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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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裴亦站在原地，看着女孩手中的“皮球”，脑袋里空空荡荡。
他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他只是来找回他失踪了很久的爷爷。可是，他的另一位亲人满脸鲜血，只剩一颗头颅的置放在他眼前，该想些什么他真的不知道。
卫隐拉起了还在颤抖个不停地秦渺，拖向自己身后，自己迎向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甜甜一笑说；“小智，我叫小智。哥哥你要陪我一起玩么？”
“你为什么在这里。”但似乎卫隐并没有回答她问题的想法。
“恩……我也不知道诶。因为一直出不去，所以就一直在这里了嘛。但是，现在也许可以出去了哦。刚刚妈妈给了我这个皮球，让我先自己玩，等她回来就带我出去玩。”小女孩好脾气的并没有在意卫隐刚刚的语气，她又再一次问道“呐。好不好嘛哥哥，陪小智玩皮球。”
卫隐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的符纸，喃喃自语道“如果是单纯的地缚灵的话……”，迅速抽出一张贴在女孩子的额头上。
女孩子眨了眨眼睛，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又继续问道“呐，哥哥。皮球……”
摘掉女孩子额头上并没有起作用的符纸，卫隐撸起袖子，摁住女孩子的脑袋仔细检查起来。“难道说，不是地缚灵？那又是什么……”
“喂……”卫隐旁若无人的举动，令秦渺觉得在他其实是在把玩一件文玩。
但秦渺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你要对小智做什么！”声音低哑。她歪着一侧肩膀，一顿一顿却很迅速的走向卫隐。
卫隐还没来得及松手，就被她一把推开，撞向两米外舞台侧面的装饰板。
她走向倒下的卫隐。在再次出手时却被裴亦拦下了。他皱着眉头看向她的表情很熟悉，不知不觉，口中就喊出了那个名字。
“剑琛……”
突然间，万分怀念的眼神又变得异常狠毒。她把朝向卫隐的手转而伸向裴亦的脖子。
卫隐从冲击中缓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他又跑去阻挡伸向裴亦的魔爪。
一拉一扯间，那只瘦骨嶙峋的手竟拍上了裴亦背上的裴老先生的肩胛骨。
裴老先生闷哼一声，渐渐转醒。
“美奈子？……”
美奈子看向裴老先生的眼神先是疑惑的，后又慢慢变得清明。
“你还记得跟我说过什么吗……你还记得你欠我什么吗……”
她不停地说着他们过去的事情，不停地质问着裴老先生。她的语气并没有起伏，甚至没有感情。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她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声声质问听起来就像是在询问“您吃了么。”
裴老先生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对不起。”
她停了下来。默默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
这么多年，原来，她等得，不过就是他的一句对不起。现在，她等到了。然后呢……等到了这句对不起又能怎样呢……
其实不论是当初他抛弃了她们母子投向另一个女人还是他生生掐死她，她都没有怪过他。因为……她爱他的啊。
那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等这么多年。为了什么……
卫隐抽出一张符纸贴在她的额头上。刚刚狰狞的面孔渐渐退去了皮囊，化作一堆白骨。
“秦渺，你听着。恶灵这种东西，只要消去了怨气，就很容易退散。”
他又走向鬼气森森的小女孩，抽出一张符纸，贴在了小女孩怀中抱着的秦老夫人的额头上。
“而像这种没有怨气的死灵，只要这样就好。”秦老夫人大睁的眼睛应声闭合。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恩……以防外一。”
秦渺觉得，她现在开始讨厌听到“以防外一”这个词了。
13
裴老先生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只需要好好调养就可以痊愈。
只是，裴老夫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当时，警察和急救医生到达的时候都是一脸震惊。他们询问不出什么来，秦渺他们也回答不出什么来。
最后，他们只能收走了一堆没有头颅的骸骨，和一具头颅和身体分开的尸体。
你问那堆白骨的头颅和小女孩儿呢？你瞧，在秦渺他们家门前的空地拍皮球呢。
裴老先生已经大致痊愈，医院允许他回家休养。这天，他就坐着轮椅让裴亦推着他来到了秦渺位于山上的家。
他招了招手，把秦渺和卫隐叫到了院子里那棵合欢树下，开始讲述那个被尘封了许久的故事。
他说，他和美奈子是在中国相遇的。美奈子其实是日本军官的女儿，随着父亲来到了这个国家。她与他相遇在一棵合欢树下，很快相知、相爱，美奈子还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他以为他已经得到了幸福。但，日本战败后，美奈子的父亲准备回国，美奈子却坚持留了下来。她父亲甚至还问过她，一个人待在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国家不怕么。但她说，有他在，她不怕，因为他说他要陪她一辈子。不论生活有多困难，她都始终如一。可是，他却变心了。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他与男女人相知、相爱，但与她的结果不同，他和那女人结婚了，因为那女人是中国军部高官的后代。她日日质问他，他说的一辈子呢。老天似乎觉得给她的磨难并不够。后来，他们的孩子——小智，病死了。
“她没名没分，我曾以为，小智一死，我们的联系就全部断掉了。”裴老先生望向空地上正在拍皮球的小女孩。“我听人说，她日日待在屋子里，不哭不闹，就只是抱着小智。我以为，也就几天，伤心过后，都会过去。”
“好几年后，我以为一切真的已经过去的时候，她找到了我。”老人放在膝上的双手忽然握紧“她手中拉着已经长大了的小智！那个几年前已经死掉的婴儿！”
“她对我说：‘你看，我们的小智长大了’。那孩子……那孩子！她对着我叫爸爸！毫无笑意的对我笑着！”
老人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但年的事情，究竟给了他多大的冲击，谁也想象不到。
卫隐说，这种行为叫养尸。她虽然能说话，能运动，但其实已经不能算活着了。三魂七魄丢了那么一魄，她没有感觉、没有想法、没有感情。只因少这么一魄，连驱魂都做不到。你说她活着？她明明死了。你说她死了？她明明活着。但，也只是这么单纯的行走在这世间，如此罢了。
裴老先生当年其实是个建筑师，他负责设计、组织修建那座礼堂。就是即将竣工那阵子，美奈子找到的他。他恐惧之下，避开她，把小智带到了礼堂，扔下了舞台中央未修葺完成的坑里，填满、封住。
“可是后来……后来……她找我要小智……”老人双手掩面，止不住眼泪“我就……”
“你把她生生掐死在这合欢树下。”秦渺替他说道。
美奈子死后竟是被一根根钉子钉住关节，固定在楼梯间的斜墙上的。
很多年后，秦渺父女搬入了这座房子，也就是美奈子与裴老先生曾经的家。秦渺又机缘巧合看到了地缚在合欢树下的美奈子。为了避免女儿的特殊体质受其影响，秦父岁将美奈子的死魂封在一面镜子里锁在了楼梯间，钥匙交给了裴老先生。而那钥匙，在这么多年后，竟又到了秦渺的手中。
谁都没有再说话，老人在他和美奈子相识于离别的合欢树下哭了整整一下午。
临走时，他只留下了一句话：“知道幸福是种多么奢侈的东西么。两个人的幸福有多么的自私……”
秦渺突然想起了梦里美奈子口中不断重复的那一句话：“你欠我一辈子。”
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辈子。
情人间的密语变成可怕的诅咒，谁该去承担这责任。彼此都不过是闹剧中的龙套，谁能负责另一个人的人生。
秦渺望向空地上依然在拍着皮球的小智，转而对卫隐说到：“为什么要把那东西留给她。”，视线落在上下起伏的白色物体上，那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憋掉的白色皮球。
“美奈子很爱小智的。”卫隐缓步向家门走去。
“哈？跟这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需要多大的执念才能唤得回死者的三魂六魄么？她真的很爱小智啊……陪在小智身边，该是她最大的愿望了吧。死者为大，这样不好吗？”
秦渺推开家门恰巧听到电话铃声响起，边快步走向电话，边说道：“我不管，要怎么处理外面那个，你看着办！驱魂都做不到……”
电话是秦父打来的。
许多年没见，秦渺听了几分钟的电话却大喊一声：“你个半吊子风水师！”后狠狠挂掉了电话。
她父亲竟然问她和卫隐相处的怎么样了！到底在说什么阿！什么指腹为婚！当初不是说好了当做亲弟弟照顾的嘛！
一旁的卫隐似乎是猜到了电话的内容。他倚着墙壁，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渺说：“我看，我该教教你关于……”他歪头看向脱鞋走进屋子里、但依然抱着那颗白色头骨的小智“这些东西的知识。”
“为了什么。”秦渺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了……”
“该死！不要跟我说什么以防外一！”
她才不要听什么该死的以防外一！还有……到底是谁教这家伙脱鞋的！秦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12、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