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Right Here Waiting）》忆生

2、Chapter 2

　　用两个小孩儿奶奶的话说，崔珉豪和李泰民是穿同一块尿布长大的表兄弟。李泰民管崔珉豪的妈妈叫姑姑。李泰民比崔珉豪小了两岁，小时候一大家子都住一起，泰民确实用了珉豪的旧尿布，大人们总认为小孩用的东西不那么高档，好养活一点。
　　据说，两三岁的珉豪经常在泰民喝奶时，摇摇晃晃着两条小短腿，跟在奶奶身后眼巴巴看着撅着红艳艳的小嘴咕嘟咕嘟吸奶嘴的泰民。
　　据说，六岁的珉豪已经会拿着泰民的围兜兜，追着满院子撒欢的泰民帮他系上去，然后再端过泰民的小碗，一口一口喂泰民吃米糊糊，那熟练的样子，和家里的大人无异。
　　据说，六岁的泰民和八岁的珉豪被放在同一个摇篮车里，被奶奶推着上街买菜时，明明一人手里一个塑料袋玩得很开心，泰民偏偏要抢珉豪的，一直欺负到袋子扯破，珉豪咧嘴哭，才愿意放手，还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去捏珉豪鼓鼓的肉脸。
　　八岁的泰民和十岁的珉豪已经皮得不得了，整条弄堂里的居民都知道。经常是，泰民拿着小弹弓打破了邻居家的玻璃，然后立刻把证据扔到还傻乎乎的珉豪手里，大人们看到泰民纯真可爱的无辜模样，总是不忍心责怪，而珉豪的耳朵每每被揪得通红。
　　泰民从小就生得很漂亮，经常有不认识的阿姨摸摸他的头，一脸羡慕地夸泰民妈妈生了个俊女儿。泰民的脸小小的，脸颊泛出自然的粉色红晕，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嵌在凝脂般白皙的脸庞上，虽然没有珉豪的眼睛大，但滴溜溜转的时候，别提有多机灵。鼻子不是很挺，但很秀气。总是粉红色的嘴唇微微翘着，有点厚，非常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下。
　　珉豪则是生来就是健康的肤色，眼睛很大，也很有神，一动不动看着人的时候，有种被吸进他眼睛里的感觉。鼻子很挺，嘴唇比泰民薄一点，嘴角微翘的笑时，有点坏坏的感觉。
　　李泰民总是欺负崔珉豪，从来不喊珉豪“哥哥”，总是“崔珉豪，崔珉豪”地叫唤，还妄图想让崔珉豪喊自己“哥哥”，对于两人相差两岁的事实一直忿忿不平。也难怪，李泰民小时候一直比珉豪高那么一点儿，至于后来青春期，珉豪像竹笋似的一直长高，终于可以俯视泰民的事，这以后再说。
　　现在是十岁的李泰民和十二岁的崔珉豪。
　　李家对于唯一的独苗苗李泰民非常溺爱，基本上，除非大人陪着，是不允许离开弄堂的，李泰民像养在黄金笼里的金丝雀，不过这只小雀可不是娇气的，他的小脑袋里永远有出不完的馊主意，耍不尽的恶作剧，一堆一堆的鬼点子。
　　那年夏天，金银花还是一如既往地盛放，满墙满墙的黄白色花朵，清甜地留在记忆最深处。
　　暑假对于小孩子来说，开始总是新鲜的，时间长了，总会显出它的无趣来，特别是对于李泰民这种被勒令不得离开弄堂的孩子来说。
　　屋子里爷爷和奶奶在午休，珉豪和泰民一人一个小木板凳，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下的小石桌上玩象棋。
　　“不玩啦~~不玩啦~~~”泰民眼看自己的将又被逼到走投无路，小手在棋盘上一抹，故意耍赖道，“真没劲。”
　　“那你说咱们玩什么?”珉豪无奈地看着一桌残局，伸手摸摸泰民翘翘的一头毛，宠溺地说。
　　泰民用两手撑着下巴，眼睛看着天空滴溜溜地转来转去，突然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崔珉豪，你过来~~”泰民勾起指头，对着珉豪弯了弯，一脸神秘兮兮。
　　珉豪看着泰民湿漉漉像小鹿一样的眼睛绽放出兴奋的光芒，不由自主靠了过去。
　　“咱们去钓鱼吧。”泰民一手勾着珉豪的脖子，一手遮在嘴边，在珉豪耳朵边轻轻说。
　　珉豪被泰民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弄得痒痒的，躲又不能躲：“钓鱼？”
　　“对呀，你听我说，爷爷不是有好几把鱼竿么，你去屋子里拿出来，然后再把那边角落里爷爷养的蚯蚓带上。咱去学校边上的那个小池塘钓鱼去。”
　　“这不好吧，爷爷可宝贝那几个鱼竿呢。万一被发现，咱就惨了。”
　　“你笨呀，咱偷偷去，再偷偷回。反正爷爷奶奶睡午觉要睡到三点呐，现在才一点。”
　　“可是……”
　　“你去不去？”
　　泰民眉毛一挑，手在腰间一插，右腿学着电视里的土匪样豪气万丈地往小凳子上一踩，龇着牙威胁。
　　“好好好……我去我去……但说好了啊，咱必须在三点之前回来。”
　　“行行行……真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