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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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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南搂着段安北的脖子往宿舍楼走,走一半听见段安北道歉:“抱歉,事出紧急。”
陈念南应了声:“我不会谈恋爱。”
这太斩钉截铁了,段安北下意识问:“为什么?”
陈念南顿了顿,开玩笑似的抬手:“你看我的掌纹。”
段安北没明白。
“——孤独终老的命。”陈念南笑了声,“烂人我瞧不上,好人我够不着,就这么着吧。”
这种话太扎人了,多丧气,小小年纪谈什么“命”?段安北皱皱眉,刚要说话,两颗雨滴就砸在了鼻子上。
“下雨了。”
陈念南应了声,领着段安北跑起来,还没跑一半,旁边突然蹿出个人拉住自己:“别跑了安北,去操场。”
陈念南不动声色地躲了躲那人的手:“去操场?”
“你没看天气预报?”那人说,“今晚大暴雨,我们都约着去操场玩泼水!你刚不在教室没听见,我给你抢了个盆——”
那人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了个粉色的小盆:“快来!”
陈念南借着月光盯着人的侧脸,终于从脑子里搜刮出了这人的名字,是段安北的前桌王鹏......还是王鹏鹏?
既不叫王鹏也不叫王鹏鹏而是叫王鹏鹰的男生见“段安北”不接盆,下意识朝“陈念南”看看,试探性地问:“你要带他?”
“可以么?”
“也不是不行......”王鹏鹰低声问陈念南,“你俩真在一块儿了?我不歧视同性恋的,你跟我说个准信儿。”
“......没。”陈念南说,“假的。”
“那你带他干嘛啊!”王鹏鹰急了,“万一我待会儿把水泼他脸上了,他要断我只手怎么办!”
陈念南愣了下:“不会。”
“什么不会......就不会......你没听说过他以前砍人都不眨眼!”王鹏鹰急了。
陈念南把记忆往前翻了三年,也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拿刀砍过人,他重复:“不会。”
“......行!”王鹏鹰不情不愿地把手里的另个盆递给段安北,递出去的时候手都在哆嗦。
雨太大,段安北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见着王鹏鹰把盆递过来的时候,迅速反应了下,学着陈念南的样子先皱皱眉,再一脸不耐地想伸手——
哐——
王鹏鹰被段安北的皱眉吓了一激灵,直接松了手,水盆掉在地上溅起一道水花,直接泼上了段安北的裤脚。
王鹏鹰差点给跪下了:“对......对不起。”
他飞速地捡起盆塞给段安北,又迅速地跑开:“操场等你们!”
陈念南看得都愣了:“我.....很凶?”
段安北绷不住了,笑得直不起身:“不凶不凶,你最温柔了。”
话音落地,段安北的笑渐渐收了起来,有些心虚地顾左右而言他:“那......走吗?”
陈念南的思绪还飘在段安北夸他“温柔”上。
这世上谁都能跟着两个字搭上边,就陈念南不能,他想,小时候傻,长大了也没多聪明,见着人的一面就夸他温柔,自己凶的样子都没见过。
陈念南问他:“淋雨会感冒吗?你的身体。”
段安北义正言辞:“我是正儿八经讲文明树新风五讲四美好少年,德智体美劳没拖后腿的!淋个雨就感冒?”
陈念南放下心,拎着盆子往操场走。
操场上的灯光不算明亮,四边脚上各三盏大灯,中间的草地都是黑黢黢的,借点儿月光借点儿灯光反射出丝丝缕缕的雨水,堪堪能照见五指的程度。
假草没什么渗水能力,操场上早就蓄起了一汪一汪的水坑,陈念南一脚踏下去,球鞋湿了大半,又赶忙跳出来。
段安北在旁边笑得不行:“脱鞋啊!”
陈念南手忙脚乱地把鞋脱了放一边,脱了鞋再踩进水里,整个人都被往上举了似的,软乎乎的草托着他,时不时咯着几块小石子,但也很平稳,不扎人。
他刚要抬头,一盆水从天而降把他浇了个精光,段安北挑眉:“反应力不行。”
陈念南思考两秒:“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主席台上专往角落照的大灯忽的闪过陈念南的发顶,陈念南的眼睛亮了一瞬,正巧在尾音掉落时,段安北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你——”
陈念南恶作剧似的凑近了:“看着我。”
段安北的眼神仓皇躲闪,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躲,但就是心虚,看着自己身体的瞳孔反射出陈念南身体的光,心跳就没来由地加快。
“看着我。”陈念南重复。
段安北捱不住,仰头跌进陈念南的眼睛里,两人的距离不算近,正常社交距离,但段安北还是觉得陈念南下一秒就要亲上来了。
他躲不躲......段安北脑袋乱成毛线团,怔怔地看着陈念南,脚下的水洼不是海,陈念南的眼睛才是,他快溺死了。
就在段安北捱不住踉跄着着想往后退时,陈念南忽然伸出只手,五指并拢又张开,在段安北脸上弹了弹,冰凉细腻的小水珠四散开来,跳着蹦着触着段安北的脸——
像一个温柔的报复。
陈念南笑了笑:“紧张什么?”
段安北低头:“没有,我怕你......泼狠了。”
段安北完全没意识到这样昏黄的路灯下,这样低头的动作有多楚楚可怜,陈念南愣了下:“我真的没有砍过人。”
话题蹦的太快,段安北“啊”了声,还没来得及说话,接二连三的水从后面泼到陈念南身上,一股巨大的推力把陈念南推得一踉跄,他下意识护住段安北,却因为没站稳往前跨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倏忽贴近,陈念南堪堪要往前跌,下一秒酒杯段安北扶住了肩膀,他仰头看去,姿势却像是索吻。
这样的姿势正好对着光,陈念南清楚地从自己身体的瞳孔里看见了段安北的脸,和这样的姿势。
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燎原之势一般从脖子到耳尖,没一处白嫩的地儿。
借着黑暗,他迅速低头,余光却瞥见了旁边两个更瑟瑟发抖的人。
陈念南:“?”
他抬头看了看,挑挑眉,哑然失笑。
段安北用手自上而下随意地抹了抹脸上的水,又往他们那儿瞥了瞥,懵懂得不能再懵懂的表情,可配上“陈念南”的脸,总是多了点冷凶的味儿。
“你吓着人了。”陈念南勾了勾唇。
段安北也看出来了,抱怨:“你平时太凶了,要多笑笑。”
“那你怕我么?”陈念南问,“砍人,断人手,折人骨头,见血封喉......”
他半真半假地搀着说,段安北的神色越来越迷茫:“......都干过?”
“怕?”陈念南问。
“没。”段安北说,“挺有安全感的。”
他顿了顿:“但这样我们融不进去。”
他示意了下旁边还抖着的两个人:“我有个好办法,试试?”
陈念南挑眉。
“泼我。”段安北说。
陈念南犹豫了会儿,用手轻轻弹了下。
段安北叹口气:“你盆呢?”
陈念南举着盆,往人胸口轻轻泼了一点。
段安北没辙了:“装满。”
陈念南指哪儿打哪儿,装了水站在原地,没敢真往段安北身上泼。
段安北捏住他的手腕,举高了水盆:“泼。”
陈念南摇摇头。
“泼。”段安北晃了两下手腕,像在撒娇。
陈念南手一抖,撇过脸往段安北身上泼了过去,段安北笑了起来,用陈念南的脸,展现了陈念南十八岁以来最大的笑容。
还带笑声的那种。
他完全做回了自己,做回了段安北,拿着盆往陈念南身上泼回去,又拽着人往最深的水坑跑,跑一个水洼就用力踏两下:“段安北,泼我!”
陈念南愣了愣,也踏了两下。
段安北忽的停住脚步,凑近了陈念南,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陈念南,不管你以前遇到过什么,把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水洼,都当做是他们,谁欺负你,你就踏回去。”
“别憋着,别忍着。”段安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陈念南的心忽的漏跳了一拍。
段安北话中有话,他知道陈念南过了今晚就会去做什么。
“陈念南。”段安北用力地踩了踩地上的水坑,混着泥点的雨水崩到小腿肚上又落下,水里倒映出来的灯光虚虚地晃着,“去吧。”
“——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