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19、赵小磊的身份

　　居民区的道路总不会太宽敞，甚至有些地方还会分出许许多多的小岔路，易博文和贺以安就是走到这么一个分了三条岔路的小巷。
　　他们站在巷口，互相对视了几眼。
　　贺以安有些忧心：“我们要分开去找吗？可是人也不够啊！”
　　这里有三条岔路，而他们只有两个人，而且也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更多的岔路。
　　贺以安很怀疑他们这样盲目地去找，真的能找到什么线索吗？还是只能无功而返。
　　易博文沉默了许久，选择性忽略这个问题，朝他指了指一旁的墙壁：“找找看会不会有什么记号，时俊航不是普通人，说不定会给我们留下什么提示。”
　　贺以安：“？？？”确定？提示什么的，怎么听着这么像侦探小说电视剧里面的剧情呢？现实里真的存在吗？
　　易博文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解释道：“时俊航在警校时，侦查这一科是当时全系第一，他脑子里有许许多多古灵精怪的想法，将小说里的情节运用到现实生活中也很有可能。”
　　况且小说电视局本来也是源于生活，时俊航必然也不会白白将自己送到敌人手上，他敢这么做必然有理由。
　　虽然猜测有些天马行空，但贺以安还是乖乖地把四周的墙壁包括地板都给搜寻一遍，谁让姓易的是队长呢，他的判断总归是错不了的，所以还是听话去找那不知道长什么样的记号吧。
　　警察这份工作从来都是这样枯燥无味，他们得从细枝末节中找到那一点点细微的线索，从中抽丝剥茧找到答案。
　　相比之下，找找暗号什么的，其实不算什么。
　　事实上，他们找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在最靠右边那条小巷的墙壁上找到一条异于别处的划痕，那条划痕不高不低，正好是一个成年人手放松下垂时所在的高度。
　　贺以安愁眉不展，十分怀疑：“确定是这里吗？这真的是时俊航留下来的线索？”
　　万一只是那个调皮的孩子留下来的痕迹，那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并且调查方向也有可能会被扰乱。
　　易博文点点头，不否认他的猜测：“确实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们心里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性，也不能把赌注全都压到时俊航身上。”
　　他很清楚现在处于失踪状态的那个人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所以他不能也不敢放松，更加不能错过一丝线索，他绝对不允许好不容易回来的那人再次离开！
　　绝对不允许。
　　贺以安大约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跟他一块往下走。
　　第一次发现那道划痕时，贺以安和易博文还有些怀疑那道痕迹是不是意外，但是在第二、第三个分岔路再次出现之后，两人心里的怀疑便已经放下了。
　　没有什么熊孩子会这么有规律且坚持不懈地弄出这样的痕迹，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巧合，种种巧合加在一起，就是最后的答案。
　　两人最后在一家还没开门的小卖部前停下，在这里不远处也有岔路口，只是他们没再发现跟先前那样相同的标记。
　　贺以安又认真地找了好几遍，比他在第一个岔路口找时还要更认真，却始终什么都没有找到，那些记号到此结束。
　　天已经快要亮了，贺以安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抬头就看见易博文正盯着那家小卖部出神。
　　“怎么了？”
　　易博文朝那家小卖部抬了抬下巴：“你不觉得这家店开在这里有点太奇怪了吗？”
　　开在繁华街道里的杂货铺都不一定能赚得到钱，在这里更加不可能赚得到什么了，更甚者这里大部分人家的正门都不往这边开，在这里做生意分明稳亏不赚。
　　正常人家肯定会选择在外面有人的地方开店才对！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这家店不一定有问题，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不能因为对方的做法不合常理就将人定为有罪，只是时俊航留下的记号正好在这里消失，他们没法不多想。
　　贺以安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很不对劲，盯着那紧闭的店门看了一会：“要不要找人盯着？”
　　易博文点点头，压下心底的躁动，尽可能的保持住自己心绪：“找两个人盯着，要是他们有什么问题的话，一定会露出马脚。”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盯着地图上这一块地域的定位，微微蹙眉——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易博文将手机移到贺以安面前，问道：“这个地方我们先前是不是有查过附近的什么位置？”
　　贺以安盯着他的手机看了一会，脑海中浮起一个地址，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赵小磊的学校就在附近。”
　　李易出事之前曾说过要去见朋友，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朋友说会帮他准备姐姐的生日礼物……
　　李易虽然是孩子，但他不会轻易跟着大人离开，家里人肯定也有教育他对陌生人要防备，他不会轻易相信陌生的成年人，但是同龄人就不一定了。
　　赵小磊跟李易差不多的年纪，他是杨丽丽三年前就已经丢失的孩子杨晨……
　　联想起在王安国家里发现的那些神像，还有王安国和赵雷的关系，易博文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他脸色沉了下来：“赵小磊放下回家会往这边走吗？”
　　贺以安：“这个不清楚，得找人问一下。”
　　说完，贺以安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准备找人去查一遍，易博文抬手将他拦了下来。
　　贺以安：“？”
　　易博文说：“他人现在不就在局里么，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去找他就好了。”
　　贺以安诧异地望着他，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目前来看那孩子给我的感觉可不太好，你问他他可不一定会乖乖地回答你。”
　　赵小磊虽然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但是贺以安心里有一处说不清楚的感觉，他对那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带上了防备。
　　虽然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也一直没在易博文面前表现出来，但是他控制不了的去提防那个孩子。
　　易博文挑眉，他的确没在贺以安身上看出过他对赵小磊的看法，有些意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贺以安诚实回答：“从我们跟赵小磊说他就是杨晨之后，我那时候就挺在意他的反应。”
　　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可能就是一种很主观的直觉，直觉不能作为证据，所以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其实他也不愿意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多加恶意揣测，这还是他第一次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易博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对他的看法发表什么感言，只是说：“年龄摆在那里呢，就算他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也不会聪明到无法对付。”
　　贺以安点点头，或许是他想得太多了吧，想多做几手准备再去问。
　　易博文沉默了两秒：“行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得抓紧时间。”
　　他也不是不想多做点准备，但是时间不允许！
　　时俊航现在行踪不明，他也不可能会乖乖地等待救援，不知道他会不会做些什么让自己碰上危险的事。
　　更重要的是时俊航的心脏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爆炸，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继续磨蹭下去，反正易博文是一刻也等不下去。
　　易博文只能祈求他们的调查进度可以快点，再快一点，也祈求时俊航能一直平安无事，千万别出点什么三长两短。
　　……
　　回到警局，天已经大亮，时之城一夜未眠，就等着易博文带回来信息。
　　不出意外，易博文并没有带回来时俊航的下落。
　　虽然算是有发现，但时之城还是忍不住会失望，此时此刻，他不过是一个渴望找回自己孩子的父亲。
　　这些易博文都不知道，也没时间探究，回到警局跟时之城说完几句话便直接去找赵小磊。
　　赵小磊在休息室里睡得正香，眉心却轻轻拧着，没有像一般的孩子一样对身边的事毫不设防。
　　易博文将他叫醒。
　　“你们还想干什么？”
　　赵小磊起身后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
　　他现在对易博文和贺以安两人没什么好感，本能地想要躲开他们。
　　“不想干什么，就是有些问题想问你而已。”易博文干脆利落切入主题“看见那些跟你差不多年纪孩子失去父母的庇护，看着他们害怕落泪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赵小磊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下意识往后退，要远离易博文他们，声音也变虚了几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不知道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
　　“你知道的。”易博文斩钉截铁地下定论，面露寒光“你很清楚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不明白，明明是一个年纪的孩子，你们本来应该成为朋友才对，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们？他们应该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我没有，你胡说……”
　　易博文冷笑着打算他：“监控都把你给拍下来了，还想狡辩？”
　　“他们都是好孩子，是他们各自家庭的希望，都是些好孩子，你也太过分了。”
　　贺以安看了一会儿，明白易博文想做什么，也帮忙补充给赵小磊施加压力。
　　赵小磊的脸色变了好几次，抱着自己的大腿垂下头，不愿意面对他们凌厉的目光。
　　贺以安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肩膀，想安慰一下他的情绪，谁知道赵小磊却跟条件反射一样甩开他的手，撇开头不愿意跟他们面对面说话。
　　易博文没贺以安那样的好脸色，换作平时或许他可以跟这孩子谈谈心，想办法用些温和的方式让他开口，但是他现在做不到，他能冷静下来就已经是极致了。
　　易博文几步上前，抬手按住他的脑袋，让他转过来看着自己：“赵小磊，你还想继续瞒我们到什么时候？是觉得我们很好骗是吗？”
　　赵小磊盯着他看没有说话。
　　易博文的声音变得更冷：“别以为闭着嘴不说话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做那么多坏事，你不怕遭报应吗？或许那些孩子在夜里或许会化作鬼魅，全都回来找你复仇。”
　　本来赵小磊还倔强地不愿意配合，可在听到易博文说‘鬼魅’的时候，他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易博文见他对这类词语有反应，抓紧开口：“他们何其无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许会爬上你的床，进入你的梦里，对你说地狱很冷……”
　　“别说了，别说了，给我闭嘴。”赵小磊崩溃地捂住耳朵“别再说了。”
　　他其实也会害怕，怕被报复，怕自己做过的这些事被人发现，怕那些被他害了的孩子会回来找他报仇。
　　他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坚强。
　　见吓唬得差不多，易博文站直身，退后一步朝贺以安使了个眼神。
　　贺以安立刻就领会他的意思，在赵小磊身前半蹲下，视线跟他平齐，声音温和：“我们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其实也不愿意做这些伤害别人的事对吧？”
　　赵小磊沉默着落泪，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看着贺以安的双眼里充满防备。
　　贺以安再接再厉：“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帮你。”
　　赵小磊抬头，看着贺以安眼睛里的温柔，控制不住的带上哭腔，像是找到可以哭诉的人：“我不想伤害他们的，我也没办法，对不起……”
　　“我知道。”贺以安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小磊其实也是一个好人，对吧？我们都相信你。”
　　“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只能被他控制去做那些事。”说到这儿，赵小磊却忽然嗤笑一声：“你们很期望听到我这样的回答吧！”
　　易博文&贺以安：“……”
　　赵小磊甩开贺以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爬起来在一边空旷的沙发上坐下：“没错，的确是我爸让我把他们骗出来的，每次成功将一个小孩带给他们，我就能得到一笔不少的零花钱，至于那些小屁孩被带走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不归我管了。”
　　害怕，他确实会害怕，但是眼前这两个警察显然对他构不成威胁。
　　这两个人不会成为自己梦里的魔鬼，所以赵小磊从来都没对他们产生过畏惧心理。
　　易博文目光凝重：“赵雷要你这么做的？”
　　赵小磊无所谓地开口：“有时候是我爸，有时候是隔壁屋的王叔，反正不管是他们中的谁开口，事成之后都会给我零花钱，我无所谓。”
　　贺以安双眉紧蹙，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赵小磊看：“他们都要你做什么，你是怎么把那些小孩骗出来是？”
　　“不用做什么，就是以我的名义将那些小屁孩带离学校就可以了。”赵小磊笑了笑，颇为骄傲地看着面前两位警察。
　　他在炫耀自己的战绩：“那些小屁孩可容易骗了，跟他们说什么他们都信，就比如说那个名字叫做李易的，我就跟他说可以给他推荐一个可以赚钱的兼职，他就真的信了，哈哈哈……真的好蠢啊。”
　　易博文和贺以安都有些没想到这些话竟然是从一个还没满十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他们忽然想起先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话--成年人的善是复杂的善，小孩子的恶才是纯粹的恶！
　　可惜他们现在没有时间详细去听这里面的细节和赵小磊的内心想法，易博文只想赶紧找到那些失踪的人，找到罪犯的窝点。
　　易博文赶忙追问：“你们平时是怎么跟那些人接头？怎么把孩子交出去的？”
　　“看情况吧。”赵小磊撇开头看向窗户外面“如果时间很晚了的话，我们会把那些小孩关在家里，等第二天让人来拿货，如果时间还早，我会直接把他们带到我学校不远处的一家小卖部，他们那里有人会直接把人带走。”
　　那家小卖部果然有问题，或许顺藤摸瓜能找到些线索。
　　贺以安继续问：“那你现在能不能联系得上他们？”
　　赵小磊摇摇头：“只有爸爸能联系他们，我不行。”
　　可是赵雷已经死了，他们没法通过赵雷找到他们的犯罪窝点。
　　易博文拉过贺以安退了两步，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说那些孩子是货？”
　　赵小磊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我爸爸他们就是这么说的，那些小孩都是可以换钱的货，可值钱了，我上学的钱，买零食的钱，全都得靠他们供给。”
　　贺以安张了几次嘴，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孩子交流。
　　他不该这样想。
　　易博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花的钱都是那些孩子的血肉，那都是些沾了鲜血的钱，他们的怨气或许一直缠在上面，等着看你遭报应。”
　　赵小磊颤了一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或许听不到他的话就不会害怕了吧。
　　易博文没心情继续教育他，找了两个刑警过来盯着，并且让他们将赵小磊所有的事都套出来，整理成笔录之后再发给他们。
　　他和贺以安还得继续投身工作，没时间继续再跟赵小磊在这里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