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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深藏不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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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谧得可怕。
却有无惧之人,站在夜里,直面黑暗。
——南宫毓轩。
黑夜又有何可怕呢?可怕的是人心。他在心里这般告诉自己。
母妃啊,我真的好累...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不要生在帝王之家,权贵之门。
瑟瑟冷风撩起他额前的长发,无力地闭上眼,一张张熟悉的脸在脑中浮现。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
一个单薄的倩影,摇曳着倒映在地面上的朦胧,慢慢靠近毓轩。
他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却依旧背对着她:“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一句简单的询问,却让冰忆听到了令她难以置信的温柔。
“你还不是没睡?”冰忆同样用温柔的声音反问道。
不知为何,从那天他将南宫毓漓找回来后,就开始刻意避开自己。从这个少年身上,她似乎总是能看到许多无可奈何,就算她是女子,就算她姓北冥,她也好想能替他承担一些。
“睡不着...”眼前白衣飘飘的少年,仍然将身子埋藏在黑暗中。
“有什么闹心的事说出来兴许会好受些。”冰忆一脸的关心,却听到前方传来的叹息。
“你...觉得本世子会同你说吗?”原来,他心中的芥蒂还是很深...
冰忆转过身子,不敢再看他。她有心疼,但她也有委屈...而这两样,都会让她落泪的,她不敢落泪,她怕一旦落了就会决堤。
罢了,走吧...
迈开脚步,可本来坚决的步伐却突然迟疑了一下,因为那句从毓轩口中缓缓吐出的话语:“非我所愿,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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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过早安后,南宫赫将他们兄弟两留了下来。
“留你们下来,是有一件事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严厉的王爷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前线战况告急,多处城关被攻占,而且战士们似乎多产生了厌战情绪。你们有何意见?”
两人都沉吟了一会,南宫毓漓先说:“暂且坚守,遂酌凌世叔亲率御林精兵火速增援。御林军全乃奇兵,定能解边疆之围。”
“依我之见,舟车劳顿,御林军恐怕鞭长莫及。”毓轩突然说道。
两人齐齐看向毓轩,示意他说下去。
“当然要迎战。”
顺王拿眼角瞥了一眼毓轩,问道:“你说要战,如何战法?要知道所有将士都已疲惫不堪了。”
毓轩看都不看顺王,径自说道:“可暂时休整,但绝不可守,更不可退。蛮夷士兵胜了几场,正是士气大增之时,敌方一鼓作气攻过来,只怕守也守不住。”
“休整几日就可改变战局了吗?”
毓轩摇了摇头:“背水之战兵愈勇,现在敌人虽然强大,但却骄横,我们可以诱敌深入,使用伏兵攻击。我有几策:杀鸡儆猴,出奇兵,请君入瓮,最后...讲和。”
连环计!顺王脸上仍然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将毓轩大赞特赞了。“唔...确是好计,不过还有些不妥,本王再深思熟虑一下,你们下去吧。”南宫赫挥挥手,两人齐齐退出去。
退到门口,南宫毓漓叹了口气:“轩儿高见,我自叹不如啊...”
“三哥不必妄自菲薄,我的计谋父王也没说要采纳啊。”毓轩转过头朝堂内望了一眼,“长这么大,不管我做的多出色,他都从不愿赞我一句。”
用完早膳,毓轩往郝先生住处走去。一来,父王身边正好少了一个议政的,想问问他愿不愿顶了这个职位;二来,边疆战事的问题也想请教请教他。
不出毓轩所料,郝先生又在自斟自酌,不过这次看上去不是在喝闷酒。
“世子殿下,要不要一起来喝一杯?”郝仲恬举起酒杯朝他朗然一笑。
“先生看上去很高兴啊?”
“当然,我郝某人有喜事了,能不高兴吗?”
“哦?喜事?”毓轩也冲他笑笑,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王爷他虽然...哎!不过比那北冥匹夫要强上数十倍!我郝某人寒窗苦读数十载,如今总算可以一展抱负啦!”
毓轩看着他,这是属于一个暗藏韬晦的人的骄傲,他也真心为他高兴。
“如此,恭喜先生了!”毓轩见他如此高兴,也不想再叨扰他,还是让他自饮去吧。
“世子,在下有一事相告。”
“什么?”毓轩转过头等待下文。
“嘿嘿,刚刚凌将军的千金来拜访世子,到处寻你不到,便到桃园里去寻你,结果被我撞着了,托我带个话呢,要世子您去桃园找她。”
“好,知道了。”毓轩转身刚想走,忽又觉得奇怪。
“先生怎会去桃园?”
“嘿嘿,桃园里的花很美啊,难道只有世子去得?”毓轩无奈的轻笑一声,桃园里哪还有花,早就已经谢了。
“那的桃树长得真好,想必一定是位绝色倾城的佳人亲手种植的...”郝先生叹道,却没注意到毓轩眼里越来越深的落寞。
“世子殿下,往事如流,千万别深陷其中了呀!”哎,什么事能瞒住他呢,原来他早已知道了。
“先生放心,我明白物是人非的道理。”
“呵呵,那就好啊,世子快去吧,凌小姐怕是等急了。”郝仲恬说完,又促狭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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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习习,桃叶飘零。
有此伊人,顾盼林间。
一向骄傲的她,此时冷若冰霜的脸上竟也流露出一丝焦急。
毓轩徐徐走到她身边,对着她轻轻一笑,抬头望天。
万里无云...
“小寒,好闲哪。”亲切的称呼。
“恩...”冷傲的她也抬起头看天,原来天是这样的开阔,开阔的可以接纳一切,包括——他们的愁思。
“我又要走了...”不带一丝表情,缓缓开口,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战事紧了呀...你一个女子,这次还要跟随吗?”
凌绮寒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女子怎么了,我照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了两年有余。这次,还是我自愿请命的...”
“呵!傻丫头...”
两人都沉默了,此时也不知该如何道别了...
“你和...她,怎么样了?”半响,凌绮寒打破了沉默。 “还能怎样...”对她,他也是有很多无奈的。
“她有没有为难你?”
“有谁能为难我?”不羁的回答,他像是一条翱翔九天的龙。
“你们的婚事...应该不作数吧?你以后...会休了她再娶吗?”
“这是当然的。”这是让她满意的回答,心中不免一阵窃喜。
“小寒...”毓轩低声唤道。
“何事?”
“走之前,想不想再比试一番?”他殷切地询问。
“甚好,就现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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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比试和以往不同,两人几经商定,决定比射艺。
南宫毓漓应邀来当司判,可想而知,他把冰忆也叫上了。
毓轩看到冰忆,不自在地皱皱眉。
凌绮寒见到她,先是一惊,然后立马就恢复了往常冷傲的表情,只是想不到世上还有美艳如她的女子。
“以往比试你总输,这回比射箭你可别又输了,否则你这两年战场还真是白上了。”毓轩又开始鄙视她。
“你少大言不惭,这次看我叫你输得心服口服!”凌绮寒这两年仗也不是白打的,战场之上多用到骑射,所以比这个她是有十足把握的。
毓轩心知肚明,不过他还是有办法赢她。
“你先去立两个靶子。”
“诶?还要立什么靶子,这不有现成的吗。”毓轩狡黠地一笑,指了指树上的鸟巢。
“我们各离树一百步开外,谁能一箭将鸟巢从树上射下,谁就赢了如何?”天哪,这还不简单吗?这对凌绮寒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她当然没有意见。
“我知骑射是你强项,你让我先总成吧?”当然没问题,她很自信,满口答应了。
毓轩拿着弓走到一棵树前,站定,瞄准。冰忆抬头看了一下那鸟巢,“咦”了一声。
“嗖”的一声,疾箭离弦而去,不偏不倚正射中鸟巢,鸟巢“啪”的一声应声落地。
边上的南宫毓漓和凌绮寒立时鼓起掌来,只有冰忆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鸟巢看。
“厉害!不过我要也射中了就没意思了,这样,我站在一百二十步外射如何?到时别说我耍赖。”
“当然,请吧。”毓轩往旁边退退,自信地笑看她,直看得凌绮寒打了个寒颤。
凌绮寒别扭地走到一百二十步外,拉开苍狼弓。这把苍狼弓是顺王当年的随身之物,十岁生日那年,送与了她。她仔细地瞄准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射歪了。
凌绮寒拉满了大弓,弓身已咿呀作响。
“嗖!”终于,箭离弦了,飞速旋转着向鸟巢飞去,这一箭力道相当大,众人屏住了呼吸。
“嚓!”箭稳稳地射入鸟巢。
“叽叽喳喳!叽喳叽!”惊起了一窝宿鸟。而鸟巢,仍稳稳架在树杈间。
众人都是十分惊讶!除了毓轩。
这箭明眼人都能看出力道之大,这个结果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倔强的她立着不动,显然想要反悔。
还好毓轩大度:“你可以再射一次。”
这下凌绮寒挂不住面子了,心想这第二箭一定要射下它。
“不过你是不是该换个鸟巢?”毓轩出声提醒。绮寒一想也是,不能占了别人便宜。
不过很不幸的是,这接下来的第二第三箭她都没射中,直累得她香汗淋漓。
不服也得服了......
“没想到我又输给你了!”不服气的抱怨着。
不过毓轩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是啊,小寒你这仗算是白打了。”毓轩一高兴,当众叫起了她的小名,冰忆听见禁不住浑身颤动了一下。
“罢了罢了,我也不是第一次输给你了...”凌绮寒认输了,一笑而过,毓轩也狡黠地笑笑,众人一时都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南宫毓漓更是提议大家一同去喝几杯,当然没人反对。
谁曾想,众人刚要走时,一直沉默的冰忆突然开口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臣妾本是没什么异议的,不过...五爷似乎胜之不武啊。”冰忆镇定地说道,脸上携着淡如清风的微笑。
大家反应都是不可思议,只有毓轩还是面无表情。
“世子妃说毓儿胜之不武?”听到凌绮寒也对毓轩如此亲切的称呼,冰忆又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回归平静。
“五爷,要臣妾替您向凌小姐解释吗?”柔柔的目光看向毓轩,毓轩负手看天,不作声。
“凌小姐,小小鸟巢看上去弱不经风,其实外干中强,且鸟儿不时加固,否则如何抵挡住恶劣天气的风吹雨打?再加上一窝鸟儿的重量,哪是一箭就能射下的。”凌绮寒一听有理,但还是不明白,那毓儿是如何射下的?
“凌小姐没注意到五爷射下鸟巢时,里面并无鸟儿受惊飞出吗?”凌绮寒稍稍思索,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毓儿,你射的巢是早已荒弃的?!”
毓轩扬起嘴角,不置可否。
“小寒,我王府只有那一个荒弃的鸟巢哦。”
“险些又被你耍了!要不是北冥姑...呃...世子妃...我还蒙在鼓里呢!”
冰忆笑笑,朝众人施个礼。“二位爷,凌小姐,诸位尽兴,妾身就不扫大家的兴了。告辞。”
冰忆从毓轩身边经过,又是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毓轩眯起眼细细地看了她一阵,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