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泛漪沧泪茫》暮芊

22、22欲离

　　已是子时。天气虽然还残留着夏季特有的闷热，此刻却难得的凉了下来。柔软的丝被盖在冶星的身上。转眼看向一侧开着的窗户，却越发显得有几丝悄怆之感。不远处的灯火如豆，伴着丝丝檀香沁人心脾。
　　蓦地，一个剪影从门侧轻巧的进来，身后紧跟着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两个孩子。
　　冶星听到脚步声，便起身理了理衣服，点燃了桌上的白烛，大滴大滴的清泪顺着蜡烛滑落，似是一滴泪，搅乱的一池清水，泛起阵阵涟漪。那滴泪，却仍旧在那里。冶星看得略微有些出神，启唇轻吟：“清水泛漪，沧泪何茫？”一双黑眸，竟泛出了三色。绿，玄，蓝。显得有些诡异，却透着几分妥帖。
　　“怎么学起了林黛玉，忧这忧那的？”
　　“忧吗？我怎么听不出来？”胤禩对着乐云问道，“‘清水泛漪，沧泪何茫？’是何意？”
　　“非吟者难以通其意也。”胤禛冷淡开口，胤禩只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良久。
　　“竟忘了正事，收拾些东西，你们明日便离吧。”乐云轻声道。
　　“为什么？他巴不得把我这个烫手山芋拱手让人吗？”嘴角自然的勾起一抹浅笑。冷中还残留着刚才的沧桑。美如天使般的面孔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毫无血色，连嘴唇也显得十分苍白。
　　“不是。”乐云连忙摇头，“只是现在是多事之秋，想让你带胤禩和胤禛去忻州避一避。其余的事交给我们来处理。”
　　“忻州？他倒真会挑地方。那里，有什么安全的？”
　　“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那里，应该最为安全了。”
　　冶星回过头，看着两个孩子背着小小的包裹，换下了锦衣华服，旋即转过身，从箱子内费力的拿出了旅行箱，说了声：“走吧。”头也不回，径直走出了养性斋，站在院前，望着对面在夜幕笼罩下若隐若现的绛雪轩，默默推着旅行箱。周围古朴的建筑与她手中的箱子显得格格不入，但却承载了她所有的爱与恨。现在的她，比一个傀儡还不如。
　　突然想起了祖母，那张虽然略显苍老，却不施粉黛，不染铅华的脸来。只有在她眼中，自己也许才不是一个代替品。睹眸思人，睹字思人，她受够了。
　　直直走到宫门前，上了马车，将箱子放在身侧，才将那心中的怨气抹平。静静靠着马车壁，两眼呆滞的望着前方出神的看着……

　　胤禛
　　看着她的背影，竟带了丝决绝与落寞。原本以为她是一个贪图富贵的人，但她那夜对他的质问，现在的表现，显然对这里毫不留恋。“清水泛漪，沧泪何茫？”若不是有着同他一样的大起大落，谁又能体会到那所谓的冷酷，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利器？
　　回头看了看那个女人，她眼里竟带了泪花。心里突然一紧——他从未喊过她一声额娘。狠狠的撇过头，听着她哽咽着一句一句叮嘱着胤禩：
　　“忻州不比京师，那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放心，车上还有些糕点，都是你们爱吃的，还有些药。若是路上吃坏了，好歹有些药傍身。赶车的洛侍卫会带你们去忻州，一路上切忌暴露身份，若是在路边的小摊上有些小玩意，马车上也有银两。另外，晚上切记不要熬夜……”
　　我快走了几步，她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上了马车，耳边依旧是她喋喋不休的话语。他有胃病，她知道，他行事莽撞，她知道，他习惯熬夜，她知道。
　　“想哭吗？”不顾刚上车的胤禩，冶星问着自己。没等我回答，她就掀起帘子，说了声：“乐云，你先回吧。洛侍卫，走。”
　　望着她小跑着追着马车，直到被那扇厚重的宫门完完全全挡在了里面。耳边依旧是她的叮嘱。
　　车里很压抑，胤禩轻轻坐在她身边，自己正面对着她，一双漆黑似墨的眸子犀锐的盯着车外。良久，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手足无措。自己的心情已经被她猜的一干二净。我索性任由泪水溢满自己的眼眶。她缓缓将自己按在她的身上。她知道，自己的眼泪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看到。她身上的槐花香很清淡，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虽然要避嫌，冶星还是允许了他这样靠在了自己身上，不顾一旁的胤禩已经阖眼熟睡。
　　“哭够了么？”许久，她发问。
　　胤禛这才将脸抽出，双眼通红。
　　“睡吧。”旋即抽过一条薄毯，合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