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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篇:白虎路德(独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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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仿佛有水滴的声响,荡起环环微弱的水波。
“路德……路德…………”
有什么声音自脑内苏醒。
“都怪我太弱才会害路德没办法变强的……”
回荡、回荡…………不依不饶。
“呐,路德……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好不好?”
想要伸手捕捉,却只在最后一刻看清了一双泛着水气的谜潭般琥珀色瞳孔,温暖熟悉的刺痛感撞击心口,是一种痛到接近窒息的心伤。
咸涩的液体滑过脸畔,金色的脑袋腾地自填满白色柔软布料的大床窜起,湛蓝色的眸子空洞地张着,他明白自己又做了那样一个没有来由的梦。
明明从未见过,胸口却无故紧得厉害。
他微微喘息,瞥见一缕晨光柔和地洒进窗口。
又到早上了啊……
房门被猛地踹开,是贝什米特家不怎么温柔的早安方式。
说是贝什米特家,其实也就只有兄长基尔伯特和不知打哪捡来的自己两个人而已。啊,还要加上三只狗。
“哟,阿西,太阳晒屁股喽,本大爷做好土豆泥当早餐了哦!”拥有罕见银色头发的红眼睛男人顶着头上嫩黄色的小鸟高调揉起弟弟圆圆的脑袋。
“哥哥,我马上就起来。”所以请不要再揉我的头了……
基尔伯特笑得像帅气的小鸟一样,抽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蹲在床前唰唰唰写着今天我家的阿西也很可爱啊,然后继续揉搓弟弟和最爱的土豆一模一样的金色脑袋。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基尔伯特将帅气的脸孔挪近半寸,托着下巴冲着弟弟端详良久,阿西被看得一阵不自在。
“怎…怎么了吗,哥哥?”
“阿西你来我家也已经好多年了吧?”银发男人依旧帅气而困惑的表情。
“嗯……”的确自己自有记忆起就被兄长捡回了家,阿西边穿上衣服边绞尽脑汁回忆遇见哥哥以前的事,依然只有一片空白。
“那为啥半点都没有长高呢?”脸泛红晕地戳了戳幼弟柔软的包子脸,基尔伯特终于道出困惑所在。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为何阿西此刻只能摆出一脸歉疚的表情。
“算了,阿西就算不长大本大爷也很喜欢!而且本大爷很强的所以可以保护阿西。”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想开了的高瘦男人挠了挠银色的短发将双臂背在脑后自得地吹起了口哨,遵从叫嚣抗议着的肚皮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进攻他捣得不太烂的热腾腾的土豆泥。
阿西端过床头柜上为他准备的另一盘土豆泥,扒拉半口开始回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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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初次遇见基尔伯特·贝什米特的时候天空正乌蒙蒙地下着暴雨,他倒在一片林子里背靠着一棵树目光呆滞地瞪着天空发呆。
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何会身在这里。
总觉得内心有一个无法填满的巨大空洞,想哭却哭不出来。
然后有什么东西出现在迷蒙一片的视线里,是那种耀眼到刺目的银色光芒,他仰仰脖子对上一双血色的眸子。
不知为何感到温暖。
阿西这个名字是基尔伯特为他起的,因为据说是在西面的山上发现的他,于是就随口叫了阿西了。当时的他紧紧眉,直觉告诉自己这并不是他的本来名字,然而脑内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了。于是六岁孩童模样的阿西就这样被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银发男人捡回了家。
基尔伯特勉强算是仙族在人界的末裔,所以寿命也比普通人类长一些,至少阿西呆在贝什米特家的这三十几年都不见他有任何变化。干着一种类似赏金猎人的职业,还算是能养家糊口。
阿西总会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不能被忘记的事,一个人的时候会烦恼起自己到底是谁的问题,可是看见基尔伯特的时候这样的感觉就会被淡化,于是他安安稳稳地在贝什米特家一呆就是三十余年,如果不是那个雨夜的降临,他估计自己会这样一直在基尔伯特身边呆下去,直到此身消亡。
基尔很多时候会牵了猎犬背上剑出门讨生计,这种时候一个人在家的阿西会有深深的担忧。赏金猎人虽是自由职业却也终究会被各种各样的雇主束缚着,基尔伯特纵是强大,却也因太过强势随性结下了不少仇家。
不是没有人上门挑衅过,只是比基尔还要强悍的人类大概还没有出生。
然而只要基尔出门工作,过分担忧的情绪就会蹙在阿西的眉头挥之不去。
仇家终究找上门来,挑了一个基尔伯特不在的时间。
如果说基尔真的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只有弟弟阿西了。
阿西有些惶恐地瞪着狞笑着围向他的猥琐脸孔,下意识想要逃脱,小小的身体却终究敌不过职业赏金猎人们的矫捷身手,有什么东西重重击向后脑,他意识全失晕了过去。
再次张眼的时候后脑的疼痛仍旧不依不饶地压迫着自己的感官,脖后的衣领被钩子勾住,他发现自己被硬生生钓在黑暗刑室阴冷的墙壁上。
下意识想要挣扎求救,却发现嘴巴已被胶布封死,被麻绳捆紧的小小的身躯开始挣扎扭动,然而无济于事。
眼前一抹亮银毫无生气地耷拉着,他瞳孔大张看见四肢被缚浑身布满血口子的兄长。
基尔伯特死咬住唇角冷眼看着招呼向自己的拳打脚踢,仿佛被凌(度)辱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他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毫不留情地唾骂着,然后怒骂声被更加凶暴的拳脚镇(度)压下去。
“混蛋你们赶紧给本大爷放了阿西!”基尔伯特本就嫣红的眸子充了血般闪着赤芒,那是一种失控到极致的恨意。
“你还是管管自己的小命吧白痴,有人可是出了一大笔钱让我们把你折磨到生不如死呢~”一个沙哑的声音自暗处响起,伴随着诡异的磨刀霍霍,“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关心一个捡来的小鬼,这么容易就中了我设下的陷阱。”
“你他M混蛋!!!”基尔伯特恶狠狠还嘴,左脸随即遭到一记结实的直拳招呼。
满脸伤疤的中年男人自暗处现身,泛着青冷锋芒的锋利小刀幽幽架向了基尔伯特的脖颈,俯身在他耳边吹气,“不要着急,我会一刀刀将你凌(度)辱致死。你越是痛苦,我得到的酬劳便越丰厚。”
伤疤男扭曲地抽笑,随即一刀划向了基尔白皙的右脸。
血顺着细长的刀口缓缓渗出,基尔伯特忽然听见弟弟阿西撕心裂肺的哀嚎,有如失去幼崽的母兽般空茫无助。
他张张口想说阿西本大爷没事,终究化为了几声咳血。
阿西,本大爷保护不了你是不是很没用啊……
生疏已久的咸涩液体覆满脸颊,阿西的哀嚎挣扎着的小小身体此刻像一个水蓝色的发光物般膨胀起来,基尔伯特瞪大眼看着自己养了三十年的幼弟在一瞬间拉长增高,撑破了束缚身躯的麻绳,终究变幻成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金发碧眼青年。
阿西眼神空洞地瞪着制住基尔伯特的三人,一个甩手,蓝色的水刃以眼难辨认的高速划破对方的喉头,瞬间毙命。
银发赤瞳的男人唇角颤抖着将目光死死定格在这个让他熟悉又有丝陌生的青年身上。
“…………阿西?”
“哥哥,我叫路德,白虎路德维希。”前一秒还是基尔柔弱幼弟的男人蹲下身子揭开兄长身上的铁质枷锁,把他扶向屋门外还算干净的平整平整地面,小心放平银发猎人千疮百孔的躯体,开始召唤水气治疗仍在淌血的多处伤口,不再开口说话。
封印被冲破了,所以他想起来了。
是的,他想起来了,他是灵界的白虎圣兽路德维希。
所有的记忆一瞬间涌上额角,让他不适应地微晃了晃。
他记起来了,那些不该被遗忘在过去的人和事。
以及……他的,费里西安诺。
蒙蒙细雨不期而至,一如那时的泛着迷乱水汽的天空。
不知为何,路德伤心的时候天总是会下雨,像是要代替他哭泣一般。冰冷的雨水划过脸孔的时候,意外地舒适感压过心伤。
被封印在内心深处不愿触碰的记忆毫不留情地涌上心口,他终于发现胸腔内痛楚的空洞缘自哪里。
那是,费里死去那天的记忆,清晰得有如镜中倒影。
粘着水汽的金褐色短发凌乱一地,他看见自己紧搂着费里西安诺如残叶般染血破败的身躯。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针对四圣使里力量最弱的费里!
可恨的魔族!!!
“路德……路德…………”
不要说话啊我不想你死啊!
“都怪我太弱才会害路德也没办法变强的……”
不要再说了费里西,是我没有力量保护好你。
“呐,路德……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好不好?”
你不要死啊,就算你有千万个愿望我都会答应你的!
“好想再看看最初遇见路德时候的样子啊……小小的圆滚滚地像个土豆一样…………”少年微启唇瓣,费力地睁开如琥珀般剔透的棕褐色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抚了抚圣兽金色的脑袋,“路德你能变回那个样子么?就一下下……”
褐发少年渐渐涣散的眼前,高大的圣兽被蓝色水汽包裹,幻化成六岁孩童的模样哭得梨花带泪。
天开始哭泣,费里笑笑揉了揉路德的脑袋满足地闭上双眸,“下次要选一个比我强大的主人呐…………”
………………
又要和那天一样了吗?这样自暴自弃反复问着自己的路德维希徒劳地往兄长体内输送水系灵气。
不想再失去了!一时的哽咽让路德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就算不愿回想而被自己封印的记忆也总有被唤醒的一天,他生不如死地祈愿半昏迷的银发猎人能够活下去。
活下去,仅仅只是活下去……
自抽泣中猛地起身,他用水刃逼退了狰狞着趋近的修罗死神,眯眼看清了兄长身体里散发的与之相呼应的蓝色微弱灵气。他将颤抖的手移向双方胸口。
“心换心……”
意念操纵水刃果断划破右臂:“血换血……”
“魂换魂!”再次逼退数量陡增的死神,他伏在兄长身上轻舔唇瓣。
不能再失去了,决不!!!
太阳暖融融地覆盖雨过天晴的大地,七色的虹桥划过天际。
基尔伯特睁眼的时候看见弟弟阿西不成样子的泪脸,没有多问什么,轻轻将宽厚的手掌抚向不知所措的金色脑袋。
“阿西你长高了啊……”
“…………”
“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啊~”
“………………嗯”
高大的青年在一瞬间死死扑上去抱住兄长重伤的身体嚎啕大哭。
你得见吗,费里?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最重视的人。
“痛痛痛………好痛啊阿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