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泛漪沧泪茫》暮芊

11、11 夜袭

　　风，在耳边沙沙地响着，雨势渐渐弱了下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伴随着风声飘入人耳，在平时来看，称得上是天籁，但在冶星耳中却多了几丝烦忧。
　　“四阿哥，不可以进，公主正在休息呢！”
　　听到宫女的阻拦声，冶星再也忍不住了，刚刚下床，却只见一个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孩子。他身着孝服，却已经被雨水淋得凌乱不堪，身后的辫子也几欲散开，但这样也掩饰不了他的英俊，肩和了满族粗犷和汉族细腻的英俊。深邃的黑眸中满是恨意，让人不敢直视。雨水随着身侧的佩剑流下，一滴、两滴、三滴……两人相望，一个眼中是浓烈的恨，一个眼中是无边的冷。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从眼中透出。
　　“说，你是不是皇阿玛昨天封的公主？”话语间溢满了恨，一身丧服更显得他脸色苍白。
　　“是。”冶星平静地回答，简洁明了，硬生生压下心中的烦躁和恐惧。是的，她感觉到了怕。不是因为他，而是他身上的恨。
　　他缓缓提起剑，寒光一闪，直插冶星的左胸，虽然只刺穿了皮肉，鲜红的血液却还是喷涌而出，将冶星身上的丧服染得猩红，就连胤禛的丧服上也沾了点点血迹，一股腥味在房间氤氲开来。
　　“你觉得，是我害死她的？你觉得，我现在很好受？你觉得，我没感情？我告诉你，爱新觉罗·胤禛，我也有感情，我是人，不是冷血动物，更不是你可以随意撒气的对象！几句风言风语就可以让你如此疯狂，真不愧为我大清的皇子啊！”
　　冶星一句一步，话刚说完，还未没入心口的剑早已没至剑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让人作呕。窗外的雨势渐渐变大，仿佛在控诉这个世界的残忍。也许是因为雨声，也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质问，胤禛眼中的恨意渐渐褪去，只留下浓重的哀伤。握紧剑柄用力一抽，冶星颓然倒下。胤禛眼中闪出一丝害怕，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养性斋。一场夜袭就这样不了了之。
　　躺倒在地的冶星挣扎着站起来。就如乐云说的那样，只会感觉到痛，但很快就会愈合。蓦地，冶星站起来，不顾身上的血渍，径直跑向衣柜，拿出纯白色的箱子，将梳妆台边的匣子连同里面的三件玉器放进箱子中，再仔细锁好。抱着箱子，纵情挥洒着自己的眼泪。
　　她确实太需要发泄了。七年，或许是二十二年的压抑终于爆发了出来。可她自己，却还只是默默流泪，几乎是想把一辈子的泪都流干。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十一日夜，皇四子胤禛带剑闯入养性斋，欲刺固伦舒雅公主未果。念其守丧悲痛，故，免责罚。

　　“毕竟，胤禛的剑上虽然留下了血迹，但他毕竟还是孩子，不敢太过造次。想必冶星一定没事的。”而且，她本身便不会死。乐云对身前的康熙安慰道。
　　“罢了罢了，这次就这样。把胤禛接到这儿来住几天，你好好安抚一下他的情绪吧。想必这孩子打击真的不小。"
　　两人均是一身素白，却不知究竟是在吊念谁。是风光大葬的孝懿仁皇后，还是葬身他乡的先帝贵妃，让人不得而知。也许，两者都有吧......

　　养性斋内，冶星还在黯然垂泪，连她自己也未曾注意，胸前挂了一条链子，上面缀着一颗金黄的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