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明月》夏莫尼

21、平地波澜

　　万物复苏的春季，嫩绿的新芽从融化的冰凌中舒展开来，微风摇曳零星许绽放的小蕾。棋子圆润，握在手中尚有一丝温度。庄老爷子喜爱下棋，那时自己不过两三来岁，却常常被祖父抱在怀中。如今自己嫁来北地，跟了老爷子大半辈子的玉棋也给了自己。黑子如墨，白子如雪，在这棋盘上生出无数次变化来。
　　欧阳靖泽自己的思想和生活习惯多偏于西化，对于下棋倒不是明月的对手，三盘下来输的着实不光彩。
　　“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不如陪我出去走走”欧阳靖泽放下手中棋子，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确实不在行啊。
　　明月看着欧阳靖泽着实兴致不高，也就点头答应了。
　　北方的春天来得较南方晚，此时并不适合出门踏青，但欧阳靖泽却喜欢此时此刻静谧的环境，偶尔有飞鸟飞过，能清晰地感受翅膀扑打空气的声响。少了尘世的喧嚣与吵闹，却多了份安宁与清静。
　　“我以前，每隔上一段时间总是喜欢来这里逛逛。总能让我思绪宁静。山花开满坡地时，馨香浮动，特别是下过雨后，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和青草的芬芳。夏日的深夜，偶尔有两三情侣作伴，仰面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窃窃私语”欧阳靖泽脸上带着优雅的浅笑，狭长的凤眼温柔而深情，带着对往日的回忆：“我那时却是十分不耻这等行为，如今方知，何谓情深不倦。”
　　明月微微摇了摇头，看着面前写意而潇洒的人道：“靖泽，你一直都是极为感性的人，同时你又理智的可怕。你在政治的漩涡中身居高位，洞察玄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靖泽，你是人不是神，所以你需要能让你精神放松的场所，不是吗？你不是真的讨厌他们的行为，你只是生气他们破坏了这一份平静。”
　　“我爱，人生若真有轮回，上辈子的你我又在哪里？今生与你相逢，定是我们前缘未尽”欧阳靖泽抚上明月的眼睛，缓慢而轻柔，像一只蝴蝶轻轻吻上你的指尖“你的心所感知的一切远比你的眼睛多得多，我满怀欣喜，命运的手提供给我契机，让你能来到我的身边，幸而我不曾错过你”
　　“命运是个淘气的小东西，它总是带给我们无限意外与惊喜。”明月俏皮的眨眨眼睛，嘴角上扬。
　　“小狐狸”欧阳靖泽伸手勾了勾明月的鼻子“有没有人这样说过你？”
　　“嗯……目前为止……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祖父倒是说过我像一头小豹子”
　　“看来，我与老爷子英雄所见略同，它们都是带着爪儿的”
　　“你就编排我好了，你呢，你小时候是不是头小老虎儿，特霸道。”
　　………………
　　程定康是带着杨杰凌一路小跑过来，欧阳靖泽和明月诧异的看着眼前两人，杨杰凌显然是匆忙赶来，在这气温尚且不算高的天气，杨杰凌一脸细密的微汗。
　　“杰凌，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欧阳靖泽皱眉道。
　　杨杰凌微微沉吟，眼睛中带着一丝犹豫，分明是顾忌明月在场。
　　“我去湖边那边逛逛，完事儿了就叫我一声”明月想要走开，却被欧阳靖泽拉住，她望着他，他亦望着她，眼神坚持。明月只好无奈的站在欧阳靖泽身边，抱歉的朝杨杰凌笑笑。
　　杨杰凌和程定康看的分明，大帅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杨杰凌干净利落的叙述完整件事情，等待欧阳靖泽的吩咐。
　　“月儿，我恐怕得立即赶去，此事事关重大而事前一点风声都无，怕是出了些乱子。月儿，我知道你一定有些事想问我，我现在无法回答你，等我回来后再和你细细说。”欧阳靖泽让程定康让车开过来，把明月送回家，目送明月远去后。欧阳江泽立马冷下脸，眼神冰冷狠绝：“杰凌，我们走”
　　明月坐在车内思绪飞扬，慕容家竟然暗地集结南方大小势力，在今天的南方回忆上集体发难。不仅避开了北方的耳目，就连庄家事先怕是一点风声也没有得到。明月听闻消息时，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慕容云天，他如今怎么样。慕容云天因为没有野心备受慕容家的责难，但却因为是慕容家唯一的长孙兼之血统高贵，慕容家一直是坚持由他继承家业。如今，平地冒出个上官云海，对外宣称是慕容家流落在外的子嗣，作风硬派且狠辣。本该是继承人的慕容云天出席南方会议，出席的却是上官云海，怎叫人没有异议。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南方的大小头目却是出乎意料的一致对他心悦诚服。
　　明月很担心，至从她婚礼结束慕容云天回到南方，自己就再无半点他的消息。只有新年他一如小时候，都会送给自己他亲手做的木质拼装模板。她爱极将它们一一组装，贪看它们在她的手中，或是碧瓦朱檐的亭台楼阁、或是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亦或是造型奇特机械工具。而那时候，他每每在旁温柔注视。
　　“云天”轻不可闻的声音，仿若一缕清风消散。
　　晚上并没有等来欧阳靖泽，明月知道怕是形势有些个儿严重。但她不能联系郝叔，一来事情没有严重到需要她插手的时候。二来，祖父留给自己的远不止北方这片苦心经营产业。不到万不得已时，自己不能一时冲动毁了它。三来，若是欧阳靖泽知道了会怎么想，她不能不顾及。明月想到了唐静，她的丈夫于北是海军部部长。但是明月立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与其费尽心思打探不如静静等待，欧阳靖泽既然说过会告诉自己就一定会，再说于北知道的必定不会比欧阳靖泽多，他又能告诉唐静多少。所以，她现在只有等也只能等。
　　第二天早晨，尼玛说欧阳靖泽黎明时分回来过，在她房间呆了不足十分钟就匆匆离开。但留了纸条给她。
　　“吾爱勿念”寥寥四字，笔锋苍劲有力，铁画银钩。单薄的纸上隐隐还残留笔墨的暗香。她能想象他写字时眼底缱绻的温柔，眉宇间的坚定，手指骨节间分明的突起。他知道她的心思，勿念南方的亲人，勿念他的处境，勿念……上官…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