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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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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云王府里荷花园。
因为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而偏偏这里面的荷花盛开的很美丽,所以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总会聚集了很多人。
譬如左相水史金。
薄云王青云微笑着从仆役盘中接过六安茶亲自端给了左相。看见左相旁边站着的青年,宛然一笑道:“是令郎吧……”
水史金微微侧脸来对着身侧的儿子微笑道:“这位虽是薄云王,但你不防以兄长为称。他与你一样也是为父的学生。”他转面向薄云王时面容的笑容只是一副样子,并不是真的在笑。“这是四儿水洛,先王在世时任为府尹……”
“哦……就是打了黄驸马的水府尹……”
那事得从国乱初定时说起。夏宗之姊长宇公主的驸马黄驸马酒后驾马撞伤了行路之人,被京都闲平府尹水洛判以杖刑由来。这事轰动了整个朝野。
薄云王说出那件事来,水史金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水洛抬头看了他爹一眼,瞥着薄云王。微微敛起眉头。
薄云王看向水洛,微微作笑:“早就听闻了府尹大人的刚正耿直…”
“水洛曾听闻,薄云王高至八尺剑眉冲鬓……似乎传言有假……”
水史金忙咳了声。
水洛望着他爹,微皱着眉头:“儿怎不知,爹身体有恙?如果儿知道爹身体有恙决然不会坚持爹送儿来此!”他果断地回头看着薄云王躬身道:“请王爷见谅,臣等先退了。”
水史金被他这一板一眼的儿子弄得哭笑不得,他一把抓过水洛:“洛儿!”
薄云王轻笑着:“府尹大人也是体贴相爷……既然相爷有事过来又有恙在身,不妨让府里的御医诊疗一番,有病的医病,有事的说事。二位看如何?”
说话间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跑过来,满脸是泪;她脚下一滑,薄云王快步上前一步挽过丫鬟的臂膀轻轻地将她扶起。
水洛看着那个传说中想当皇帝的薄云王。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人连侍婢都如此地关心……不过这或许是他伪善的面孔?
他继续看着。
薄云王扶起了丫鬟,轻责着:“为何如此慌张失措?”
丫鬟一直站好忙擦掉眼泪:“王妃她…病逝了……”
薄云王猛然往前跑着。他跑的突然间就像刚才丫鬟一样扑倒在地上。
左相伸出手去,皱着眉头收了回来。
刚才的丫鬟一个劲地抹着眼泪。
水洛不解地看着他的父亲。
水史金回头来看见儿子困惑的表情,眉头才稍微解开些,他悠悠地道:“这王妃就是…异邦和亲的云长公主。”
云长公主本是藩国的长公主,和亲送来时称作骨古尔郡公主,后来先皇赐予她云长公主一名做了薄云王的王妃。
水洛淡淡一点头。人都道薄云王重情重义,是个性情中人。对和亲的藩国云长公主甚是宠爱,今日也算是亲眼所见了。这么一个重情之人会篡位吗?
左相瞥了眼儿子的表情,又淡道:“薄云王为了云长公主,一直在学习异族之语……所以与商族议和才派了王爷去。”
水洛惊诧地看着左相——他爹:“这么说,薄云王那流利的异族语是跟着云长公主学的?”
左相越发地哭笑不得:“云长公主不会我们的语言,怎么教薄云王啊?那是薄云王亲身涉险去异族寻找能言我们阳族语的人学的!”
水洛惊诧的眼睛慢慢收敛起来,他躬身地道:“是,爹。”
过了一会,薄云王又出现在二人面前。
水洛又惊诧地瞪圆了眼睛,他看见薄云王眼眶红着。那是经历一场痛哭的最佳表现,正所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左相声腔放轻着微微躬身:“既然王爷府里不便……”
薄云王伸手制止了他的话,他咳了一声:“本王已然失礼,怎能让贤相干干地回去……不知贤相与府尹大人来有何事?”
左相蹙着眉头,水洛咳了咳,躬身作揖道:“下官是来请罪的。”
薄云王微微挑眉看着水洛。
水洛自言自的将事情道来。
原来是今天下朝之后,右相派人去请府尹大人,说是有薄云王用心歹毒,联系了外邦奸细打算侵吞了阳朝的证据。但那个证据即将被送出京城去,因为那个证据正被薄云王假借派人出京请名医的名目让下人带出了京去。
而后水洛就将那名出京请医的下人扣押在府。确实发现有以异族文写的信函和异族皇族纹的檀木牌子,所以他就审讯了那名下人。审讯的结果是,那名下人确实是去请名医的,云长公主在异族时就有心绞痛之症当时被一名云游在异族的中土名僧所医治,那封信函就是薄云王写给那位名医的,那个异族皇族纹的檀木牌子就是云长公主的身份认证。
听到这边,薄云王脚一打滑,只是滑了一下。
水洛顿然。
薄云王眉目颤抖着,他的眼眸慢慢垂了下去,忽而长叹一声:“这便是托木可儿的命吧……”
左相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扶住了薄云王,轻声地道:“王爷保重身体啊……”
薄云王含泪点了点头。
他挥挥手,一旁侍卫忙替左相搀扶过他:“……本王忽觉身体不适……不能陪贤相和府尹大人了……”
回丞相府的路上,左相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撩开帘子想对儿子说些事情看着在一旁走着的水洛,水洛瞥见他爹撩起了帘子看着他爹。
但左相看着儿子那耿直而又年轻的面庞时,想起今日在朝廷之上薄云王任由右相冷嘲热讽,而皇帝却一句话也不说的场景来。他轻轻叹了一声,又放下了帘子去。
丞相府的人远远地就看见了左相的轿子,忙放下高门槛。这时从另一边一人驰马奔来。水洛停步看着来者。
骑者叱喝着马,在水洛前转了一圈马才停蹄。
水洛恭恭敬敬地作揖:“三哥……”
被唤做三哥的是水史金的三儿子,水炫。他任京都检点都,因在宫中任事,即使是回丞相府也得向皇帝告假才行。
“我都听说了!你捆了薄云王的人!”
水洛顿了顿,看着水炫:“三哥消息好是灵通啊!”
水炫冷冷地看着水洛:“像你这样平时一板一眼的人说着这些讥讽的话来还真是难听,我是刚从王府过来!”
水洛淡淡一笑:“三哥严重了,子白不敢。”
水炫跃下马来立即就有人牵了马去。水炫看着他的马高声喊着:“这马不放马房!这宫中的马,一会见过了父亲还得回宫!”
下人忙回声儿:“是,三少爷!”
水洛挑了挑眉。
这薄云王真是把他这辈子积累起来的好奇心都吊起了。那么一个王爷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三哥是崇拜薄云王的义薄云天会回来也是情之当然,大哥二哥是同王爷一起在爹手下学习的回来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怎会惹得出嫁的大姐也回到了丞相府里来?
水洛对薄云王越来越好奇了。
好奇到发丧七日后他又去了薄云王府。
也不仅是好奇,他身为闲平府尹,在京里发生了这等大事他怎么能不吊唁。
送上名帖,身后的书令送上白礼。
王府二管家看真切了水洛的名帖,面露难色,他怯怯地道:“府尹大人……”
水洛正准备着进府却被二管家拦下来,他微微一愣:“难不成我这府尹的名帖是假的?”
另一边的大管家见此也过来了,让手下人接待着水洛身后的客人们。二管家一看见大管家忙将印有闲平府尹字样的名帖递上,大管家一看见那四个大字时,脸色立时难看了起来。
水洛眉头皱了起来。
大管家微微一顿首,将名帖还给了水洛的书令,他咳了咳:“府尹大人……王爷有令……府尹大人可以免了吊唁之礼……”
水洛眉头皱得更紧了。
书令忙上前来:“这可是京都的府尹大人……”
大管家无奈地拉过书令到一旁小声地说:“因为府尹大人扣押了王爷去郊园找圣僧的人,所以才害得王妃连临终之言也没对王爷说就去了……所以王爷才……”
书令叹了一声,连忙解释着:“可是府尹大人也是身不由己……”
二管家也连忙跑过来接着大管家的话说下去,他们都没发现水洛已经偷偷地进了府里去了。
府邸里所有的柱子上都捆绑了白色的麻布,原来挂着镶边红灯笼的地方全部换上了白纱灯笼。
这是他第二次来王府。第一次过来时跟着爹,生怕自己走错一步所以没能像现在这样随意地走动,随意地看着。
黑夜里,白纱的景儿,平白地生出几分凄凉来。
水洛刚走到灵堂这边便被一人拉住。他回头来看原来是王府的大管家。
大管家急喘着:“府,府尹大人!”
大管家抱着水洛的胳膊拉着水洛直往侧门拖,送出了门外,大管家不无歉意地道:“对不住您了,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书令找到他们家大人的时候发现,他们的府尹大人很是狼狈地站在侧门前。
水洛喘息未定看见了书令,道:“是谁指引你来的?”
书令忙低下头去:“是王府的二管家,他告诉下官,大人在这边……”
这哪里像是外面人说的风度翩翩,重情重义,大度能撑船,义薄云天的薄云王,明明就是一个死心眼。爹常说他死心眼,王爷未必比他好。
“算了,我们回去吧……”
水洛正准备上轿,书令支支吾吾地引得他动作慢住回头看着书令。“还有事?”
书令将怀中之物送上:“……您送的白礼也退了回来……”
水洛无语地看着书令。不,应该说是无语地看着他递上来的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