣喜,我需要见到宋恪,立刻。
“跟庄子说一声,我不回去了,你们吃。”
在向外跑去的时候我看见梁子仁的目光,他几分欲言又止,看向包厢的方位,又好似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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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说宋先生出门了还没回,我给宋恪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没有接。
出于苦肉计的心理,我没有在大堂等他,而是特意去了小区里的凉亭,给宋恪发了张凉亭石桌的照片。
哥,我到你家楼下了,在这里等你。
最近降温,我没带外套,你回来一定告诉我一声。
宋恪一直没有回复。
寒风里,我等了快半个小时,没等到宋恪的消息,却等到了他本人。
他与方祁相并而行,低声交谈着什么,姿态亲密。快接近凉亭时,两人脚步慢了下来。方祁又说了句什么,引得宋恪抬眸看他,他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那是这些年面对我时所没有的。
我不应该看见宋恪的笑容的,因为我们隔得这样远,可我偏偏就能看见。
我远远地看着,站起身,手被冻到发抖,寒风让树叶相击,发出一阵又一阵急促如沙石流逝的声音,我再一次回到梦里,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声音。
他们越过凉亭,谁都没有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