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火》翡我倾翠

5、合

　　昨天出现在电话里的八卦人物徐恒，被人簇拥着走到谭霁面前，陈磊带着一堆技术人员站其身侧，“老大，徐老师是B T&T项目指定技术顾问，近期项目也可以协助指导，后面我们还…”

　　谭霁点头、微笑、握手一气呵成。

　　绿油油的胖子顾盼远远观摩，忍不住哼唧，“被评为本年度最尬握手，你说，这种技术咖脑子是不是多少都有点病，谭老大这种金龟婿也能给甩了，小浔子，你说他杀过来，是不是后悔了？”

　　谭霁这个身份想低调都不易，家族间一堆破事本来就出名，通信圈也不大，性向跟那点韵事早被扒的没里没外，辰浔见过徐恒，不想接这个茬，心里发堵。

　　顾盼有点不依不饶，“哎，你看，这两人还有戏，谭老大带着一堆人给接风，还拿了酒，好酒，我去，什么时候见过谭总中午喝酒，小浔子，你走什么，又没喊你去。”

　　“喊我也不去。”辰浔咕噜了一句，思绪飘得有些远。

　　那年假期辰浔回国，在谭邵琦的内应下混进实验室，他就想看看那个人，哪怕远远瞄一眼，人是看到了，只不过对影成双，昏暗的走廊里，谭霁把人堵在墙角越靠越近，后来知道那人叫徐恒，已经谈了快一年了，虽然不想承认，可对方却有一副好面容，那次之后辰浔假期也不回国了。

　　实验室里漫着一丝酒气，接风的人都回来了。

　　王囿然跌跌撞撞进了谭霁办公室，“老大，刚所里来电，上次那个军工项目临时改成今天下午现场投标，老赵他们团队这会倒着时差跟海外对标C-MOBILE项目，脱不开。”

　　谭霁点点头，“所里那项目拿不到，就走个过场，陪标的，应标资料放车上，我带几个人去。”

　　“老大，您不是喝酒了吗？”

　　“你看着安排个人给我开车，供应商里签过保密协议的随便拎一个。”

　　辰浔本来情绪就不高，被临时叫来当司机，上车前还不小心听到徐恒跟谭霁说，你知道我回来不仅仅是为了B T&T这个项目。

　　难受到想要自闭，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浮现心头，他一个少爷一次次上赶着找委屈受。

　　“会开？”谭霁开口。

　　“嗯。”

　　等陈磊也上来，谭霁淡淡道，“人齐了。”

　　辰浔一脚油门轰上去，车速瞬间飙到100.

　　徐恒瞠目，“谭哥，那个标志是不是限速80，我好久没在国内开了，那一排是摄像头吗？”

　　陈磊觉察出气氛的异样，眼神游离在老大与辰浔之间，大气不敢喘一口。

　　辰浔一口气开到目的地。

　　军工所。

　　门卫卡着进出车辆逐个安检。

　　谭霁递上身份证换卡，贴好手机摄像头，对着摄像头停顿几秒，又给里面打了电话，等里面把电话打到门卫座机确认好，才办通了手续。

　　岗哨一脸公式化：“车只能停湖边划线位置，违停锁车，7号楼前方400米右转第三栋，手机实验室门口寄存，截标半小时内出来，超时挂黑名单。”

　　还他妈限时，辰浔皱了皱眉，前方栏杆才抬了半臂，库里南翁的一声冲了进去，耳畔传来门卫呵斥，“园区限速30！”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特斯拉左侧超车，一骑绝尘，朝湖边奔去，眼看离开标就剩五分钟。

　　“特么不是限速30？”谭霁眼都直了，瞟了眼湖边仅有的一个车位，瞟了眼驾驶座上稳若泰山的辰浔。

　　湖在前行方向的左侧，最后一个贴着湖边的位置在最前方，要想守规矩停车，得掉个头。

　　特斯拉一个甩尾掉了头，疾驰而来，正好与辰浔汇车。

　　辰浔不紧不慢卡着车位外围停了下来，虽然自己方向相反不能停，对方也进不来。

　　谭霁看着辰浔利落的踩了一脚刹车顿了几秒，屏幕上“HOLD”亮起，脚离开了刹车，灰发少年双手趴在方向盘上，任凭对方从打双闪，换到摁喇叭都无动于衷。

　　隔着前挡风玻璃，彼此看得一清二楚，辰浔一脸无知懵逼、求协助新手女司机姿态。

　　谭霁一脸震惊。

　　对方显然是个老司机，脸上闪过遇到菜鸟的无奈，一边打手势，一边示意后退让开路的意图。

　　女司机附体的辰浔，一阵慌忙操作，方向盘在手里左挪右移就是打不到对方想要的路线上，中途一度还拨了雨刷器，晴空万里，雨刷器在前挡风玻璃上左摆右晃。

　　谭霁单手扶额，没眼看。

　　老司机也看不下去，正琢磨着是不是下车帮对方一把，手已经摸到了安全带开始解。

　　只见库里南在慢悠悠的挪腾中，左后车轱辘渐渐逼近车位外侧后方的垂直点，一个270度漂移瞬间入库，车子妥妥当当停在白框内，，啪塔一声熄了火。

　　灰发少年解开安全带，转头望了望谭霁。

　　谭霁嘴巴张开又合上。

　　几人下车，黑色特斯拉一动没动，车窗已经摇下，男人望辰浔的表情挺一言难尽。

　　辰浔朝那人坦然一笑，“赶时间，您担待。”捎带还抱了抱拳。

　　那人倒也通达，“得嘞。”手搭上方向盘，黑色特斯拉疾行驶离，卷起一地落叶。

　　辰浔转过身朝伫立在原地的几人勾勾手，“还剩三分钟。”

　　少年方才微弯的嘴角还未收，眼中漾出一片星辰。

　　谭霁看愣了神。

　　投标走向跟预期差不多，陈磊商务应答，徐恒技术澄清，得标可能性不大，谭霁的目光几乎黏在辰浔身上。

　　有一年去谭邵琦海外实习的地方找人，等到饭点那不争气的弟弟还没出现，谭霁去食堂弄了几个菜，结账时才反应过来只能刷内部卡，后面排着人，不付账和把菜放下都挺尴尬，一头灰发的男孩挤过来，脸上表情也挺精彩，有惊有喜，快速付了账。男孩外文夹杂中文铺垫半天，大意是想加微信，谭霁因为性向很少接受搭讪和加好友，最后拿了足够多的现金塞进对方手里。

　　剪影重合，目光落在辰浔一头银灰色发丝，少年穿着整洁的工装，拘谨的靠在桌角，修长的大腿有些伸不开，微微蜷起，双臂搭在膝盖上，双手对扣，下巴搭在上面，灰发遮住半张脸，看不出表情。

　　徐恒在对技术偏离做进一步澄清，竞争对手有些咄咄逼人，双方辩论逐渐白热化，徐恒转头给谭霁递了一个眼神。

　　术业有专攻，紧缩场这种工程项目不是徐恒的领域，技术文件谭霁看过，想得标也不是不行，关键点在静区性能测试及幅度、相位锥度与起伏程度，达到军工级标准，需要大量的算法推演和仿真测试，徐恒知道这块谭霁可以做有力技术补充，但是谭霁没动。

　　旁边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算法，小动作之后少年依旧耷拉着脑袋，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谭霁眯着眼凝视纸上的字迹，半晌，又把东西塞到徐恒手上，接下来的半场，徐老师力挽狂澜，爆冷得标。

　　回程路上陈磊一直兴奋，话也多了起来，到实验室门口，情不自禁说了句，徐老师你看你跟老大多般配，珠联合璧，鸾凤和鸣。

　　辰浔停好车准备还了钥匙回家，看到站在车库门口的谭霁。

　　“等会有个庆祝晚宴，一起。”

　　少年耷拉着脑袋，“不了，我等会还有…”

　　“为什么去HT，这个行业懂算法的人还是挺吃香的。”

　　辰浔组织了半天措辞还是决定说实话，反正也瞒不过，“毕业那会只有HT招常驻你们实验室的技术支持，其他公司要满世界跑，HT虽然基本做射频，但射频我也不是不懂，除了工资低点没大毛病。”

　　“为了我？”

　　少年没吭声。

　　“住那么差，钱不够？”

　　依旧没吭声。

　　“家里不给？”

　　“嗯。”

　　“为什么？”

　　少年彻底不说话了。

　　谭霁手机不合时宜震起来，掐了一次，又响，不得不接起来，虽然没开免提，在安静的停车场对方说什么一清二楚：卧槽，谭哥，给你报个料，绝了，不愧是能把你摁在车里亲的小朋友，他妈为了让他跟你弟弟结婚，愣是断了他所有财路，人小哥哥净身出户，自立更生，哥们我刚下飞机，据说你们等会有晚宴，一定把小哥哥带去，我得见见未来的…

　　谭霁又把电话掐了，脑子里乱哄哄的，心里的某处似被什么紧紧地捏了一下，生疼。

　　半晌没做声的少年缓缓抬头，“哪有把你摁在车里亲，明明就轻轻碰了一下，你就…”

　　“我就怎么了？”

　　你就把我推开了，你自己不知道吗。晦涩的叹息，来自隽秀的少年，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