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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手足 ...

  •   他又被流放到了那片密不透风的树林里,树木挨着树木,枝叶盖着枝叶。阳光被阻断在林荫之上,下面因而成了不断升温的蒸笼。巴蒂·克劳奇在里面经历一场酷刑,林子里的任何东西都热的发烫,他无法在任何地方逗留,只能一直往前走。他必须要真心实意的接受这种惩罚,走到筋疲力尽、喉咙冒烟的时候,他才能走出那片密林。
      呈现在他面前的还是那条河,清澈的连水底石头上的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只可惜他不能饮用。他总是时不时的梦见这个场景,每当他想要伸手捧起一抔水时,河水就像历火一样把他的双手腐蚀成露骨的糜烂。这条河是一条警戒线,告诫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向前一步,又或者说这是一道鸿沟,是一堵永远都翻不过的围墙,这头连着地狱,那头连着天堂。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只要他等的够久,他就一定能看到,从对面那片神秘的树林里渐渐现身的神女。她有一头如瀑布般光亮顺滑的黑发,有一双澈蓝幽谧的眼睛,她的皮肤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神圣的光泽。如果他是吸血鬼,那他就会因为她优雅的天鹅颈而高潮;如果他变成狼人,那他就会因为她摄人心魂的微笑而变回原样。而作为巴蒂·克劳奇,他只会忠诚的痴爱关于她的所有,这意味着,哪怕她只施舍他一根头发,他都愿意虔诚的跪下来双手接住。
      他爱她,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人能让他陷入如此深刻的爱恋,没有。
      他如之前每一次见到她那样,痴迷的叫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把注意力从她身边那匹银白色的独角兽转移到自己身上。
      “你真漂亮。”他由衷的赞美道,想要让她听见他的告白,“你能过来吗?”
      无人应答,她一向不说话,但他不介意,他只要看着她就能把时间都打发掉。他依靠她任何一个动作来填补内心深处的饥渴,他像头从出生起就靠吃残羹冷炙过活的野犬一样窥伺她的美好。他饿的受不了了,忘了自己不能踏河的禁令。
      他吃痛的摔在地上,水像烈焰一般热的滚烫,他看见自己沾过水的皮肤起满了血泡,它们不断胀大,再破裂。模糊脓水下的皮肤由于高温变得如全夏无雨的土地那样一块一块的龟裂开,他一碰到那些伤口,它们就变成一堆灰白碎屑。宁静的河岸起了风,把那些血肉粉末吹离他的伤口,将鲜红的血肉呈现在太阳底下。
      他抱着血肉模糊的双腿,乏力无比,疼痛减缓了原先敏感的知觉,以至于他垂下的目光没有捕捉到他的神女是如何踏过这条致命河川,直到她走到他面前。
      她俯下身,连太阳洒下的光都变成了慢动作,巴蒂·克劳奇屏住呼吸,她白洁的手拂过他不断溃烂的躯干,让他重新找回了健康。
      “你……”他的话因为她不断放大的脸庞而中断,她慢慢靠过来,将要吻上他干裂的唇,携带着清柔花香和森林原木香气的气息掌控了他所有的嗅觉,他甘之如饴的等待着那个圣洁的吻降临。
      可他没能等到。一阵短促洪亮的轰隆声击打着他迷蒙的精神,让他苏醒了过来——近乎持续了一整晚的呼噜声终于划破了令巴蒂·克劳奇沉陷的美梦。
      他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看到的还是一片黑暗。他翻了个身,毫无意义的望着宿舍天花板,恨透了跟人同住的生活。不过,他憎恨的事物太多了,总是一副傻样的同学,自以为会大有作为的富家子弟,永远都无法令人满意的老师,与囚笼无差的霍格沃茨……巴蒂恨透了这一切,每天只要睁开眼,等待他的不是美好的、令人充满干劲的校园生活,实际上,他永远都不会有这种感觉。等待他的只有一个又一个令他厌恶的人和事。
      不知何时起,他独自一人的人生没有任何盼头。
      当然,总会有一个例外。巴蒂重新闭上眼睛,他把头埋进被子里,试图从他怀里的校服上搜寻出与梦中一样的气息。他不太喜欢承认自己的某些行为有多么病态,因为他知道这种奇怪的癖好会吓到他的斯拉文卡,虽然他收集来的藏品都是她不要的东西,比如她断裂的魔杖、她在课上打发时间写的纸条、她没拍好的巫师照片,或者是她开玩笑送他的一片花瓣。
      他把这种行为归结于他们并不总是在一起,而当她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就依靠这些收藏来回忆她。
      巴蒂又试着睡了一会,再次醒来后他便再也睡不着了。没拉紧的帘子透出微弱的晨光,叽叽喳喳的鸟叫开始配合室友法洛持续的呼噜,把他从床上逼起来,一路逼进了盥洗室。他用冷水澡来压制自己情绪中的愤怒以及残留的欲望,再出来时,他看到了鲁弗斯·斯克林杰那张令人乏味的脸,此时正坐在床边整理周一的用书。
      “早啊,你昨天有把收来的魔药课论文交给赖安吗?”斯克林杰问道,巴蒂很难想象为什么会有人把一周里第一天的第一句话说的如此无聊。
      “没有,”他说,“他的办公室锁上了,我猜他应该离开了城堡。”
      “一定是邓布利多派他去查看钱德勒脸上的那些微量药剂,你觉得校方今天会对我们公开这件事吗?”他持续对话道,巴蒂在精神上感到一阵疲惫,但他还是耐着心回应了他的问题,“公不公开有意义吗,反正学校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什么事?学校里的人基本都知道了什么?”马文从床上腾的一下起身,巴蒂决定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由于没睡好的缘故,他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他强忍着那种不悦收拾了自己的课本作业,很痛苦自己要一直跟所谓的兄弟待在一起,让自己不因为古怪而被校园社会所抛弃。
      他跟斯克林杰很快出了宿舍,他没有在公共休息室刚好碰见斯拉文卡。当他们走进大礼堂的前厅时,学生们围在通告栏前把走道围的水泄不通。斯克林杰的话应验了,邓布利多在周一准时公布了在他的学校中发生的事端。他们俩从人群中挤出来,坐上拉文克劳长桌,巴蒂也没有在大礼堂刚好碰见斯拉文卡,她可能还趴在床上睡觉,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画面。
      巴蒂是在这里跟斯克林杰分手的,因为他总是故意吃得很慢,为了能够等到与斯拉文卡的相遇,可他依旧没能碰见她。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挤在前厅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巴蒂这时才走上前看那张告示板上最新张贴的内容:

      本周起,校内所有学生组织暂停活动,每一个学生组织都将接受各学院院长的审核,待调查通过后方可继续进行。

      “他们强制关闭了那个石楠俱乐部,每个学院的院长都要把她们的学生领回去关禁闭,除了斯莱特林。”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里走过来的一个面容消瘦、皮肤蜡黄的男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巴蒂的身边,他低声透露道,语气快乐又得意。
      “凯撒·巴比什呢?”巴蒂问,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块读过了的告示信。
      “那个蠢货说自己要负全责,我猜学校应该会给他处分警告。”
      “钱德勒的父母不打算找他算账?”巴蒂讥笑道,对方也低低笑了起来,“得了吧,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一心只想着怎么复原自己儿子的那张帅脸,沙利文真是可惜,她的脸长得还算可以……”
      巴蒂向他瞪去,在那一瞬间,他的目光里只剩恨意,他向他说道,话里有一种冰入骨髓的寒意。
      “这是她自找的。你下次再犯贱,你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罗齐尔。”
      “拉文!你看见公告板上贴的告示了吗?”
      巴蒂听出那是唐妮·琼斯的声音,他迅速朝那声音走去,在看到斯拉文卡的那一刻,巴蒂·克劳奇挂上了他最真诚的笑容。没有任何不适与端倪,因为只有这个笑容发自内心。
      “早上好。”巴蒂说,有一瞬间,斯拉文卡以为自己看见了罗齐尔,她回他以同样的笑容。
      “早上好,巴蒂。”
      “你起晚了吧?”不知为何,斯拉文卡觉得他这句话隐约透露着不安,她点点头,“我去大礼堂拿块面包,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魔药课教室。”
      “我等你。”
      他说着就站在大礼堂门口,斯拉文卡进去随便拿了点,她对唐妮交待完后便回到了巴蒂身边。
      “告示上说了什么?”她们走出礼堂侧厅时斯拉文卡问道。
      “学校的学生组织要经过学院院长审核后才能继续活动。”他简短道。
      “就这么多?公告上没写钱德勒的……”她欲言又止,希望巴蒂能懂自己的意思。
      “没有,但我听别人说,他真的毁容了。”
      “梅林……”大概是因为她的表情实在太过失落,巴蒂突然问起维多利亚的事,“你跟沙利文依旧是朋友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很关心钱德勒的事,”斯拉文卡刚想说她关心钱德勒全是因为唐妮的缘故,但巴蒂紧接着又提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我觉得也许她在潜意识里也还把你当朋友,所以昨天早上我碰见她的时候她才会拜托我,跟你聊聊关于她想道歉的事……我觉得我可能给错她信号了,昨天晚上她一直期待我会站出来劝你原谅她。”
      “没有什么朋友不朋友的,我们又不是一年级小孩。”斯拉文卡嘟囔道,“况且我觉得,实际情况可能不是你说的那样。”
      巴蒂突然停下来,他的眼睛放大了些,斯拉文卡没能捕捉到那个很微妙的表情,她有点不解的继续上句话,“她的道歉太突兀了,她这么迫切的找上你,又把人都聚集在公共休息室,就为了让我原谅她?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很怪异……”
      “哪里很怪异。”巴蒂看起来不是很感兴趣的问道。
      “她坚持要做的这件事,一定对她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在里面……”
      “我不明白,”巴蒂笑道,似乎在说她大惊小怪,“你的原谅对她来说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难道让她的良心免遭不安?”
      “我想的是……也许她那么做是为了做给其他某个人看,或者是向谁证明什么,或者她是被人要求这么做的。”斯拉文卡说,她们俩刚好走到魔药课教室门口,“而且……还有另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什么事?”巴蒂紧盯着她的眼睛。
      “钱德勒出事了,她是他的女朋友,哪怕她没那么喜欢他,维多利亚怎么会选择在同一天晚上来做这件事,这不符合一个人做事的基本逻辑,我就是想不明白……我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些联系,但我想不明白。”
      “你说得对……”巴蒂说,看神情像是陷入了沉思,“在沙利文身上也许发生了什么。”
      “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怎么开始叫她沙利文了?”斯拉文卡好奇的问,巴蒂耸耸肩,“自从她对你传过一些不实的谣言后我就决定跟她划清界限了。”
      斯拉文卡想说什么,但赖安警告性的咳嗽和他那不怎么善意的眼光让斯拉文卡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她们的对话只好就此打住。
      斯拉文卡跟阿米莉亚后来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唐妮安慰好,毫不夸张的说她整整哭了一周,至少提了十次要去圣芒戈的事,最后还是因为阿米莉亚听见碧琪跟维多利亚的另一个七年级女友在公共休息室谈起维多利亚还没分手的消息,唐妮才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令斯拉文卡松了一口气的是她在那之后也不再为钱德勒陷入悲伤了,至少在她们面前是这样。
      唐妮的痛苦虽然得到了暂时的解决,维多利亚道歉那件事却还萦绕在斯拉文卡的心头。她总是时不时的想起周一巴蒂问她的那句话——“你跟沙利文依旧是朋友吗?”斯拉文卡很清楚对她们彼此而言对方都不是自己的朋友,只是有时她未必需要出于朋友的立场才去关注维多利亚可能遭受的困境,哪怕她确实的对自己做出过差劲的事。
      她很担心她。斯拉文卡总觉得在维多利亚身上发生了某种变故,导致她不得已在那么多人面前对自己低头,但她很清楚维多利亚不会对自己分享这个内情。
      维多利亚事件的风波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告一段落了。自那个周末晚上的“坦白”之后,斯拉文卡在年级里的待遇有所好转,不过她也没有因此得到什么好人缘,维多利亚的身边依旧围着一帮女朋友,她们的生活还是照着原来的轨迹运转。钱德勒与石楠俱乐部的事情倒是一直到六月初的考试周才彻底失去了大家的关注度。
      来到六月,她们终于不用再忍受时常出现的阴雨天,天气一路转晴,气温升到了春季与夏季中间最舒适的过渡期,连带着斯拉文卡的心情也变得舒畅了很多。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如果她们不用考虑期末考试的话。斯拉文卡几乎没时间来继续她的赛前决斗训练,艾达在石楠俱乐部参与者紧闭处罚后就把生活重心重新放在了学习上。不过,斯拉文卡觉得她本该如此,毕竟作为一个七年级生,眼下她更要操心的是自己的N.E.W.T.考试。
      这两周的生活都很单调。斯拉文卡在考试前花了大把时间复习还有可能取得‘良好’的草药课和算术占卜,魔咒课与黑魔法防御没让她费什么心,变形术在六年级渐渐成了斯拉文卡有点吃力的课程,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掉出了原先五年级的优秀学生梯队。斯拉文卡不是很强求这件事,现在的她很清楚自己的天赋在哪里,不擅长又在什么地方,她不是那种事事务必完美的人,若能在某一领域发展到极致,那么其它地方薄弱一些倒也无妨。
      六年级的最终考试一直持续了三天,对于斯拉文卡来说是这样的,她的选课还不是那么的多,又刚好集中在了一起。阿米莉亚跟巴蒂就不一样了,她们俩几乎整整考了一个工作周。唐妮结束的时间比斯拉文卡晚一天,考试让她暂时忘记了钱德勒的伤,她们三个在12号考完算术占卜学考试时,唐妮跟她们俩宣布她一放假就要参加傲罗暑期实习的事。
      “那太棒了!”阿米莉亚说,她的表情终于不再因为整日担忧自己的如尼文考试而只有沉闷严肃,“我们暑假的时候可以经常见面,这个月二十号开始我也要在威森加摩开始实习。”
      “那你跟莱希拉姆也能经常见面了,说不定你还能分到他那组。”斯拉文卡打趣道,阿米莉亚白了她一眼,“你哥哥八成是喜欢上班时间找我闲聊的那种人吧。”
      “正解。”
      “那你呢,拉文?”唐妮问道,“你在决斗比赛后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斯拉文卡问住了,比尔德没跟她聊过关于比赛后她的去留,斯拉文卡也没想过要留在赛门乌汀为他们卖命,她确实也希望自己能从事更体面一些的工作,而不是一直依靠赚取赌金来维持生存。
      “我暂时还没想过……我之前想的是暑假在玛丽昂那里帮工,顺便看看我能不能为凤凰社的成员们帮上点忙……”
      阿米莉亚不自然的咳嗽几声,斯拉文卡没反应过来她是怎么了,直到唐妮问了一句“什么是凤凰社”,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让她们俩再想瞒过唐妮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了。二十分钟后,她们在图书馆二楼的老地方结结巴巴的透露有关凤凰社这个组织的信息。
      “你说阿不思·邓布利多是凤凰社的创始人?梅林啊……”唐妮目瞪口呆道,“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呢。”
      “我第一次知道是也跟你的反应一样,我还真怕他跟哪个食死徒对战时会闪着腰。”斯拉文卡说,想要忽略来自阿米莉亚的那一声冷笑。
      “唐妮,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凤凰社在巫师社会上还没彻底公开,他们很多行动都是秘密进行的。”阿米莉亚说道,唐妮立刻点点头,“我肯定不说,毕竟是对抗神秘人的组织嘛……但在我心目中,还是傲罗工作最好。”
      “很好,保持这种热情,你以后一定要替代利奥波德当上傲罗办公室主任。”阿米莉亚的话惹来唐妮一阵情绪高昂的大笑,斯拉文卡跟阿米莉亚几乎是同时伸手把她的嘴捂上的,但还是晚了一步。平斯夫人气势汹汹的走上楼,毫不客气地把她们全都轰了出去。
      斯拉文卡一直到15号阿米莉亚跟巴蒂同时结束最后一场考试才离开霍格沃茨。阿米莉亚很不爽她要跟巴蒂同坐一个车厢回去,但眼下她们三个的时间安排都紧巴巴的,接连就要忙实习或是比赛,不可能再像三四年级的孩子那样轻松自在的听从学校的时间安排。
      巴蒂在车上一直在问斯拉文卡的比赛细节,阿米莉亚争着说她一定会观看当天的比赛,斯拉文卡心里很忐忑,她还没告诉过她赛门乌汀地下赌赛的事,斯拉文卡知道以阿米莉亚的性格,她百分百不接受。
      她们三个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嘴的说了一路,火车到达伦敦时,巴蒂的心情忽然低了下去,斯拉文卡透过他的目光看见站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她猜想巴蒂或许在这当中看到了自己的家人。
      “拉文,是埃德加!”阿米莉亚激动道,“莱希拉姆就在他身边,他们肯定是来接我们的。”
      “我以为你父母会跟他一起来。”斯拉文卡出神的说,她没找到莱希拉姆,倒是看见了曾经她在巴蒂的记忆中看到过的女人。斯拉文卡推测她可能是巴蒂的母亲。
      她握了握他的手。巴蒂猛地回过头,怔怔地望着斯拉文卡的眼睛。
      “拉文,怎么样,我先走?”阿米莉亚站在她们俩面前问道,巴蒂长呼一口气,看她的眼神很不善,阿米莉亚则居高临下的对他表示不屑。
      “你先走吧,我随后就过去。”斯拉文卡刚说完,阿米莉亚就急匆匆的出了车厢,走前还不忘把门重重摔上。
      “很抱歉又惹你的朋友不高兴了。”巴蒂讥讽道,语气里没有那种歉意。
      “那是你妈妈吗?”斯拉文卡直接道,巴蒂抿了一下嘴唇,他沉沉的“嗯”了一声。
      “那不是挺好的?我以为你就讨厌克劳奇先生呢,你妈妈待你不好吗?”
      “她很好。”他干干的说。
      斯拉文卡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巴蒂朝她看过来,他神情里的落寞让斯拉文卡莫名想到了路边被主人抛弃了的可怜兮兮的狗,她有点受不住的吻了上去。
      她的吻立刻得到了对方热烈的回应,巴蒂把她不断逼着向后,最后斯拉文卡只能背靠着车厢靠门一侧的角落里。他吻的太认真太投入了,斯拉文卡被吻的七荤八素的时候感觉巴蒂的手不安分的伸进了她的衬衣,斯拉文卡颤抖着吸气,她感觉脑子里的某根弦快要断了。
      “巴蒂……等一下,巴蒂……”斯拉文卡中断了深吻,她捧着他的脸,望着他迷离的眼睛,“我们得下车了。”她说。
      “我能跟你一起走吗?”他沙着嗓子问道,斯拉文卡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双金瞳,“去哪?”
      “有你的地方,”他说着垂下头,埋进她的胸前,“我不想回去。”
      “我……我也没有真正的归处。”她说,隐隐的有种悲哀。如果伊莎贝拉还活着,如果狄波拉还在英国,或者莱希拉姆是一个人,那她或许还能有一个以亲人构成的家的地方。她走出家庭的时间太早,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建起自己的家庭,她要一直寄人篱下,直到有能力独自生活。
      “回家吧,巴蒂,”斯拉文卡轻轻说,“现在跟着我只能四处流浪。”
      “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家庭。”她站起来时,巴蒂对斯拉文卡说,“就我们两个,没什么大不了,我会成为你的亲人,你的朋友,我们可以相依为命,我们可以相互取暖。”
      他望着她,瞳孔有些颤抖,“跟你一起停留的任何地方都能是我的家。”
      莱希拉姆敲打车窗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他做了一个“出来”的口型,看向巴蒂的眼神有点嫌弃。
      “我们先走吧,再怎么样我们都不能把车厢当作是家呀。”她温柔的说道,牵起巴蒂的手,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
      “你以前提过毕业后搬出来住,”她们下火车时斯拉文卡说,她的亲朋好友们马上就要走到这边了,斯拉文卡不得不将对话缩减成一句直接的计划,“如果这次我能在俱乐部拿到分红,我会选一个合适的地方租房住,反正七年级时我也可能因为工作不常在学校,你可以住我那里——在你不想继续住在家里的时候。”
      “我真的要疯了,你们是到伦敦来坐火车观光的吗?”莱希拉姆走过来责怪道,他很不客气的瞪着巴蒂,阿米莉亚跟埃德加在远一点的地方说话,斯拉文卡看见缓缓走过来一个中年女人,是巴蒂的母亲。
      “巴蒂——”她试探的喊道,这个角度只能望见巴蒂的背影,莱希拉姆歪过头投出好奇的目光,他还没开口问话,巴蒂接着对斯拉文卡说,“我们之后再详细聊这件事,等我消息。”
      他很快的吻了斯拉文卡的脸颊,莱希拉姆皱着眉一直到巴蒂转身离开。
      “魔法部最应该颁布的法律就是禁止人们当着兄弟的面跟他们的妹妹亲热。”
      “那只是个脸颊吻……”斯拉文卡有些堂皇的说,“你也太传统了。”
      “那当然了!因为我是你兄弟,梅林啊,我现在都不敢相信你们竟然在一起了,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斯拉文卡懒得理他,莱希拉姆还在喋喋不休,“因为他长得好看?西里斯长得也不错,你为什么不跟西里斯约会呢?”
      “闭嘴吧,我为什么要跟西里斯约会?”斯拉文卡忍不住道,埃德加他们过来会和时刚好听见了,阿米莉亚扬起眉毛,表情有些揶揄。
      “西里斯?你在跟西里斯约会?”埃德加饶有兴趣道,莱希拉姆冷哼一声,“要真是那样才好。”他说,无视了斯拉文卡警告性的目光,“我们今天晚上去市里吃饭,我有重要事情要跟你说。”
      “看来你们得晚归了。”斯拉文卡对阿米莉亚和埃德加说,他们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莱希拉姆带她们去了一家位于麻瓜地铁站的地下餐厅,进入的方式跟九又四分之一车站差不多,进出口各在地铁男女厕所最后一个杂货间的墙上。斯拉文卡不懂餐厅的进入方式为什么偏偏要设置在厕所里面,她对她们能否好好享用这顿晚餐很是怀疑。
      餐厅这会正忙,空中全是来来往往的菜单,侍者跑的飞快,斯拉文卡看见餐厅的假窗户上的画面已经变成了晚上。
      “等我一下,我预定了位置,这里生意好的要命。”莱希拉姆说着消失在餐厅里面的人群里,剩下她们三个在前厅的等候区排队,一直到莱希拉姆再回来。
      莱希拉姆定了一个二楼靠墙的位置,不过楼上也只有靠边坐的地方,中间的地方全被打空了,从上面可以直接望见下面的场景。
      “你们会感谢我带你们来这吃饭的,”莱希拉姆得意道,“一开始是我上司他们带我来的,不过这里真的很不错。”
      “你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斯拉文卡刚坐下便问道,他的哥哥几分厌烦的摆摆手,“你就不能等人点完菜再说吗。”
      斯拉文卡怀疑他是故意吊胃口,莱希拉姆至少点了十分钟才决定好,最后就连埃德加也开始不耐烦了。
      “好吧——好吧,听我说,我不能说这算是好消息,但绝不是坏消息。”莱希拉姆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一共有大概两件事。”
      “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就不能直接切入正题吗?”斯拉文卡狠狠叹了口气。
      “你竟然对你的队友是这种态度!”莱希拉姆说,“你绝对会很开心的,你有了一个妹妹。”
      斯拉文卡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阿米莉亚摇了摇斯拉文卡的胳膊,她震惊的张着嘴。
      “你是说珍妮佛生的是女儿。”斯拉文卡说,莱希拉姆打了个响指。
      “这个消息可把我姑父气坏了,不出意外的话,你跟狄波拉应该能分到最大份额的遗产。”
      “前提是珍妮佛·加兰只生这一个。”阿米莉亚一针见血道,埃德加附和的点点头。
      “至少这是个阶段性的胜利不是吗?我是说那个老头今年也有五十岁了,谁知道下一个孩子是不是他的。”莱希拉姆说道。
      “好吧——”斯拉文卡说,莱希拉姆对她平常的态度大为震惊,“就这样?你一点想法都没吗?”
      “我不知道该发表什么,他现在肯定都对我恨之入骨,我不觉得我能从加兰那分到什么东西。”斯拉文卡平静地说。
      “他当然会分你们,不然他死后要拿那些遗产干什么?我可不觉得他会大发善心的捐出去。”
      “第二件事是什么?”斯拉文卡问道。
      “是关于狄波拉的,她拿到了菲索尼克斯伦敦的管理权。”莱希拉姆笑道,这次他的消息让斯拉文卡开心了起来。她忽然有了实感,她们姐妹两人合力击败了儿童书里的那个巨魔,在人中旅程中构筑起了一座宏伟壮观的里程碑。
      “我猜她没让你带给我点感谢的话吧。”斯拉文卡是笑着说的,她跟阿米莉亚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
      “这个嘛——”莱希拉姆身体靠后,把胳膊夹在椅背上,“但是我告诉她你跟加兰之间的事,她说你现在不如干脆住在酒店。我觉得她的提议不错,至少毕业前你住那里也足够安全,你一直住在那个……傲罗的家里也不是办法。”
      “我正有这个打算。”斯拉文卡说,来自狄波拉的好消息帮了她一个大忙,真不敢相信不久前她还在跟巴蒂说自己居无定所的难处。
      “搞得我都有点羡慕了——”埃德加笑道,“每天都能吃到高级菜,有人打扫卫生,收拾屋子,还不容易被人找到。”
      “你忘了说还有里面的豪华装修。”阿米莉亚提醒道,斯拉文卡高兴的靠在她的肩膀上,“这有什么,你想住的时候直接过去就好了,我之后帮你加入会员。”
      “还有一件事,不过我不确定算不算好事。”莱希拉姆说,“狄波拉要你毕业后去美国。”
      “那是什么意思,她不能决定我在哪生活,我已经成年了。”斯拉文卡不爽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反正……她就这么想嘛,她也不会真的把你绑到那。”
      “不过美国现在要比英国安全,年级里有很多人都移民了。”阿米莉亚说,“狄波拉这么决定也正常。”
      “我不会离开英国的。”斯拉文卡想都没想就否决道。
      她们吃过晚饭后,斯拉文卡就立刻把行李搬到了菲索尼克斯的酒店房间。莱希拉姆一直在那里帮她整理到深夜,最后他不得不放弃回家的念头,干脆在地毯上将就一宿。
      她们早就过了混在一起睡觉,互传坏话,跟对方打架的年纪。只是偶尔的,当斯拉文卡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时,正如同现在她趴在床上看莱希拉姆在床下闭上眼睛想要进入梦乡的模样,斯拉文卡会有一种霎那间的恍然大悟,原来她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原来她们都长这么大了。
      倘若未来某天,当她看见她的兄弟姐妹头上藏的某根白发,她会不会也如今天这般感慨。一想到她们会各奔东西,或是由于某种变故不再相见,或是其中的某个建起了家庭,离开这个三人血缘团体,斯拉文卡就觉得自己会陷入一种孤单。
      其他人的家庭也会像她们这样吗?斯拉文卡忍不住心想,会有比父母亲情还要紧密的手足情感吗?
      “莱姆,我们小的时候你为什么会那样说?”
      “什么啊——我就快睡着了。”莱希拉姆皱着眉半睁开一只眼看斯拉文卡。
      “说你不要结婚,你要跟我们一直在一起,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不知道……”他把眼睛又闭上,扯了扯被子,“我只是不想离开你们。”
      “但是结婚怎么会是离开我们呢?”
      “你不明白……”他翻过身,声音临近睡着前的飘飘然,“好吧我也不明白,就只是……我们小的时候每次在一起玩,我都不敢小憩……我很害怕一醒来你们都走了,我很害怕那种孤单。”
      “我们应该一起长大……一起变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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