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68、宁旭胤

　　“是不是有点凉，要不然多拿一床被子出来。”卷发女孩闭眼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温度。
　　“应该不用吧，现在才秋天，应该冷不了多少。”帐篷里钻出另一个直发女孩“已经铺好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手里抱着好些零食，正笑容灿烂地望着自己的同伴。
　　卷发女孩也被她的笑容感染，走到她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包薯片：“在学校里总是感到焦虑，偶尔出来吹吹海风也不错。”
　　一直在学校待着太累了，每天都是忙不完的作业和对未来的迷茫，两个女孩想暂时逃避生活的压力，于是相约到海边来露营。
　　“现代人的生活太急躁了，各行各业都在卷……”女孩还没有感慨几句，突然看到远方海滩上好像冲上来个什么东西，她赶紧拉拽自己同伴的手“看见了吗？那边好像冲上来了什么东西。”
　　卷发女孩疑惑：“海边能冲上来什么？不会是有大鱼搁浅了吧？”
　　直发女孩摇摇头：“要不……去看看？”
　　“好。”
　　两个姑娘手牵着手往海边走，被冲上岸的东西越来越清晰，直到她们真正走近，终于看清楚全貌……
　　“啊~”
　　尖叫声充斥在海边。
　　易博文将时俊航送回书屋后，十分无赖地跟了进去，可怜兮兮地瞧着时老板：“我现在好饿啊！能不能在你这里蹭顿饭？”
　　你蹭饭的次数还少吗？
　　虽然还能打趣开玩笑开玩笑，但易博文的眼睛里疲倦显而易见，估计是连着好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时俊航指了指客厅的沙发：“你先歇会。”
　　易博文抬头看了看厨房的方向：“不用我帮忙吗？”
　　“用不着。”
　　时俊航转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菜出来捣鼓。
　　大半个小时后，时俊航端着饭菜走回来，却发现易博文已经背靠着沙发睡着了。
　　时俊航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在沙发前面看着易博文的睡颜，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般，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世界不再转动。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于是时俊航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看着那张脸心里闷闷的痛。
　　他有些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却在离那人脸颊还有两厘米的距离时停下，心里自嘲——我这是在做什么？疯了吗？
　　时俊航眼神黯淡下去，就想收回自己的手。
　　“我以为至少会发生点什么。”
　　猝不及防的，易博文一把拽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撤离的手，双眼睁开盯着时俊航那张带着些许苍白的脸。
　　时俊航心下一颤，下意识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不料对方速度比他快，直接将他拽得前倾，扑向易博文。
　　易队十分顺手地将他揽入怀中，紧紧地锁住他的腰，还将头埋在他胸口。
　　时俊航想挣扎，易博文动了一下之后嘴唇碰到他的锁骨，于是时俊航僵住了。
　　“你想干什么？”
　　“让我抱抱，可以吗？”易博文声音里带着浓郁的疲倦“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好累。”
　　时俊航陷入沉默，双手依旧抵着易博文的肩膀，却是没再挣扎。
　　又过去许久，时俊航开口：“醒来多久了？”
　　“不久，在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醒的。”易博文诚实回答，刑警的警惕本就高一些，一点小动静就能把他惊醒。
　　时俊航心里暗暗叹气，他不该任由自己的情感思绪主导身体，他明明知道这会让他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就像现在一样。
　　时俊航压下自己心底的躁意，脸上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静：“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可以。”
　　“……”
　　“为什么？你明明还喜欢着我，为什么要一直把我推开？”易博文声音低沉下去，语气起透露着无力，就好像再也撑不下去了一样“我已经这么努力了，怎么还是没法接近你呢？”
　　时俊航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好继续沉默。
　　易博文却将人抱得更紧，像是害怕他会从自己身边逃走，只能死死抓住他，不让他有一丝一毫离开自己的机会。
　　半晌，时俊航垂下眼眸：“有些事只适合留存在回忆里，不管以后怎么样，回忆总是美好的，但是非要将回忆撕扯进现实，你就会发现，现实残酷能将当初的回忆消灭殆尽。”
　　有些人，只能当做是过客，他也该是易博文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强留下来，只会让所有人都陷入痛苦。
　　难过的人有他自己一个就够了，没必要再将其他人拖下水。
　　“根本不是这样。”易博文倔犟地抬起头，跟时俊航对视“你都还没有尝试过，怎么就知道现实一定会残酷？说不准我们可以创造出更美好的回忆。”
　　不可能！
　　时俊航心里一抽一抽的痛，他知道易博文说的这些都是他的真心话，一方面因为这些话感到欣喜，一方面又在畏惧。
　　他清楚知道自己不能沦陷进去，不能让彼此走向一条无法挽回的路，他没办法向这人坦诚自己的秘密，害怕承受他们的责怪与怒火……
　　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把那个抱着自己的人推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交集，这样对彼此都好。
　　可是……他做不到。
　　他甚至都没有试过挣脱易博文的束缚。
　　或许是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易博文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
　　易博文紧盯着时俊航的双眼，手不知不觉攀上时俊航的后脖颈，牵引着他一点点低下头……
　　屋内温暖的灯光将两人烘托得分外诱人，有那么一瞬间，时俊航恍惚地想--或许他们本来就该这样，没有任何往事纠葛，没有任何阻碍，可以肆无忌惮跟彼此亲密。
　　看着易博文认真的目光，他好像看到四年前那个莽撞又小心翼翼的自己，那个时候是真的很开心……
　　两人的距离在一点点靠近，眼睛里映照着对方的模样，就在快要触碰到对方的唇瓣时，时俊航倏地清醒，偏开头的同时从易博文怀里挣脱出来。
　　易博文怀里蓦然空了，那人的体温还在指尖未曾消散，他眸中带着不解，看向时俊航，似乎在等他给一个解释。
　　后者已经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又恢复回那一副淡漠的模样，好像刚才发生过的事全都只是一场梦一般。
　　“喵呜～”星月这时候也醒了，蹦跳着跑过来，就要往时俊航身上扑。
　　时俊航抱住了月月，手上不断地抚摸着它身上的毛发，借此压下自己不太正常的心率。
　　星星没抢到主人的怀抱，在时俊航身边转了一圈之后探头看向易博文。
　　星星跑到易博文脚边转了一圈，接着跳进他怀里--这个人怀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是它的毛孩子的味道。
　　易博文跟云朵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些可爱又有脾气的小猫，很快就将星星撸得欢快地叫了起来。
　　时俊航微微眯眼，想起这人托易梓灵从他这里顺走一只小猫的事。
　　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吃饭吧，再不吃饭菜该凉了。”
　　至于易博文想要的解释和答案，他给不了也不能给。
　　易博文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最后认输了一般低声应道：“好。”
　　猫没有跟他们上桌，只是玩闹般在两人的餐桌底下钻来钻去。
　　易博文缓了一会，将自己心里的难过压下去，朝时俊航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握着手里的饭碗不着痕迹开始试探：“时局今天来找你了吧？”
　　时之城早上拿走那枚子弹，说是去见一名线人，但易博文始终对他这番说辞保持怀疑的态度。
　　时俊航眨了眨眼睛，否认得干脆利落：“没有。”
　　“是吗？”易博文似乎很疑惑，手里的筷子也停了下来“但是时局明明跟我说他把那枚子弹拿给你看了。”
　　时俊航表情不变：“什么子弹？”要跟他比演技，易博文还差点。
　　“……”易博文见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不由得开始自我怀疑，难道真是他想错了？
　　可是……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桌子下的两只猫被吓了一跳，直接往旁边的猫爬架上钻，警惕地看回来。
　　时俊航还是不受影响，以一种不缓不急的速度在吃饭，屏蔽了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
　　易博文一边听电话一边伸出筷子，才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听着电话那边的内容，易博文顿住。
　　挂掉电话之后，易博文放下筷子：“我有事得先走一趟，你……”
　　时俊航头也不抬，朝他摆了摆手：“走吧，我自己收拾就可以。”
　　易博文心里有些闷，手指紧绷过后又松开，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个无奈地笑了笑：“我走了，你早些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时俊航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会想要找他帮忙。
　　等易博文离开之后，时俊航默默吃完桌面上的食物，又将餐桌和厨房都收拾了一遍。
　　等一切都忙完了之后，他打开自己的电脑，评论区清一色都在催更。
　　时俊航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读者留言，大部分读者都在谈论故事情节，除了一条--时针是不是立刻就要遇到危险了？好担心啊！
　　又是这个ID。
　　时俊航可以确认，自己先前的章节那里没有埋过任何即将遇险的伏笔，他怎么会知道接下来的情节。
　　难道真是认识的人？姓封那对兄妹还是岑肇明？亦或是什么故人？
　　时俊航点进那个ID的主页，主动打了个招呼：你好。
　　“李颖婤到了吗？”
　　易博文和贺以安在沙滩上集合，贺以安脸上还带着刚被吵醒的茫然。
　　贺副队打了个哈欠，声音里都带着困倦：“应该快了，我估计她现在肯定十分暴躁，一会我们记得要离她远点。”
　　女人缺觉之后可危险了，不管平时多温婉可人的女孩都能化身母老虎，况且是李法医这种平时就有点暴躁的脾气。
　　易博文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可以确认尸体的身份吗？”
　　“不知道，穆队她们就在前面，去问问就知道了。”
　　海边突然发现一具尸体，这个案子本来应该由穆英带领的刑侦一队处理，只是穆英带着自己的人过来看了几分钟，就给易博文他们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接手。
　　海滩附近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远处的帐篷里坐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孩，黎梦苏正在安慰她们。
　　穆英指挥着众刑警取证，见易博文他们过来了，便也赶紧过来，带着两人往警戒线里面走：“看相貌的确是你们要找的宁旭胤，你们亲自确认一下吧，我不能肯定。”
　　对于二队手里那个绑架案，穆英虽然不参与调查，但是偶尔也会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搭把手。
　　那个宁旭胤碰巧在穆英收到的消息里，知道他是二队要找的人，还恰巧见过宁旭胤的照片。
　　好巧不巧，深夜两个女孩报警在海边发现一具尸体，穆英赶紧召集人手跑过来，一看这尸体竟然跟宁旭胤有些像。
　　穆英干脆就把易博文他们找来了，要是死者真的是宁旭胤，那他们也不用再忙活，直接把案子转给二队就行。
　　尸体被海水泡了很久，已经有些发白变形，但是眉眼的确跟宁絮楠有几分相似，更重要的是--死者胸口的刀伤跟那天在别墅里看到的宁絮楠尸身上的伤口很像。
　　这不可能是巧合。
　　李颖婤带着设备匆匆跑过来，一众刑警识趣地往旁边躲开，谁也不敢招惹她。
　　李法医一句话都不说，领着一个实习生将尸体检查了一遍，紧接着又安排人将尸体装进裹尸袋。
　　“死者心脏处有多次刺伤，不出意外死因就是心脏爆裂，跟宁絮楠差不多的死因，身上的伤口也相差无几，死亡时间大约是三天前。”
　　说完，李颖婤抬起眼睛将眼睛的几位警官扫视了一遍，似乎是问--还有问题没？
　　众人一致摇头，表示自己知道的已经够清楚，李法医可以尽管去忙自己的事。
　　于是李颖婤又带着自己的人抬着尸体，风风火火地跑了。
　　易博文暗暗朝贺以安竖了一个大拇指，感谢他刚才的救命之恩。
　　穆英问：“所以现在是已经确定死者是你们案子的关系人了？”
　　易博文和贺以安点点头。
　　“那行，我们一队可以收工了。”穆英走得干脆利索，还不忘记把自家副队带走，将两位报案人交给易博文他们处理。
　　经过黎梦苏的安抚，两位报案人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跟易博文他们说起自己发现死者的经过。
　　录完笔录，易博文问：“需要通知你们家人来接吗？”
　　发生了这样的事，估计谁都没有心情再继续露营下去。
　　两位姑娘点点头，表示她们已经通知了家人，只是等家人过来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易博文和贺以安则是回身走到海边，拿出手里来查附近的地图。
　　易博文指了指最近汇入海的一条河流：“尸体很可能是沿着这条河被冲入海，这条河上游有很多可以抛尸的地方。”
　　贺以安摸了摸下巴：“根据李颖婤告诉我们的死亡时间，宁旭胤在绑架案发生前就已经死了，接着发生绑架案，宁絮楠又以同样的方式死了……”
　　“两种可能性。”易博文伸出两根手指“这个凶手提前知道绑架，利用绑架案发生没人顾及婚房里新娘，潜入新房将新娘给杀了。”
　　贺以安在思考这种可能性的可行性。
　　易博文又道：“第二种可能就是，凶手策划了绑架案，他真正的目的并不在赎金。”
　　贺以安想了想道：“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高一点。”
　　易博文也这么觉得，垂下目光……脚下好像的沙子里好像埋着什么，易博文蹲下去挖开沙子，把刚刚磕了自己脚的小玩意挖出来。
　　贺以安探头过去，瞧清楚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好像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