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生[诃那同人]》临无

26、舒朗（完）

　　阿浮确实已经跟着诃那许久了，只是一直未敢现身。

　　如诃那踌躇着不去妖阙一般，阿浮也是踯躅不定，恐慌于相见后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兄长。

　　他怕，很怕很怕！

　　阿浮隐在暗处，悠扬的笛声响在耳畔，闲雅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一袭浅蓝衣袍，站在水波清澈的小河边，恍如入画。

　　诃那从那香艳之地走出，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欲静静心，望着眼前浮着不少花灯的小河，再想想某人期待的眼神，诃那心里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瞬时笛音也染上了惆怅。

　　阿浮听出了这份惆怅，心里一凝，嫉妒的情绪蔓延而出。

　　他很难受，兄长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已经有了其他在乎的人。

　　失落难以抑制，阿浮靠着树干，仰头望天。天上繁星点点，却根本不懂祈望者心里的酸涩。

　　诃那随意的吹了一曲，引来的微风吹皱了河面，也吹走了河灯，它们晃晃悠悠的，也不知带着许愿者的心愿去了何处。

　　昏黄的灯光不在映到衣上，可诃那仍似置身于雾霭朦胧中，究其原因，是那皎洁月色太过令人迷醉，否则，又怎会将那月之光华看做蝉翼银纱？

　　未曾注意的时候，诃那转身走来，阿浮来不及离去，只能刻意放缓了呼吸，却还是被发现了。

　　“谁？”妙音笛撷去一抹水元，打在树后的阴影处，片刻后，粗壮的树干后走出一青年，正是诃那久未曾见的弟弟阿浮。

　　“兄长，是我。”青年一如记忆中的样子，黑衣黑甲，薄唇俊目，神色桀骜。

　　“阿浮……”诃那未曾料到出现的会是阿浮，如此猝不及防下，他诧异地睁了睁瞳孔。

　　相比起阿浮恐慌于面对哥哥，诃那却是不知如何面对弟弟，或者说，他是不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

　　生死与感情，他想了很久，什么答案都没有得出。

　　他徘徊在爱和恨之间，无法做到极致，也无法彻底放下，简直可悲极了。

　　“知晓兄长恢复，阿浮特来看看兄长。”见诃那看着自己不说话，阿浮压住心里的万千思绪，自然地走过去拥住了诃那。

　　“见兄长无恙，阿浮也就放心了。”与哥哥久违的拥抱让阿浮心酸的差点想流泪，却还是被硬生生地止住。

　　“兄长别怪阿浮，阿浮实在是想念兄长。”月光本就皎洁，更衬得诃那的满头白发如霜雪一般，少了几分生气。

　　“兄长，对不起！”阿浮看着妖相难掩的诃那，恍惚中回到了过去，不过是一夕之间，他便让敬慕的兄长和主君神魂尽散。

　　这样的结果，不管后来再怎么补救，都改变不了他犯下大错的事实。

　　“阿浮，你先松开我。”诃那见阿浮有越抱越紧的趋势，赶忙开口。

　　阿浮后知后觉地放开，神色慌张地又说了句对不起。

　　诃那盯着面前的青年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叹息般地道了一句，“你瘦了，阿浮！”

　　“这些年，辛苦你了！”诃那将手放在阿浮的肩上，温和地笑了笑。

　　他其实知道阿浮为了让他活着所做的努力，也知道妙音族被阿浮看顾的很好，毕竟，这些事情云川从未隐瞒过他。

　　倒是他自己，一直刻意地避着躲着糊涂着，到了现在，见到这个相依为命了数千年的弟弟，他其实，矛盾的心反倒自在了。

　　“过去的那些事，就让它们过去吧！”诃那抬眸，天穹之上满月温柔，繁星灵动，抖落的光芒给世界染上了一层斑斓。

　　如此夜色，深究那些不愉快的旧事，岂非轻慢了那星月流光？

　　更遑论今日上元佳节，人间烟火正好！

　　“阿浮，你说凡人的元宵是什么样的？”夜已深，可街上仍旧热闹，路过一个小摊子时，诃那停了脚步。

　　阿浮本欲搭话，却在诃那兴致勃勃地走过去时，熄了声。

　　“云川，我的那份呢？”

　　缭绕烟火中，有人含笑挥着扇子，姿态潇洒。

　　“自然是有的。”云川喊着老板又来了一份元宵，端到了诃那面前。诃那一边品尝，一边和云川闲聊着。

　　阿浮见两人氛围上佳，忍不住打断道：“兄长，我也想吃。”

　　“阿诃身上一穷二白的，哪有银子给你买？”云川挑眉，睨了一眼阿浮。

　　阿浮看着诃那，诃那尴尬笑道：“他说的对，我这确实……”

　　“要不云川你……”诃那不确定地问道：“赌场赢得银子应该还有吧？”

　　“有倒是有，不过……”云川似笑非笑，阿浮皱眉打断，“不必了。”

　　“兄长，其实我只是想尝尝，”阿浮说着，拿起一双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从诃那碗中夹走了一个。

　　然而，许是过于用力，它掉了。

　　阿浮愣愣地看着地上脏了且破了的元宵，再看看自家兄长惊讶的眼神和某人幸灾乐祸的样子，一时之间，很想地上划开一条裂缝钻进去。

　　“兄长……”一副可怜又委屈的表情对着诃那，阿浮终于吃到了白皮黑芝麻馅的元宵，边吃他还边瞪了一眼云川。

　　吃完元宵，三人一直逛到了子时，打更声一响，街上终于逐渐的开始安静，而阿浮，也将和诃那分别。

　　长街尽头，诃那将手中的花灯递给了阿浮，略带一丝微笑说道：“阿浮，我想去四处走走，妖阙和妙音族，我就先不回去了。”

　　“兄长……”阿浮手中提着两个龙形的花灯，眼中先是不可置信，接着颓丧了一息，最后还是抬头认真地说道：“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妖阙。”

　　“好。”诃那的蓝瞳温和澄澈，手指抚过脸颊时，亦如同他的话语一般温暖的让人舍不得离去，“别哭了，一哭红线就看不到了，丑。”

　　揶揄地笑笑，诃那看着阿浮额间的红线轻轻叹息。

　　阿浮沉默地看着诃那，终于垂下头，手指触到了诃那手中的妙音笛上。

　　那里，本有一条与现在这条完全不一样的坠子，可是却被他嫉妒之下给毁了。

　　他曾说过会送上一条，可如今，兄长似乎并不需要了。

　　“兄长，对不起，毁了你的坠子。”手指抚过雕刻龙形的白玉和红褐色的流苏，阿浮语带歉意。

　　诃那同样想起了那条凤眼莲玉坠，他有些讷讷道：“毁了旧的，才有新的。”

　　“新的吗？挺好看的！”阿浮称赞着，眼中却有苦笑的意味透出，“我不会再毁了，永远不会了！”

　　诃那拍了拍阿浮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阿浮，试着把心放在其他的人或者事上吧！”

　　“……我知道了。”阿浮在诃那仿佛能溺毙人的温柔眼神中一败涂地，他艰难的发声，做出了永远无法完成的承诺，而目的，却只是为了让他的兄长放心。

　　再也承受不了那种暗含疏远的柔情目光，阿浮化雾遁走。

　　阿浮走后，云川扇子拨拨耳朵，摇头道：“阿诃，你这弟弟，话挺多！”

　　“没你聒噪，我睡着的时候你天天吵，我可都记得。”目送阿浮离开，诃那那些复杂的心绪终于沉入了心底，他的笑看起来舒朗多了。

　　“那你一定记得我的来历，我带你去……”

　　茫茫夜色中，两人一起漫步，走入了无边天地，从此，四野八荒，皆有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