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生[诃那同人]》临无

15、救人

　　海外蓬莱，人间仙境，云锁雾封，不可得窥，此为书中记载。

　　然而偏偏有人不信这个邪，非要出海寻那飘渺仙境，见那尘世谪仙，学那绝世道法。

　　这不，好好一大福船被困在了风雨浓雾中。

　　沉沉夜色中，海浪因为风的嘶吼雨的倾泻而愈发狂躁，它残暴地拍打着船体，誓要将那些意图挑战自然伟力的弱小人类永远地留在这风驰雨骤的夜晚。

　　绝望在蔓延，船上愈发混乱起来，咒骂声、啼哭声、呼救声不绝于耳。

　　滔天的巨浪下，仿佛所有的一切已经到了绝境。

　　绝境之下，可否绝处逢生？当袅袅笛音若近若远地传来时，船上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答案。

　　幸运的是，那个答案的确是他们想要的。

　　只见星月惨淡的天幕之下，一少年人驭笛而来，曲韵悠扬，恰似晚风和畅，秋水清清，拂去远行之人心头两三怅惘。

　　于是，风歇雨停，雾散云开，星月交辉，天光乍现。

　　看着那天际的一点白，众人才惊觉过来，原来危险的夜，已经过去了。

　　他们拜谢着、欢呼着，庆祝着，所有人都在为自己能够死里逃生而感到欣喜，却没有发现船的主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仙人，等等……”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极有冒险精神的人类使着自己学过的半吊子术法驾着一叶小舟，用力地追赶着半空中骑鹤而飞的少年。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诃那。他本是岸边练着笛子，却被许多杂乱的声音所扰，探求一番后，发现是一艘人类的船舶驶进了云川设下的风雨迷魂阵中。

　　想着闲着也是无聊，便出手提前让那艘船出了阵，没想到回途的时候竟有人跟上了他，还叫他仙人。

　　兴味地转着笛子，诃那拍拍仙鹤的身体，示意其减慢速度后，等着那人类追了上来。

　　到了相隔较近的距离，诃那看着一脸感恩又满怀憧憬的人类，心里有些意外。

　　这人类好似年纪不大，还是个姑娘，一个执着于求仙访道的姑娘。

　　诃那虽然忘了很多，但基本的常识认知还是没有问题的，因此，辨认出眼前这男装的人类是个女子也不难。

　　“姑娘，你认错了，我不是仙人，我是妖。”诃那坐在仙鹤身上，天破晓时的暖光洒在他的周身，柔和了紫衣白发蓝瞳带来的妖冶之感，更添圣洁。

　　“可是……诶！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姑娘？”还来不及为少年骑鹤的风姿与惑人的容貌震撼，稚水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两个圆圆的眼中露出了不解。

　　诃那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说我是仙人，仙人自当知晓一切。”

　　“也……嗯，不对，你方才还说我认错了，你是妖呢？”稚水的手还在摸自己易了容带着胡子的脸上，闻言顿了顿，长长的疑惑让眼睛眯了眯。

　　诃那从仙鹤背部跳了下来，落在小舟上，笑问道：“那你觉得我究竟是妖还是仙呢？”

　　“嗯……”沉吟了一下，稚水看着靠近的少年，惊艳的目光突然肯定道，“你是妖。”

　　是了，只有妖才有这样蛊惑人心的面庞，稚水暗叹，眼神却有点游移。

　　“哦，为何突然如此笃定？”诃那表示震惊，好奇问道。

　　稚水看着少年不加掩饰的好奇与单纯，心念罪过罪过，然后正经问道：“你会撒谎吗？”

　　“让我想想，”诃那思考，他自从十年前醒来后，似乎一直都很诚实。

　　也没法不诚实，云川那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一眼就能看穿他，他撒谎实在没必要。

　　“目前好像没有。”诃那点点头，稚水走过来打了个响指，“那就是了，我相信你。”

　　颇为认真的神色下，少女心虚地摸了摸胡子，而诃那并未注意。

　　他问出了另一个感到好奇的问题，“刚才，你为什么追着我？或者说，你为什么要找仙人？”

　　话落，茫茫大海上，只有风卷起海浪与沙鸥海鸟鸣叫的声音。

　　诃那静静地等待着，少顷，少女对着大海叹了一声才道：“我想修炼，人只有匆匆百年，且还要经历九难八苦七情六欲五毒。而仙不同，摒弃欲念，卫道苍生，你不觉得这样的一生才是有价值的吗？”

　　少女的语调似乎坚定，可眼神对向诃那时，又有中说不出的意味。

　　犹豫、迷惘、彷徨……诃那并没有读懂少女的想法，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觉得，世间生灵万千，各有各的苦累悲痛，各有各的理想幸福，自然也各有各的生命价值。”

　　“你说得有道理，其实，是我想变强罢了。人只有变强了，才能保护所珍惜的。”稚水眼神黯淡了一下，莫名的软弱让她出口的话也变得不太有力量。

　　诃那笑了笑，淡淡提醒，“可是只执着于变强，或许会丢失所珍视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稚水欲寻一个答案，可询问诃那时却并不期待有一个答案。

　　诃那有一瞬间觉得对方是在问自己的心。

　　“这……我也不知。”诃那没有答案，却还是顺从心里的意愿，出口道，“不过我觉得珍惜眼前，万事凭心而动，那便是极好的。”

　　“为己为人，听从心的选择吗？”少女喃喃，而后笑着对诃那说道，“我给你将一个故事吧！十六年前……”

　　从少女的讲述中，诃那知道了身旁这个姑娘的身份，人间皇朝的一位公主，自小受宠，可惜后来一一个阴诡妖道，一场宫廷阴谋，便让帝后失和，幼弟惨死，同时自己也沦落成了个不受宠的公主。

　　如此凄惨下场，她自己也是不甘心的，空有满腹悲愤，却不知如何发泄，只能像他那个日渐昏聩的父皇一样，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仙道，更是可悲。

　　“其实，我寻仙的目的很简单，我想习得厉害的仙法，打败那个祸国殃民的妖人，然后重振朝纲，还百姓正常的生活。”

　　随意坐在舟上的少女说着说着激动地站了起来，她望着蔚蓝的大海，高喊了几声。

　　喊完她看向诃那，诃那及时地竖了个大拇指，“倒是好志向。”

　　“我已经在做了，十几年的公主可不是白当的。”发泄了情绪，稚水脸上一扫阴霾晦暗，明媚俏丽的气息掩不住地倾泻。

　　“厉害！”诃那很给面子的评价。

　　“那你呢？你说你是妖，刚刚为什么会帮助人类呢？”在稚水的印象里，妖狡诈嗜杀，对人类也以压迫为主，可不是什么仁善之辈。

　　可是，面前的少年，他是不同的，他的气息很干净，干净到离了这茫茫大海到那尘世之中，她都会觉得对方会被欺负。

　　诃那不知少女乌溜溜的大眼睛眨来眨去想了什么，不过也幸好不知，否则他也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傻且很好被骗。

　　云川就算了，一个铁定比自己小的小姑娘也那样想，他这妖做的也太没面子了。

　　“有谁规定妖不能助人吗？”诃那淡笑着反问。

　　“不是。”稚水尝试解释，可声音却越来越低，“据说百年前有妖魔入侵人间，大肆杀掠，我以为……”

　　“以为妖都是恶的。”诃那接过话头，眼中明明笑着却有些悲伤，“可善恶不能用种族来划分。”

　　“不过谁又能做到不迁怒不抱怨呢？”海风拂面而来，诃那转身，发丝轻扬，语气傲然，“我是妖，我救了人类，我的本心而已。”

　　“若有一日，我杀人类，也自当本心驱使。”蓝色的瞳孔眼波流转，极是潋滟，即使加了几分狠意也不见阴晦，倒是明亮的很。

　　稚水忍住摸一摸的冲动，非常自然地说了句，“那便是那人类该死。”

　　闻言，诃那意外地看着稚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够凶残。

　　想要再说什么时，阳光突然变得炙热，诃那抬头一看，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到了头顶上方。

　　怪不得越来越热了呢！诃那怀念着自己的寒玉床，轻轻喃喃了一句，“都正午了，好困！”

　　“我要回去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乘鹤而起，身姿如竹。眉眼弯弯垂下时，恰似一轮弯月。

　　少女站在小舟的最前方，抬头仰望，高声道：“我叫稚水，你呢？”

　　“诃那。”温和清透的声音仿佛是从云海之中传来，落在稚水的耳中，似是春雷乍响万物生长，总之，她的心中起了涟漪。

　　“诃那，我记住了。以后若是来苍国，就到玄都找我。”

　　少女高声喊道，远处鹤鸣声中携来一声应答，“好。”

　　“送你一个礼物。”话音未落，便从遥远的天空袭来一物，稚水眼疾手快接住，定睛一看，是本曲谱。

　　稚水翻阅，越看越喜欢，她本就好乐，擅识擅赏擅奏，此曲谱中记载的曲子无一不是珍品佳作，可谓俗世罕见。

　　拿着曲谱看了半晌，稚水恋恋不舍地合上，这才与找来的人一起回到了船上。

　　回航的途中，她一边想着如何回礼，一边又不断推翻，凝神思索中，一道逐渐隐去并离开的杀气她并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