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51、复仇

　　“这是什么地方？看着好危险。”女孩的声音在空荡的回廊里环绕了一圈。
　　“别怕，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废弃工厂，只是破旧了一些。”稍胖的男生出声安抚。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比人还可怕。”高个子男生拍拍自己的胸口“我事先了解过了，这家工厂的老板早几年就已经出国，所以我们可以放心玩儿。”
　　“啪”的一声，工厂内的灯光瞬间亮了起来。
　　众人抬头望过去，短发女孩手搭在总闸上，很是意外：“这里竟然还有电？是不是还有人在这里生活啊？”
　　稍胖的男生哈哈笑了出来：“怎么可能啊！这里都废弃多久了，哪会有人住啊！”
　　“好像有冰箱。”短发女生朝冰柜那边走过去，伸手就要把冰柜门打开。
　　恰巧最开始说话那个女生开口：“你可别乱开，谁知道这冰箱里面会有什么……”
　　拉开冰柜门的女孩已经转过头，想跟自己的同伴说话，却发现同伴们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指着她所在的方向。
　　短发女孩一脸茫然地回头，正对着她双眼的是一只纤细白皙的脚。
　　短暂地沉默之后，工厂里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董倩家里搜出了几台手机，上面有关于夏楚晗那些推文的原稿，另外小楚也找到了那个猫眼摄像头的终端，也是董倩众多设备之一。
　　除此之外，警方还在董倩家里搜出一堆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外加一瓶药剂。
　　药剂已经被李颖婤拿去研究，结果很快就给他们送了过来。
　　拿着种种证据走进审讯室，董倩便知道自己是彻底栽了。
　　易博文看着她：“现在可以说了吧。”
　　反正不管说不说，这些证据足以将董倩定罪，但他们都想知道真相。
　　贺以安拿出林茵茵的照片，推到董倩面前：“林茵茵，认识吗？”
　　董倩将那张照片拿起来，看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女孩，脑海里浮现的是这女孩死前半年的模样，后来的日子里她再也没笑得这么开心过：“她是我妹妹，亲妹妹。”
　　董倩的原生家庭并不富裕，林茵茵出生后没多久她们的父亲也因为意外去世了。
　　她们的母亲没办法带着两个孩子活下去，正好那时候林茵茵的父亲想要一个孩子抚养，便将孩子给了他。
　　那时候还没管得那么严，所以林茵茵直接进了林家的户口，没有留下任何领养记录。
　　林茵茵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父母领养的，八岁的时候她的养母也因意外去世，她便跟父亲姑姑一块生活。
　　董倩一直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也知道妹妹在哪里，所以她想办法考进妹妹所在的学校，想离妹妹更近一些。
　　林茵茵并不知道董倩是她的姐姐，只觉得这个学姐人很好，所以她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董倩一直很疼爱自己这个妹妹，以特别的方式。
　　车祸发生后，林茵茵遭受了极大的打击，那场车祸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创伤。
　　林茵茵的父亲给她请遍了心理医生，希望她能够从阴影里面走出来，董倩也尽自己所能陪着她，他们都希望他们的女孩可以好起来……可是林茵茵还死了。
　　她选择在车祸的半年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林父伤心欲绝，半年内连着失去妹妹和女儿，他的家人们一个不剩，他没办法继续在御璟待下去，准备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董倩约他见了最后一面，她问清楚那场车祸的事。
　　林父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跟她说。
　　董倩在医院见到了那个因为那场车祸失去双腿的女孩姚敏思，她本来是想去报仇的，可是见到那女孩之后，她改了主意。
　　姚敏思跟林茵茵有些像，不是说样貌上的相似，而是车祸后身上带着的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霾，好像明亮的世界被蒙上了一层黑雾，怎么也无法挣脱的痛苦。
　　她接近姚敏思，从她那里得知车祸的真相。
　　巧合的是那个真正的凶手跟她上了同一所大学，一颗复仇的种子悄悄发芽。
　　她故意接近夏楚晗，帮她解决问题，不管是敲诈勒索还是在外面租房，都是董倩给她提的建议。
　　夏楚晗的成绩其实也没那么好，是每次考试的时候董倩帮她作弊，故意让她考高分，让她在老师同学面前受尽嘉奖。
　　贺以安有些不能理解：“你不是恨她吗？为什么要帮她作弊？”
　　董倩轻轻勾起嘴角：“我想让她爬上顶峰，让她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的时候，再狠狠跌落地狱。”
　　她的眼神里透露着阴寒，贺以安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果然不要随便招惹女人。
　　易博文脸色不变：“然后呢？”
　　“她感染了病毒这件事她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跟她上过床的人里有艾滋病患者。”
　　董倩其实也不是很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感染病毒了，其实这也不重要，因为那份艾滋病检查报告是假的，那不过是她从网上打印下来的一份检查报告。
　　她把那份假报告放到王嘉豪能看得到的地方，引发他们的矛盾。
　　王嘉豪并没有意识到那份报告有作假的可能性，况且事后他自己去做检查的时候也发现自己感染了病毒，就更不会怀疑那份报告的问题了。
　　董倩道：“我不想把王医生怎么样，就算他检查出来没感染病毒也无所谓，我只是要通过他告诉夏楚晗染病了这件事。”
　　即便夏楚晗并没有真的感染病毒也无所谓，她有的是各种“证据”让她去相信。
　　后来夏楚晗果不其然找她帮忙，求她帮帮自己。
　　她不敢让人知道自己感染病毒这件事，害怕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也怕自己好不容易维持的形象轰然崩塌，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董倩自然笑着说会帮她，带她去做检查，她说自己认识一些黑作坊的医生，可以帮她检查治疗。
　　自然都是假的，什么医生和药都是董倩自制的，但夏楚晗对此深信不疑，董倩给她的药她也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董倩想要的复仇不只是要董倩的命，她要董倩比死更痛苦，那些跟她发生过关系的人都对她恨之入骨，死之前名声败坏，死之后万人唾骂。
　　董倩手里的药可以悄无声息地控制他人的心智，再加上她以前自学过一段时间心理学，上大学的时候更是报班系统地学习过，所以后来控制夏楚晗站上顶楼跳下去这件事并不困难。
　　林茵茵是跳楼自杀的，董倩让夏楚晗复制了一样的死法，对董倩来说，夏楚晗是在给林茵茵殉葬。
　　吴杰是董倩为夏楚晗死后新闻而准备，吴杰跟董倩确实认识，他们一起参加了一个社团。
　　通过社团活动接触，董倩了解吴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有记者讨论群，于是便开了一个账号假装陌生网友加他。
　　那些群上的留言，都是董倩编辑好让他发出去。
　　她的原意是让夏楚晗的事让那些有名气的记者看到，她要彻底毁了这个人，即便这个时候她已经死了。
　　等一切都解决了的时候，董倩借着社团活动的机会将吴杰手机里自己的账号给删除了。
　　她并不想把自己暴露出去，仇是要报的，但她也想活下去。
　　只是没想到她都已经做得这么谨慎，布了三年的局，最终也还是没能将自己完整地摘出去。
　　案子基本已经圆上，但易博文还有疑惑：“那个药剂是哪来的？”
　　他还记得时俊航在亭子里跟董倩说的话，他知道那是什么药。
　　董倩道：“是我自己做的。”
　　贺以安有些意外：“你自己专业成绩靠前，课外心理学学得不错的同时还会制药？”
　　董倩漠然一笑：“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难，我化学专业也很好，要不是你们抓住了我，我或许会去考个双学位。”
　　贺以安：“……”这要不是个犯罪分子的话，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易博文问：“你制药的地方在哪里？”
　　董倩给了他一个地址，顺便告诉他骗夏楚晗做体检出假报告的地方也在那里。
　　易博文让人将董倩说的那个地方搜查了一遍，在那里发现了许多化学药品和实验器皿，并且那间实验室里只有董倩一个人的指纹。
　　案子圆满结束，董倩接下来会移交给检察院那边，但易博文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去法医室找了李颖婤一趟，后者正在缝一具被分尸的尸体，看见他进来只抬眸瞟了一眼，然后又专注于手下的尸体。
　　“解剖室重地，闲人免进。”
　　易博文：“找你问点事。”
　　“关于董倩那些药剂的事？”李颖婤好像有预知能力一样，提前知道他的问题。
　　易博文眨了眨眼睛：“那药剂果然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李颖婤的目光并没有离开眼前的尸体，突兀地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黎明吗？”
　　易博文微微蹙眉：“T国那个犯罪组织？我听说一年前那个组织就被国际刑警给剿灭了。”
　　李颖婤道：“其实真正动手的除了国际刑警还有其他好几股势力，要不然他们没那么容易覆灭，而且大组织是被剿灭了，但难保有什么漏网之鱼。”
　　易博文不解：“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犯罪组织，跟夏楚晗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黎明覆灭之后，警方收缴了不少那个组织的犯罪产品，其中有很多化学药品，可以用来改造人、控制人等等，数不胜数，当然了副作用也很大。”李颖婤抬头，目光带着些许森然“那些药品现在还有实验所在分析，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头来，不过成分了解得七七八八，董倩手里那药剂，可是跟那些药品成分相差无几。”
　　易博文怔住：“所以董倩可能跟那个犯罪组织有关系？”
　　李颖婤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清楚：“也有可能是董倩制药的配方正好撞上，谁说得准呢。”况且董倩坚持那些药是她自己研究的。
　　易博文陷入沉思。
　　“对了，这具碎尸的尸检报告。”李颖婤脱下手套，在一边的桌子上拿过来一份资料递给他。
　　易博文拿过尸检报告翻看了一会：“这不是隔壁一队的案子吗？尸检报告干嘛给我？”
　　李法医眨了眨眼睛：“时局没通知你吗？案子转给二队了，穆队他们在处理别的案子，忙不过来。”
　　易博文将尸检报告合了起来：“……可能等一下通知就来了。”
　　但是他们手上夏楚晗的案子才刚结束，根本就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李颖婤看出了他的想法，伸手拍了把他的肩膀：“没事，这个案子不急，死者已经死了三个月有余了，你早点查晚点查都改变不了什么。”
　　“……”这算是一种另类的安慰方式吗？
　　易博文拿着尸检报告离开法医室，碰到了站在法医室门口的贺以安，有些疑惑：“找人？”
　　“找你。”贺以安将手里的一份资料递给他“新案子，刚才时局给我的，他脸色好差啊，搞得我都不敢看这是一个什么案子。”
　　“他脸色差不是因为案子。”易博文接过他手里的资料翻开看了几眼，却什么都没能看进去，心神早已经不知道飘去了何处。
　　贺以安歪了歪脑袋：“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儿子现在在医院里，并且情况很不妙。
　　易博文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除了这份资料之外，时局还说了什么吗？”
　　贺以安道：“他说我们案子刚结束很累了，撑不住就先休息个一两天再开始查也可以。”
　　易博文点了点头。
　　贺以安：“你找李法医问什么？”
　　这人肯定不是为了一队转过来那个要他们查的案子跑过来，毕竟刚才调查令还没下来，易博文找她绝对是因为其他问题。
　　易博文沉默了一会，将刚才跟李颖婤的对话给他复述了一遍。
　　贺以安听完之后脸色也沉了些，不过一会又缓和过来，他靠到一边墙上看着自家队长：“你在担心什么？怕时俊航跟这些事扯上关系？”
　　他当然没忘记时俊航那天对董倩说的话，时俊航知道这种药的存在，在他消失的四年里，没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估计这人心里不是没有猜测过，但是一直都没有得到验证。
　　易博文默认，他的确担心这个。
　　贺以安问：“你是担心他跟这个组织有牵扯还是担心他被害？”
　　易博文蹙眉：“后者居多。”
　　后者居多，前者也有，但是时俊航是时之城的儿子，相信他不会做出害人害己的事，他也没必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碰巧见过。”贺以安宽慰他“你有没有问过他这四年去了哪里？”
　　易博文苦笑：“你觉得他有可能会回答我吗？”
　　贺以安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会时俊航平时面对易博文的状态，好像不是在划清界限就是在划清界限的路上，赶紧甩甩脑袋。
　　别说回答易博文的问题，能不能好好说话都是一个问题，时俊航明显想要跟易博文成为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关系。
　　“时俊航昨天跟你一起去医院的吧，今天怎么没过来？”
　　说起这个，易博文就忍不住拧眉：“他现在就在医院。”
　　“？？？”
　　医院？
　　为什么？
　　易博文叹了口气：“他现在状态不太好，昨天他本来就不该离开医院的。”
　　难怪这人脸色那么差，他刚才还以为是听董倩认罪证词之后心情不好。
　　贺以安并不知道时俊航心脏有毛病，他跟时俊航没那么熟，不好多问：“那你需不需要请假？”
　　反正局长都发话说他们可以休息休息，而且他感觉易博文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继续查案。
　　易博文点了点头：“我想陪着他。”
　　时俊航还没对做手术这件事松口，动手术也得要病人配合才行。
　　易博文希望能有办法让他乖乖接受手术，也希望这段时间他能陪在那人身边。
　　贺以安轻笑：“我能理解你。”
　　易队朝他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贺以安轻声道：“几年前我女朋友也出过事，那时候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变成一团乱麻，幸好后来没事。”
　　所以他能理解易博文现在焦急无措的心。
　　易博文朝他说了一声谢谢，随后又觉得疑惑：“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个女朋友好像也谈了有差不多十年了吧，怎么还没有结婚？”
　　同龄人明明连孩子都有了。
　　贺以安眨了眨眼睛，笑而不语。
　　行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易博文也不多问：“队里你去通知一声吧，今天提前下班，我就不回去了。”
　　“行。”
　　……
　　警大女学生自杀一案告破，案件相关情况以及凶手都随着警方通报而真相大白，关于大学生学识与人品的讨论热度一度高涨。
　　姚敏思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上的新闻，那个被抓的凶手即便已经被打码她也还是能够认出来。
　　姚敏思心里默默地想--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思思，吃饭了。”姚妈妈在厨房那边喊“怎么还在发呆？”
　　“知道了。”姚敏思垂下目光，推动轮椅往厨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