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生若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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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死了。
因为我看见了我逝世的妈妈，那个温和如水的女人。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我，眼睛里流动着千般爱意，万种柔情。
似乎无论发生什么，这个女人都是这么恬淡，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她关心在乎的。而现实对她却是如此残酷。
在我小的时候，我曾经同情过这个女人。一个女人，用尽一生的时间只为了去等待一个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的男人，明明那个男人是自己名正言顺的丈夫，却把他拱手送到别的女人怀里。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在他的面前泪流满面；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说服自己不去破坏他的幸福。直到我遇见书兰，爱上书兰之后。才明白，她对那个男人的爱有多深，超越生死的鸿沟，不要天长地久，不要曾经拥有，只为了能在那个男人的身后默默看见他幸福。
那个男人欠了她太多。
我听见她破碎颤抖的声音，“轩儿."
一声“轩儿”，让我瞬间泪流满面。就是这个声音,曾经千百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支撑着我活下去.没有人知道,为了这一声"轩儿",我傻傻的等了多久.一头扎进她的怀里，我的眼泪不争气的大把大把的滚落。我的双臂有意识的收紧，牢牢的把她禁锢在怀里。我怕，我怕我一松手她就会再一次在我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轩儿.我的轩儿."她把头埋在我的胸膛，温热的眼泪打湿他胸前的衣服."你怎么这么傻呢.你忘了你曾经答应妈妈要好好的活着吗?为什么还要做傻事呢?轩儿,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能教你无何去争取,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是妈妈害了你."
心如刀割.痛苦像潮水般把我湮灭.她哭了!淡定如她竟然哭了！那眼泪就像一把把刀子凌迟着我的心。
"轩儿,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不是答应过妈好好的活着,坚强的活着吗？为什么要让我失望？”她看着我，变的有些歇嘶底里，双手用力的摇晃着我的胳膊，眼神是如此绝望。
“轩儿，死亡并不是一切事情的终结点，只有活着才能拥有幸福的权利，你懂吗？”她的泪水再次决堤，“答应我，好好活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易放弃生命。因为这个世界有你关心在乎的人，为了他们好好活着。好吗？”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的胸前像压了一快千斤巨石一般难受.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郑重的点了点头.可是,"妈,已经,晚了."
她轻松的笑了,笑容如百花齐放,倾城倾国."轩儿,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吧."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想出声询问却发现她已不在,我惊慌失措的四处寻找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她再一次抛弃我自己走了，回来，我求你回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荡这她的声音,"好好活着."
没有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挣扎.力量却渐渐流失.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简单而冗长的梦.
梦的主角,是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古代长裙，在绿色的草原上奔跑。像一把红色的火焰，照亮了天地。她不停的向前跑，好象前面有她一生最重要的人。天地间都回荡着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忽然，她回头，对着身后伸出右手，“哥，你快点。”。
在她的身后跑出来一个小男孩，也是大约十来岁的样子，只是身子骨略显的单薄。他上前握住女孩的手，他们一起向前奔跑。跑着跑着，他们的身影被渐渐拉长，似乎岁月也和他们一起跑过。
跑了有多远？似乎有一辈子那么长。他们似乎跑累了，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呼呼的喘着气，互相嘲笑着彼此狼狈的模样。一阵风吹过，扬起他们的头发和衣袂。露出来的却不再是略显童稚的脸。他们都长大了，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女孩很普通，平凡无奇的容貌，随便从人群中一抓就是一大把。
相比之下，男孩就太出色了。刚毅的脸旁，刀削斧砍般的五官。身材也不再瘦弱，变的高大威武。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把出鞘的剑一样站在那里。让人一见惊心，记忆深刻。
背景一换，巍峨的城楼前：
男孩把飘到女孩脸上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书兰，前线八百里急报，苍焰大举进攻南楚边疆，我必须走。但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的。”
女孩死死抱着男孩的腰，哭喊着，“哥，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如果你一定要走，让我和你一起走好吗？我会乖乖听你的话，我不会拖累你的。让我和你一起走好吗？求求你……”
“书兰，放开我。”男孩命令道。
叫叶书兰的女孩拼命的摇头，似乎怕一放手男孩就会消失一样，更加用力抱紧了男孩的腰，眼泪也掉的更凶，“不要。我再也不要放开你，我再也不要失去你。不要走，可以吗？为了我，留下来。”
“叶将军，三军整装待发，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兀地加进来一个声音，冷冷清清的询问。
男孩身躯一震，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一弯腰朝前方行了个大礼，“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给微臣些时间，容微臣处理些……私事。”
“那朕在祭天台等着叶将军。希望叶将军不要让朕等太久。”
“谢皇上。”
过了一会儿，男孩满脸惶恐都变作了冷峻，“书兰，我最后说一遍，放开我，回去。”
“我不要。叶以轩，我死也不会放手的。”女孩歇斯底里的苦喊。
男孩把女孩放在他腰间的手指一跟一跟的掰开，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前面，三军将士在等着他。
“叶以轩，在你心里，只有家国天下，可曾有一丝是在乎书兰的。”女孩扑倒在地，死死抓着男孩的裤脚不放手。
“你是我妹妹，是我最在乎的人。只是我的肩上担负着南楚几百万将士和黎民百姓的安危，我不能那么自私。乖，等我回来。”男孩站住不动，双手紧握成拳显然也在犹豫。僵硬的转过身，看着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心刀割般的疼。那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能怎么做？最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机械的弯下身子，扶起女孩，温柔的抬起女孩的脸，为她拭去满脸的泪痕，轻轻的吻了吻女孩的额头。“等我回来，好吗？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这是你给我的承诺吗？”
“是。”
“你会忘记吗？”
“不会。只要你乖乖等我回来。”
“好，我会等你回来。等你凯旋的那天，我会亲自在城前等你。哥，答应我一定要回来，要记得有一个人在你回来。”女孩脸上挂着泪珠仰起头对男孩绽放如花笑颜。那氤瘟着水汽的眼底是一片死灰般的心痛。
“好，哥一定会回来。”男孩伸手，想抚摸女孩的脸旁。手停在半空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却收了回来。转身离开，走的决绝。却在他转身的时候，在女孩看不见的角度，一滴泪滑过脸旁，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
我感觉到我的的心脏处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巨痛，似乎那滴泪滴在了我的心上，烧灼着我的心，却冰冷着我的血液。怎么会这样？
女孩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光了一样跪倒在地，他还是走了，头都不回的走了，没有一丝留恋，没有半分犹豫。在他的心里，我终究是比不过天下苍生。可是哥，天下苍生没有了你还会有别人守侯，而我没有了你就没有了全天下，为什么不能为我停留，哪怕只是一会儿，让我告诉你，我的思念……”
痛苦，绝望，女孩的感受是如此真实的出现在了我的身上，真实的以至于我都开始怀疑似乎那个女孩就是我.
画面一转.
女孩对面的人换成了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大约有五十来岁,国字脸,穿着一件华服,不怒自威.
"扑腾"女孩跪在男人面前,低着头,小心的乞求,"爹,书兰不想当皇妃,还请爹成全女儿."
"为什么?你可知道爹话了多大的工夫才说服皇上纳你为妃？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呀。”
“爹，书蓝不能嫁给皇上，书兰……已经心有所属。书兰答应过他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心上人？可是你二哥？男人弯腰扶起女孩，慈爱的拍拍她的手，”女儿呀，你怎么这么傻呢。以轩是你二哥呀，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他始终是你名义上的哥哥，你们是不可能的，何苦在他身上浪费青春。当今圣上才华横溢，玉树临风，能嫁给他是你八辈子修来的服气。再说，等你当上皇妃若生个一儿半女的，还怕当不成皇后。到时候，爹爹独揽朝纲，女儿你通领后宫，这南楚国，还不是我叶家的天下。难道你不希望你二哥将来能封王拜相吗？”
女孩再次跪在男人面前，只是这次却没有低头，“书兰只是女儿家，无心天下。荣华富贵，书兰也不稀罕。书兰想要的只有那人的一颗心罢了，求爹爹成全。”
男人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哪还有一点刚才慈父的样子。一脚把女孩踢倒在地，指着女孩的脸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识好歹，敢跟我讨价还价。我告诉你，这皇上，你是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的得我嫁。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女孩的脸蒙上一层灰色的忧伤，雾气一般的绝望笼罩着她。她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有表现出一丝震惊。一行清泪顺着她并不美丽的脸旁滑落，滴在尘埃里。她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乞求，而是带着不顾一切玉石俱焚的决绝，“与其沦为你谋朝纂位的棋子，我毋宁死。”
“死，好啊，你去死。如果你想要叶以轩为你陪葬的话，你就去死。”男人一脚踩在女孩身上，
“叶书兰，你醒醒吧。乖乖入宫为妃，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和叶以轩送上西天。”
“你不能，他是你的亲生儿子，虎毒不食子呀。他，他是将军，杀了他，皇上也不会放过你的。”女孩的瞳孔不敢置信的张大，面上尽是着急之色。
“你觉得我会在乎吗？小皇帝又能耐我何？”男人阴恻恻的笑了。随着他的笑声，女孩的脸越来越白，身体颤抖的如同筛糠，似乎随时有毙命的可能。女孩的牙齿刺破嘴唇，用着一种颤抖的几乎不成音节的声音回答，“嫁……我嫁。”
男人得到满意的答案，扬长而去。
只剩下女孩扑倒在原地，泪如雨下。
……
我的心被一种莫名的恐慌占据着。因为我突然之间想起，以书兰掘强的个性，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答应夜阑，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除非……书兰像那个女孩一样受到威胁别无选择。什么能让书兰乖乖的任人摆布呢？……难道……是我。对，和我只在意书兰一样，书兰最在意的只有我，能让她屈服的人也只有我。所以，夜阑也像那个男人一样，用我的生命来要挟她，为了我，书兰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她才会对我说出“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这一次，我想为你做点事。答应我，照顾好自己。”这样的话。
书兰。
心痛的无以复加。我竟然一直把最重要的环节的忽视了，我的书兰为了我，牺牲的是她的一生啊。
书兰，原来并不是我一个……为爱付出。
书兰，原来我并不孤单。我有你，你一直在我身边从未走远。
我好后悔，为什么会这么软弱，竟然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死了，你该怎么办呢？那个人会对
你好吗？可还有人陪你看月亮吗？
我想要活着，为了书兰好好的活着。还有可能吗？鼻尖传来浓郁的花香，地狱怎么会有花香？
我用尽全身的力量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迎风摇曳的花海。
我还活着？
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不对，手感不对。手下的皮肤光滑细腻，很明显是属于女子的。
女子？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这还哪里是我的身体，这明明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而且应该是梦中
那个女孩的身体，因为我记得她穿的正是现在“我”身上穿的这一件衣服。
我变成了一个女人！
若不是亲身经历，我绝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么诡异的事。可是偏偏他就发生了，还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还是我的不幸。只要我活着，就足够了。
我本无情无欲，什么荣华，什么权力，在我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所想要的只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罢了，既然苍天又给了我夜以轩一次生的机会，我就绝不会再错过。
只是。看了看这具躯体，我头疼的皱起了眉，不管怎么说，我一个大男人跑到一个女人身体里算怎么回事。以后洗澡，换衣服可怎么办？我到底是一个男人呀。
“书兰。”一个男人闯进了我的视线。那是怎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剑眉星目，面如刀削，俊朗非凡。一身白色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冷的光芒，衬的他越发显得高大挺拔。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这个女孩梦里的那个男孩。
我的目光穿越花海打量着这个男人。电光火花之间，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那一刻，风停了，世界安静了，娇艳明媚的百花隐去了。仿佛这天地之间就只有我们两人，彼此凝望，无语凝噎。此时此刻已不需要语言，语言在这一刻是多余的。我突然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熟悉，似乎梦中那个女孩和他也曾如此凝望过，而我对于这个男人竟也会觉得熟悉，似乎他陪伴了我几千几万年，熟悉的我很想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
我知道，这是这个身体最原始的想法，不受我的思维的控制。想来，这个身体与男人的关系就如同我和书兰一样，彼此是彼此的全世界。竟连名字都相同。也许，这就是我和书兰的上一世吧。心中一暖，原来我和书兰上一世也是兄妹。
时间停滞在这一刻。
我不知道男子的底细，所以不敢开口，而男子也不知何故保持着沉默。
我们就这样各有所思的沉默对望。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在我们对望的瞬间，命运的齿轮早已经开始了运转，我们之间早以注定纠缠！
多年之后，我看着他孤独的身影都会觉得心脏疼的一阵一阵抽搐。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他从来就没有遇见过他，从没有看我这一眼。
许久，叶以轩才回神，说了那句改变了夜以轩的一生也令他痛苦一生的话，“皇上明天召你入宫。”
古代的夜，更深露重，月凉如水。
我站在波光粼粼的湖边，仰望着站在我身前的男人。几分钟前，叶以轩敲开我的房门，沉默这把
我带来了这个人工湖泊前，自己却看着湖面发呆。我也不想打扰他，只是等着，顺便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个人工湖泊非常大，周围是枝桠相互纠缠的一片树丛，没有过多的人工痕迹，只是在湖心盖了一座房子，没有通道。房子四周的烛光摇曳在水里，看上去格外的感伤。这个地方我是不陌生的，在我做过的那个梦里，叶以轩和从前的叶书兰在这里度过了很长的岁月。
“书兰……”叶以轩转过身来看着我，星光落在他的眼睛里，折射出一派落寞的黯然神伤。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手心的老茧，有一种沧桑感。“我……回来了！”
我定定的看着他，头脑一片空白。
他走近我，伸出双手，轻轻的揽住我的肩，“我……很想你！”
几乎是本能的，我伸手抱住他的腰，然后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没有声响，没有悲伤，“我也是。”
夜色的笼罩下，我们静静的拥抱着——这一场迟来的拥抱！
“你……会怪我吗？当时……我没有的选择。”他稍稍分开我们的距离，小心翼翼的盯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我低头看自己的鞋子，从叶书兰的影响下稍微找回些理智。
他似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牵起我的手，握在手心里。从他手心里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让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如果……有一天，我还会选择离你而去，你……会怪我吗？”
我僵了僵身子，不懂他的意思。“不会。我相信你这么做一定有你非这么做的理由，即使……你不愿意对我说。”说完，身子突然被他很大力的抱进怀里，他的手臂紧紧的箍住我，我皱了下眉，很痛。他把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如果我能兑现我的承诺，多好！真的……很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真的很想。”
我安静的呆在他怀里，倾听这他的心跳，竟然也莫名的想叹息。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权利追求幸福。
这一夜，我记住了叶以轩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