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潮》得夏

2、02相亲

　　阳台掀起微风，陆先和长身如玉坐在椅子上，西装裤腿下包裹的长腿随意交搭。

　　暮色之下他面无表情，摆弄够了手机，随手一扔落到桌上，他平静点燃支烟。

　　陆先和嘴唇微抿，几乎是不可控地想起视频的内容。

　　年轻的女人站在讲台上，她踩着低跟的尖头鞋，白衬衫搭着包臀的半身裙，看上去娉娉袅袅。低头调课件的时候，柔顺的头发擦过桌边，漂亮得不像是人们想象中不苟言笑的理科教授。

　　底下乌泱泱一片，她站定后，有人带头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年轻的姑娘小伙们在底下起哄叫她女神。

　　她温柔大方，笑着感谢大家来听她的课，说她的课内容枯燥乏味，让大家先挤挤将就一下，下节课就没那么多人了。

　　她的话很有效果，底下哄笑一团，都是表忠心说下次还来的学生。

　　陆先和指尖的烟忽明忽暗，他眸里浮上笑意薄唇微微勾起，心里却泛起苦来。

　　本意是想吃下这颗治病的药，却一个疏忽咬破了，这点苦意翻腾涌上舌尖，扫荡过他整个口腔。

　　她上课很认真，和课前温柔可亲的样子很不一样。陆先和并不了解她的专长，可她言辞严谨又有逻辑，不算简单的课被她讲得通俗易懂。

　　那天的阳光，好像对她格外偏爱，斜照进窗户洒在她身上，细密弯曲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阴影，精致的五官很生动。

　　如果这个视频到此为止，也就不会传到他手里。可是在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李知漾捏着指示笔看着台下，问大家有什么问题要问的时候，一个女生抛出了问题。

　　烟在他指尖安静燃烧，升起袅袅烟雾。万物安静无声，他的脑子只剩下了这个问题。

　　“W.H集团的陆先和陆总，网传您曾经死缠烂打追求他未果，是真的吗？”

　　这句话一出，原本能够听见的细微的讨论声都停了，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虽然镜头已经切到李知漾的单人画面，但陆先和能看到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很聪明，但也没想到是这个问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她怔在原地，漂亮的眼睛含笑，望向提问的女孩，没人知道她那会在想什么。

　　周围学生打哈哈企图略过这个问题，可不一会，她就神色如常地回应，“没有别的问题，看来我课讲得确实可以。”

　　她看上去很平静，依旧保持微笑，停顿了一下，陆先和听见她说，“至于追人，我想我确实不怎么在行。”说完，她唇角勾起了几分弧度，很快又放下去了。

　　一支烟燃到了尾，陆先和起手将它扔进烟灰缸里。他眸色晦暗不明，阳台微黄的灯光也没能给他添几分暖意。

　　平常笑起来总是温润矜贵的脸，现在却寡淡漠然。他无所事事，指尖却活络着扣动各个指关节发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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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姐，你好，我叫田泽，目前在h公司任总经理，毕业于A大，是A市本地人。”

　　好不容易落了座的李知漾开始走神，这个堪堪一米七的男人，就是介绍人口中近一米八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吗？

　　对方滔滔不绝，李知漾开口打断对方施法，“你好，我是李知漾，我...”

　　“我已经听我姑父说了你的情况了。”田泽笑着揽过话头，“你刚回国，正在我母校A大任教，还和我姑父同是海康研究院的同事，前途无量，对吧？”

　　李知漾目光落在他身上，笑而不答，听他把话说完。不知道是他错把这个目光当鼓励，还是出于他本人的自信。

　　在李知漾探究的眼光里，他坦荡且自如，“女人工作到了这个高度，确实了不起。不过女人的归宿还是婚姻家庭和选一个好男人当丈夫。以你的基因，婚后也该多生几个孩子。你应该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了吧，我是独生子。”

　　李知漾乐了，含笑打断他，“田泽先生，我答应吴老师来和你见面，只是不想拂了同事的面子。我本意没有想来相亲，吃完这顿饭，回去交了差就行。”

　　她早就摘下了帽子，长发落在胸前，灯下看美人更美三分，李知漾乌发红唇白玉如瓷，不施粉黛就一世静好，

　　她想了想，语气十分诚恳，满脸认真，“你可以和你姑父说我没看上你。”

　　田泽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来之前家里人就说他正交往的女朋友，背景还行摊上个好爹，可惜人很愚钝，大小姐又当惯了不是最佳人选。让他来和李知漾相亲，谈下来就和那边分手。

　　李知漾的条件让他很心动，见了本人，看到这么出众的容貌，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了。可这女人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你是对我哪里不满意？你也二十六七近三十岁了，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就不要太挑剔了。”

　　李知漾表情平淡眉眼放松，没再回答。饿了半天，李知漾的心已经不在聊天上了。更何况在她的脑回路里，她说清楚之后，聊天就已经结束了。

　　田泽还打算说点什么，服务员就鱼贯而入将菜品一样样摆在桌上，在看到桌上的菜后，他冷哼了一声，拦住为首的服务员，看了一眼李知漾，趾高气扬，

　　“这些不是我点的菜，你们上错了。这就是画春堂的服务水平吗？”

　　服务员摆出标准笑向他解释，“先生，是这样的。我们老板听说这个厢房的贵客是李小姐，特地把菜都按最高品级来配置了。”

　　说罢，向李知漾颔首致意。正准备吃饭的李知漾，扬起笑点头回应她。

　　服务员一板一眼，恭敬有度，可言外之意，你原先定的菜品级太低。

　　田泽面上挂不住，他不自在地扫了扫李知漾。后者根本没在意，心里已经默默敲起算盘，这卡居然这么值钱，要是卖了肯定能赚一大笔。

　　田泽的怒气压了下来，刚才就没问她是怎么进来的。现在想想，画春堂虽然没有明确的消费要求，却对衣着正装卡得很严。李知漾能进来，背景不简单。

　　可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田泽冷哼打定主意要拿下这个女人。他起身佯装绅士地夹了一块子菜要放进她碗里。

　　李知漾低头吃饭的功夫抬手拒绝了，她皱着眉，“我不习惯别人照顾我，你吃你自己的就行。”

　　田泽的殷勤被打包退了回来，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手在半空中，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就这么看着她，表情很难看。李知漾坚持，不接受。

　　两人僵持的功夫，听到门被打开，一个尖锐的女声传了进来，“你给我让开，我男朋友请人吃饭，我凭什么不能进。”

　　服务生礼貌解释：“不好意思小姐，这不合规矩，如果您要硬闯，我只能叫保全了。”

　　怒发冲冠的女人一把推开她，“进来的就是客人，你不过是个服务生，有什么资格拦我。”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往里走，声音略带哭腔，“田泽，你怎么能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出来吃饭。”

　　李知漾听到突如其来的尖声，心里一紧，她面无表情地皱着眉，拿着筷子的手放下，发出清脆的啪嗒。

　　田泽表情一变马上站起来，拉住来人，语气有些慌乱，“梁莹你怎么来了？”

　　“你问我怎么来了？我们又没分手，你还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女人出来吃饭。”梁莹提起包就捶了他一下，脸上是掩不住的怒气。

　　田泽一脸尴尬，拉住她的手臂，“我这是家里安排的推不掉，不然我怎么会来，我们都说好了，吃过饭就回去，应付一下而已。”

　　“我们？”梁莹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转身向李知漾走去，她双手环胸口气不善，“你没男人要吗？需要和有女朋友的男人相亲。”

　　听到现在李知漾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了，田泽骑驴找马，背着女朋友出来相亲，结果被女朋友知道了。

　　李知漾觉得这和她平时看的狗血剧剧情一样老套，估计下一步这女人就得往她脸上泼水。早知道就不答应这破相亲，饭没吃饱，事倒不少。

　　为了防止出事，李知漾抬头看向梁莹，冷静解释，“我想你是误会了，田先生和我...”

　　话没说完，一杯水迎面而来，泼在她脸上，来不及躲，水顺着侧边的头发往下流。

　　李知漾僵着没动，她的睫毛细细密密地颤了颤，她收紧的手攥得很紧，整个人看上去紧绷压抑。

　　服务生拿起一旁的纸巾，低声问她怎么样。李知漾有些迟钝，后知后觉地道谢。

　　服务生转身表情严肃，对梁莹说：“小姐，您不顾规定擅闯，还羞辱客人，请您一会儿就和保全出去。”

　　田泽脸色难看，扯着梁莹往后，语气很凶，“你疯了是吧，都说是家里安排的，你怎么和市井泼妇一样。”

　　李知漾僵硬地擦了头发和脸上的水珠，她一脸冷静，一言不发地扔了纸巾，捋顺头发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她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场合。

　　路过正吵架的两人，梁莹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李知漾的手臂，李知漾被吓得一惊，往后退了几步想要躲过她的拉扯。

　　梁莹却顺势松开她的手，一把握住她脖子上的项链，用力向下，那条链子便脱落了。

　　那是条细小精巧的银链，上面挂着一枚月亮吊坠，月亮简单，唯独其间镶嵌着一颗抢眼的粉钻。

　　李知漾颈间一疼，伸手去摸空空如也。她彻底火了怒气隐而不发，沉着脸一字一顿地问梁莹。

　　“你要干什么。”

　　她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梁莹被吓了一跳，拿着项链的手背在身后，转而语气嚣张：“这是我男朋友给你买的吧。”

　　“田泽最近就是在挑礼物，我说怎么没有收到，原来是送给外面的人了。”她一脸鄙夷看着李知漾。

　　李知漾脑子里的神经绷紧，整个人绷成一张弓，盯着梁莹的眼神淡漠至极。没等她说什么，甚至田泽都没得及阻止。

　　门口便传来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梁小姐，你手里的项链是五年前D家的旧款，全球限量发行只有五条，有市无价值且不说。上面那颗钻就比较有说头了，应该是个人配的，不过保守估计没有八位数也要七位数。”

　　他不紧不慢道：“你男朋友估计辛苦半辈子也买不到半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