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132、番外一

　　宽大的红木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十分诱人。
　　“巫梃哥哥，你试试这一个，我亲手做的。”封驭雪将离巫梃较远的一道菜夹过来，放进他的餐盘。
　　“谢谢。”巫梃轻声道谢。
　　封驭雪笑得开心，一只手撑在脸颊旁边，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人。
　　过去一会，巫梃抬头还是看到她在盯着自己看，有些无奈地喊了她一声：“大小姐！”
　　“嗯？”
　　“你也吃，不用管我。”
　　“没事，我看着你吃就好。”封驭雪笑得甜美。
　　巫梃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但是他没有深想，也不能深想。
　　最后一道菜也上了桌，那道菜由一个挺大的锅装着。
　　封驭雪将那个锅转移到自己面前：“这最后一道菜是一道肉汤，巫梃哥哥你不是好奇这些是什么肉吗？看完这道菜你就知道了。”
　　她当着巫梃的面将锅盖打开，巫梃看到了锅里装着一个被煮得发白的人头，那是他自己的脸。
　　锅里的那个自己睁大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仿佛能够看进他的心里……
　　时俊航猛地坐起来，呼吸急促一头冷汗，那双无神又阴冷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不管他躲到哪里去，那双眼睛都盯着他看，怎么也摆脱不掉。
　　“怎么了？”一双温热的手臂围了上来，交横在时俊航身前“做噩梦了吗？”
　　时俊航下意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易博文轻轻叹了口气，拉着他躺回去，让这人正面朝着自己，给他盖好被子，忙完之后又找来张手帕给他擦汗：“梦见什么了？别又敷衍我，让我也分担一下可以吗？”
　　时俊航盯着他看了一会，感觉到他的手指一直在自己脖颈间徘徊摩挲，被他触碰到的地方有些微微发热：“只是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
　　易博文轻轻靠过去，吻上他的双唇，压低声音道：“告诉我可以吗？”
　　相对静默许久，时俊航抬手抱住了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脖颈间：“当时参加任务的人不止我一个，一块进去的人有十几个，第一年过去就折了一半，我眼睁睁看着他们……”
　　易博文感觉到他的难以启齿，将手搭在他的后脖上，轻轻地按揉着安抚。
　　他不知道时俊航都经历过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三年的经历会让一个人从阳光开朗变得沉默寡言，让一个对世界充满希望的人的眼睛失去光芒。
　　“……我亲眼看着他们，被端上餐桌。”
　　他知道他们是谁，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阻止不了，甚至只能配合那些人逼着自己去做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没有选择，只是午夜梦回之时，他总会觉得自己在某一天也会像他们一样被端上餐桌。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控制不住陷入那种悲观绝望的情绪里，总觉得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像那些死去的人一样的下场……
　　易博文僵住了一瞬，他想到时俊航的饮食习惯，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忍不住心颤。
　　他将怀里的人抱紧，心里一阵阵酸痛，恨不得化成铜墙铁壁，将所有伤害他的刀刃都抵挡在外。
　　“都过去了。”易博文紧紧拥着他“别害怕，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一直陪着你去面对。”
　　时俊航只是回抱着他，没有说话。
　　易博文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摸着摸着又忍不住去亲他。
　　“……很晚了。”
　　“没关系，明天你可以晚点起……”
　　……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易博文果然不在，看眼时间确实很晚了。
　　时俊航起身洗漱，楼下易博文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还留了张纸条让他把早餐热了之后再吃。
　　时俊航默默将纸条收起来，然后将餐桌上的饭菜拿去加热。
　　“喵呜～”
　　星月带着云朵踱步过来，在时俊航脚边来回转圈，亲昵得不行。
　　时俊航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星月都以为自己被抛弃了，这会好不容易回来，星星月月总害怕他会再一次消失，所以总是要粘着他，确认他就在身边。
　　时俊航蹲下来揉了揉它们的脑袋，撸了会猫等早饭加热完毕。
　　吃完早饭，他像往常一样开店营业，只是这一次打开门就跟站在门口的人对上了目光--是易梓灵。
　　时俊航微微一愣，让开路让她进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易梓灵笑了笑：“反正也不着急，我哥说了，不让我随便打扰你休息。”
　　“……别听他的，不会打扰。”
　　进书屋里的时候，易梓灵有特意留意时俊航的行动，看到他走路做事一切正常，只是偶尔会缓慢一些，这才在心里松口气。
　　云朵跑了出来，在易梓灵脚边转了一圈，然后跳到柜台上舔爪子当招财猫。
　　看到它就会想起自己假装要猫，结果猫最后落到易博文手里的事情，易大记者有些尴尬。
　　当初帮自己哥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时俊航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些，招呼她到旁边的书桌旁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哥他是不是已经搬过来这里住了？”易梓灵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时老板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易梓灵笑起来“你们两个也不容易，你喜欢他这么多年，他又找你这么多年，来来回回折腾了个七八年才修成正果，牛郎织女都没你们苦。”
　　时俊航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好微笑着点头。
　　他下意识转着自己手里的戒指，目光微微发散。
　　“想听听这个戒指的故事吗？”易梓灵指了指他手里的戒指。
　　时俊航怔了怔，有些好奇：“什么故事？”
　　易梓灵想起就忍不住笑：“当时他想给你买戒指当毕业礼物，顺便表白，这事情你知道吗？”
　　时俊航点了点头：“大概知道一点。”
　　“其实这不是最初的那对戒指。”易梓灵语出惊人“这是第二对。”
　　时俊航不解：“什么意思？”
　　易梓灵道：“他那时候怕你会不喜欢，所以找我做参谋，把御璟市大大小小的珠宝店都逛了一遍。”
　　珠宝店里的男士对戒少之又少，基本上都是男女婚戒，要么就是单个戒指成批的那种。
　　易博文自然是对那些戒指都不满意，他想要特别的又能有象征意义的那种戒指。
　　易梓灵只能说她真的帮不上忙，并且不是很想帮这个忙。
　　她一个女孩对男生的审美可不怎么了解，每天跟着易博文跑各种珠宝店，容易被店员认为他们俩有什么特别的关系，然后就一顿输出拉着俩人推销婚戒。
　　易梓灵很委屈，她想说她跟她哥长得多像，骨相形状都这么相似，怎么会有人认不出来他们有血缘关系？
　　事实上就是有人没认出来，逮着他们两个使劲推荐，搞得两人都很尴尬。
　　到后面，易博文好不容易终于选好了一对感觉还行的戒指，开开心心准备毕业惊喜，结果戒指被偷了。
　　说来也是有趣，易博文自己就是警察，结果竟然找不回那一对戒指。
　　易梓灵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真的憋不住笑。
　　然而易博文来来回回将自己走过的地方的监控扒出来看，却始终一无所获。
　　从实习警员到成为一名真正的刑警，易博文第一次觉得这么憋屈。
　　毕业典礼将近，他不可能把时间都耗在找小偷上，也不一定能够找回来，在丢戒指这件事情上只能自认倒霉。
　　他得重新买一对戒指，但是他不想又一家家店这样找下去，而且就算他乐意，易梓灵也不可能再陪他。
　　多重考虑之下，易博文自己画了张设计图，跑到其他城市去找工匠按照图纸的样子打出了这两只对戒。
　　易梓灵道：“他将你们的名字首字母都融进了花纹里，你仔细找找，看看是不是能看到。”
　　时俊航闻言，将戒指摘下来认真瞧了起来，真在上面找到了自己和易博文名字的缩写。
　　心底有一股暖流淌过。
　　“他是真的喜欢你，没有其他别的什么原因。”易梓灵轻声道“我哥这人吧，其他方面都还好，就是在感情这一块，容易多想，各种犹豫各种纠结，其实他早就喜欢你了，要不然在一开始他就会直接拒绝你，不会让你有希望的。”
　　时俊航当年能追着易博文跑三年，一方面他确实够执着，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易博文有给他希望，他对时俊航总是宽容的，毕竟除了时俊航之外还没人能离他这么近过。
　　只是他一直没有面对自己感情的胆量，总是不断地纠结再纠结。
　　易梓灵叹气：“他其实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喜欢你，在你失踪的那四年，一开始他发了疯似的找你，一次次失望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消沉，他一直愧疚自责，觉得是自己的错。”
　　“是我自己要离开，怎么可能会是他的错？”况且当时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罪过，自己的错误，不敢去面对才会选择失踪。
　　“他肯定也有错，要是早点面对自己的感情，你们早点在一起的话，才不会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易梓灵选择性跳过追究失踪这件事里面的原因，既然都已经选择了原谅，她会将过去的事情放下，就让以前恩怨都尘封，时俊航救过她两次，他已经还清了。
　　时俊航摇摇头：“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他大学的时候确实喜欢易博文喜欢到狂热的地步，但是这不代表易博文就必须给他回应，没有谁有义务必须回应他的喜欢，他喜欢对方是他自己的事情。
　　而现在，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不求更多。
　　“是啊！感情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易梓灵好像颇有感悟“前两天，我去见了一趟白毅维。”
　　时俊航顿了顿：“你……”
　　“我没事。”易梓灵笑了笑“其实我早就放下了，况且我们本来也没有在一起过，感情还不够深，我去见他只是想问一问，如果那天他真的把我给拦下来了，会不会真的杀了我。”
　　白毅维的回答是不会，他会想办法让易梓灵没办法通风报信，但不会杀她。
　　易梓灵得到了答案，也没再执着下去，只是提醒自己以后得擦清楚眼镜看人，不能再上这些伪君子的当。
　　时俊航道：“你没事就好。”
　　“也不能说没事，我爸妈又开始逼我去相亲了。”易梓灵哭丧着一张脸“明明半年前还说不会逼婚，我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来着，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啊？”
　　时俊航歉然，他没易梓灵这个烦恼，也没法安慰她。
　　他一直这样，说话情绪稳在一条线上，笑容也很浅，一直都是易梓灵在找话题跟他聊天。
　　以前明明都是反过来的，可是现在让时俊航再像以前那样吧啦吧啦地找话题，那可就真的太为难他了。
　　易梓灵脑海里的记忆跟现实形成鲜明对比，忍不住盯着他问：“你真的没办法变回以前的样子了吗？”
　　时俊航沉默了许久：“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回不去。”
　　“那你现在开心吗？”
　　“……无所谓开不开心。”时俊航将戒指戴回无名指上，把路过的月月抱起来“我现在这样就很好，我在意的人也能放心，这就够了。”
　　易梓灵哑然，她觉得这人其实不开心，就算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也不愿意放过自己。
　　“难道你不想改变现状吗？”易梓灵问“林阿姨和我哥都很在意你，他们希望你可以开心一些，我也一样。”
　　时俊航摇了摇头。
　　“难道你想一辈子这样责罚自己？”
　　“梓灵，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得到一个完美幸福的结局。”时俊航轻声道“有些事情也不是说自己想变就能变，起码现在这个结局，比我以前想象中的结局好太多了。”
　　他以前想象中的结局里面，他不会活着，更别说易博文现在还在他身边，这已经比他想象中自己的结局要好上许多。
　　易梓灵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
　　中午易博文工作有事，没办法回来吃午饭，时俊航自己解决午饭便坐到柜台上开始看书，回过神的时候太阳都下山了。
　　易博文回来的时候时老板在做饭，易博文过去帮忙打下手。
　　“怎么回来这么早？”
　　“不是什么大案子，很快就结束了，不用加班。”
　　“吃饭吧。”
　　吃完饭两人在客厅坐下，易博文让时俊航躺下，头枕到自己的腿上，易博文抓着他的手指握紧，给他讲今天的案子。
　　时俊航安静地听着，直到易博文道：“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吧。”
　　时俊航顿住：“为什么？”
　　易博文：“没有为什么，我希望你可以开心一些。”今天易梓灵跟时俊航的聊天内容易博文已经全部知道了，他觉得不能再继续拖下去。
　　“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好。”易博文扶正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我希望你可以开心，希望你不要对我露出笑容的时候那么为难，有的时候我都要怀疑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是不是我在逼你，时俊航，我也会害怕。”
　　时俊航回握他的手，轻声道：“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既然喜欢我，能不能满足我的愿望，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易博文吻了一下他的指尖“我和林阿姨，还有时局，我们都期盼着你可以过得幸福，我们想看到你脸上能有真正幸福的笑容。”
　　“……”
　　“时俊航，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我会陪着你的。”
　　“……”
　　易博文：“我们还有很多年呢，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我不希望你一直这样为难自己，可以吗？”
　　“……好。”
　　作者：调查一下，有人想看封驭雪的刑侦档案吗？类似她哥封驭城的那种，在考虑要不要写，有人想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