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圣母决心 ...
-
“我答应。”亲生骨肉落在别人手里,怎么敢不答应?
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有多么危险,都只能教眼前先过去了再说。
雨荷忍住心里的恨,将泪水全部咽下,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还算教人满意。红眉脸色变柔,嗯了一声,便将手上的珠子捋下,抛去她怀里。
雨荷急忙接了,捧在手里,痛声地叫喊着:“紫薇,紫薇!你回答我,我是娘亲!”
衰弱的紫薇被禁锢不得逃脱。只有尽最大努力阻止,连连哀号:“娘,娘亲,不要相信她,不要听她的话!”
已经迟了,言出必践,答应了的事不可以反悔。即便反悔,也没有用。
虽然雨荷得到这串手珠,可是红眉不放紫薇出来,她就得一辈子待在里面。
还是老老实实地完成任务要紧。
看来雨荷非得答应不可。
四周一片火海,她孤零零地待在一方岩石上,随时有可能被鲸吞入腹,化骨去皮。这些幻相让她浑身剧颤着,连望一眼都是不堪的折磨。却还要顾着女儿的安危,柔声相慰道:“紫薇,你不要怕,不怕,娘亲在这儿,不会让你有危险的,娘亲会保护你的,你不要怕,不要怕……”
她一边将它牢牢地扣在怀里,一边拼命压抑着呜咽声,以免紫薇更加恐慌。
眼前的景象惊心动魄,红眉怕吓得狠了会适得其反。眼看雨荷快要再度晕厥,终是动了恻隐,挥挥袖子。那些熔浆便消失不见,热浪也即时退了。
这儿恢复了本来面目,是个乌黑的洞。像命运的手,拉扯着雨荷越陷越深。
雨荷流着眼泪,摸索着爬起。
红眉将拂尘执在身前,勒索道:“你这是做什么,哭给谁看!”
紫薇还有一线生机,哭成这样等同于控诉。敌强我弱,控诉加害于她的人,岂不是自寻死路?
雨荷将要以紫薇的身份,去往乾隆的身边和一班NC相斗,将他们一一除去,才算完成任务。要的是NC的命,又不是她的,哭她,岂非和NC合成了一党?
识时务者为俊杰。雨荷只好放低袖子,止住悲啼。
不知道这柔弱的身体,能不能经受得住打击,有没有足够能力挽回狂澜。
被迫的重任总是痛苦的,雨荷蹙着眉,胸闷得快要呕出血来,却不敢乱动。
她将这串青色的手珠小心翼翼地收去怀里,再恭敬地等待红眉手下留情。
这个强大的,曾经是恩人的道姑,如今要拿她当仇人看待,却也不敢。
雨荷悄悄地抬头,偷望一眼。见红眉双眉如剑,目露寒光,急忙敛低双目,跪下道:“红眉道长,求求你,放过紫薇吧,她才只有十八岁,她不应该去死啊!”
红眉冷哼一声,鄙视地下望一眼,便撤开了身子,不让她碰触半分。斥道:“夏雨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贫道当年救你一命,如何全然抛去脑后,分毫不计?食言而肥,你当真不要你女儿的命了?”
说完,她便探手去抓雨荷,要将那串手珠夺回。
雨荷见她的眼睛瞪得像豹子一样,吓得泪滚如珠,急忙撤回刚才所说的话,连声道:“别这样,请不要这样,我错了,我什么都答应你,不要伤害紫薇,不要伤害她……”
她一边说一边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身后就是洞口,红眉怕她就此逃了,突然喝道:“你等等,我还有话要交待!”
皇宫是龙潭虎穴,自然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雨荷大着胆子靠上前来,忍耐着内心的不适,听她吩咐完毕,方才脱身。
刚离了洞口,她便使尽全力,拼命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心力交瘁的雨荷倒在了府门前。
等再醒来,已是入夜时分。月儿低垂,灯影摇摇。
总管雷叔和他的妻子雷婶正在床边守着她,等她醒。
雨荷睁开了眼睛。
前来服侍汤药的金琐立刻放下碗来,趴在床边又是摸额头,又是抓手,关切地喊道:“小姐,你没事了吗?有没有好一点?”
雨荷拉下盖在额上的帕子,眼前一片昏暗,看不分明。
还没有回过神来,雷婶的哭声已让她被迫接受一个现实,她哭上来道:“小姐,太太不在了!”
雨荷正在摸腕上的手珠,又是慌又是怕,惊疑不定。心想刚才的遭遇可能是梦,还能存下一点希望。这一声打得那希望如同碎镜,叫得她心胆俱裂,一口气没压住,鲜血喷出来,浸在被上,红渍渍的一块。
吓得众人呼天抢地来救:“小姐!”
看她顷顷欲晕,雷叔连声喊道:“快扶住她!我再去请郎中!”
郎中刚刚开了方子离府。只说没有大碍,好好养息便可。却不想这位小姐竟致命悬一线。
后悔万分的雷婶掐住雨荷人中,将人拉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再给垫了枕头,手抚前襟替她顺气。又是抹眼泪又是懊丧,忏悔不已:“对不起小姐,小姐,你要撑住啊!小姐!”
金琐转身拿帕子压在雨荷唇上,手指颤颤的,细细擦拭,边擦边哭,不停地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她很怕,怕得要死。她绝不会忘记早上看见夏雨荷“死状”时的恐惧,当时的情形如果在这会儿重新上演,只怕,她真的要被吓死了!
那时天已大亮,她去往雨荷房中送药,叫了几百声也没人应。大着胆子撩帐往身上摸去,才发现太太已经成为一具“尸体”,冰凉的,毫无生机的尸体。
金琐像摸住一条蛇。顿时汤药翻倒,身酸腿软,吓得不能动。
好半天,才喊出声来。
尖厉的叫声,惊动了全家。在众人伤心束手无策之时,却寻不见紫薇的踪影。
谁也不会知道,她的遭遇是这样离奇,她牺牲了自己,替母亲还魂续命。
他们只看见返家的“紫薇”倒在门前,他们只知道,要赶快将人搬进来,好好地救治她。却因为疏忽和难过,险些又害了一条命。真如此,要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太太?
世上奇异的事往往是这样巧合。谁也不会明白,现在这副躯干里活着的,不是“小姐”,正是“太太”。
雨荷是不会说的,只因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含住眼泪,愣愣地看着上方,眼珠转也不转,谁也不理。
她在想什么,她们不知道,她不说,她们就很怕。
“小姐”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又吐血,又喘不过气来,却连一句话也没有。
就算马上死掉,也没有好奇怪的。也许,这副样子,很快要替她准备后事也说不定。
太太已经“死”了,还没有发丧,再把“小姐”也吓成“尸体”,那这个家就要完了。
忠心的仆人们,怎么敢教这个家完了?
雷婶一边哭,一边骂自己鲁莽,抓着雨荷的手,不停地摇,希望能将她摇醒。身为雷婶女儿的金琐也跟着喊,希望能够为娘亲减轻一点罪孽。
迅速折返的李郎中,在一片闹哄哄当中,前来诊脉。
吵嚷声让雨荷心绪不宁,她很悲哀地看着郎中,她的心在哭泣。
她听见,李郎中在安慰他们,说“小姐”只是悲伤过度,急火攻心,不会有性命之忧。
再高明的医术,只能救人,不能救心。
雨荷的确是悲伤过度,急火攻心。可惜没有人能明白这悲伤的来源在哪里。
她的心在一片火海里,没有谁能救她出来。
而她,必须坚强一些,勇敢一些,才能努力地活下去。只有她活着,紫薇才有可能跟着她活着。
无声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而下,打湿了枕巾,一遍又一遍。
事到如今,任何埋怨都无济于事;事到如今,只有接受现实。
李郎中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安慰“小姐”,好好静养。
谁会发现“小姐”的心药就在她的身边,谁能取来,替她疗伤?
他们只会安慰她,已将夏雨荷停灵,买置棺椁,操办后事,都不必她提心。只盼这样说,这样做,能教“小姐”的伤心减去三分。
可是没有人能真的是她救星,只因,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人力所能唤回的。
待到更深露重,雨荷假装睡着,哄得那些人通通散去之后,才敢放声大哭。
她蒙在被子里,越哭越惨。那手珠中紫薇的灵魄也有感应,哀哀低泣,宽慰她:“娘亲,不要哭,娘亲,不要怕。”
这一切本是紫薇自愿的,能教母亲活下去,本就是她的心甘情愿。
只是没有想到,红眉会卑鄙到利用可怜的母女亲情。会将“恩惠”当作予取予求的筹码。
也许红眉早就看透,夏雨荷的心药,是紫薇,她只有上京城,才能救紫薇。所以,她一定会听话,即便乾隆是她又恨又爱的男人。
这世上绝大多数母亲,一定会更愿意儿女好好的活下去,一定会不惜牺牲自己。
她们不需要懂什么大道理,也不需要拥有什么高强的本领,她们一样可以很坚定。
只因她们是母亲。没有任何理由,能比这个更概括决心。
将紫薇锁在这串手珠,由夏雨荷随身带着,是一种精神鼓励,也是一种提醒。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不要对乾隆和他身边那些NC心慈手软。
夏雨荷轻抚着手珠,拂去上面的几滴泪珠。片刻间决心已定。喃喃道:“紫薇,我决定了,我要去京城,我要替你去京城。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你也要坚强,你要坚持下去,相信娘亲,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逼上梁山,要作困兽斗。圣母也只好变得心狠手辣,毒如蛇蝎。
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达到目的。NC们,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