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重逢 ...
-
第十九章重遇
吕蒙看了看陆逊，又看了眼他身后的马车，皱起眉。
这时，一名士兵骑马来到吕蒙身边。
“报告将军，大都督有令，需把陆逊及其同行之人带回。”
“什么？同行之人？”
低声重复了一次，吕蒙再次看向前方的马车，眉头更加紧蹙，开口问道：
“伯言，车上是什么人？”
闻言，陆逊拽紧了手中的缰绳，不语。
“伯言！”
“……”陆逊咬咬牙，说道：“吕将军，你不是还有事要办？耽搁在此不妥当吧？”
吕蒙一愣，想起刘备一事，转头对下属之人吩咐了几句。
随后，便见一名将领带着大队人马继续从旁奔过，朝着刘备的方向追赶而去。
但，那队人马里面，不包括吕蒙。
待人马都走得不见踪影了，吕蒙领着一小队亲兵，缓缓朝着陆逊马车的方向踱去。
陆逊握着马缰的手微微渗着冷汗，心思百转千回……
怎么办？
掉头跑人？不可能，这辆马车肯定跑不过军营里的战马。
把公瑾交出去？
绝不！
难道要和子明解释吗？
这，可怎么解释哟……
就在陆逊苦想之际，他感到身后有人贴近了车帘，压低了声音开口：
“伯言，告诉子明车内没有人，让他不信就自己来查。”
“！？”
愣了一下，陆逊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回头。
公瑾想要干什么？
虽心里有不解，但既然公瑾这么说，而且吕蒙已经越走越近，他也来不及想些什么，连忙开口道：
“子明，我车内确实无人。你若不信，便亲自来查。”
在距离马车数米之处，吕蒙勒停了马。
疑惑的盯着他，看了几秒，就从马上下来了。
身后有士兵提醒道：“将军，小心有诈！”
回头瞥了那人一眼，“无妨，陆逊不会害我。”
虽不知陆逊和鲁肃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他相信陆逊的人品还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他走近马车，一脚踏上去。
陆逊朝旁边挪了点位置，让他上车。
在他掀开车帘的时候，只听见陆逊一声轻叹：“不要太激动了。”
什么？
他没有细想，就一步跨进车帘里面。
吕蒙一进车内，他便发现车内还有一人。
但当他看清楚车内之人的模样时，他震住了，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定定的看着那人。
“大……唔……”
周瑜在他开口叫出来之前，一手捂上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抓着他，拉到车内的坐垫上坐下。
抬起头，眼睛对上他，周瑜一字一句的说着：
“子明，什么都不要说，按着我说的做，明白吗？”
吕蒙死死的盯着他，只是点点头。
“我和伯言会到前面的小镇落脚，你若要找我们，今天晚上过来，只许你一个人来，不准任何人跟着，明白吗？”
吕蒙点头。
“等会你出去，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这一点，你明白吗？”
吕蒙看着他，再次点了点头。
稍稍松了口气，周瑜放开捂着他的手。
“好了，你下去吧。”
但吕蒙没有动，反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握住。
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周瑜抬眼看他，笑了。
“子明，我既让你今晚过来，我便不会逃的。”
说着，缓缓从他手里抽出手来，再次开口道：
“快些下去吧，不然你手下那些人会起疑的。”
吕蒙看着他，几秒，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掀开帘子，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一小队人马从马车旁飞驰而去的声音。
重重的深呼吸一口，周瑜整个人摊在软软的垫子上，斜眼看着马车顶部装饰，双眼放空。
结果，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唉……
然后，他听到有人掀开车帘进来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他不想动，于是继续保持大字型摊着的姿势没动。
陆逊在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公瑾，子明他……”
“我们走吧。”
“什么？”
“到前面的小镇，找间客栈落脚。”
“公瑾？”陆逊微愣，“你真的要让子明找来？”
方才马车里的话，他在外头都听见了。
本以为是公瑾的权宜之计，没想到……
周瑜的头偏过来，看向他，笑了笑。
“伯言，你和子明也相处过一阵子，他那脾气倔起来，可是十匹马也拉不住啊。若他今晚找不到我，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这……”
陆逊自然知道周瑜对吕蒙而言，代表着什么，吕蒙的性子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
“公瑾，你……你准备回去了？”
“当然不。”
“那？”
“嘿嘿嘿，”他突然邪魅一笑，“伯言啊，你说，如果我把吕蒙拐跑了，吴侯会不会发飙想要砍死我啊？”
“……”
陆逊眼角抽搐。
自己是该掐死他呢掐死他呢还是掐死他呢？
是夜。
周瑜和陆逊在江边的小镇上，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在吕蒙找来之前，两人在客房里，泡了一壶茶，摆上一盘棋，悠闲的打发时间。
一子落下，周瑜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伯言，子明既然已经找到我，你明日便跟他走吧。”
“？！”
陆逊一愣，“公瑾，下午不是说要把子明拐走吗？”
“你以为我傻啊？”周瑜抬起头，朝他笑了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不会那么做的。”
“那么，你是想让子明带我走？”
“不错。”
“为何？”
“我之前已经说过，你的路还很长，跟着我，是没有前途的。”
“……”
陆逊咬牙，不语。
“而且，今日你也听见了，子敬派人来寻你回去，大概，他已经知道我的事了。”
“怎么可能？”陆逊有些惊讶，“我明明安排得很好，即使在牢里，你也没有被认出来，大都督怎么会知道？”
“因为那是鲁子敬啊……”
“公瑾？”
周瑜轻轻摇头，依然笑着，“不管怎么说，既然子敬已经知道了，伯言，你乖乖的和子明一起回去。”
“那么，”陆逊顿了顿，“你呢？你怎么办？”
“我？凉拌呗。”
“啥？”
“没，玩笑，玩笑。”
陆伯言瞪他。
周瑜倒也不恼，只是说道：“我的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所以，我自然是该干嘛干嘛，该吃的吃，该睡的睡。你啊，就别操心了。”
眼前这人说得轻巧，但陆逊却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
以周瑜在江东的地位，要离开，谈何容易。若吴侯真愿意放他走，也就犯不着让鲁肃来逮他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有人敲响了客房的门。
周瑜放下手中的棋子，开口道：
“进来。”
门被推开来。
换了一身便装的吕蒙走了近来。
周瑜看了眼陆逊，说道：“伯言，你先回房去吧，我想和子明单独谈谈”
闻言，陆逊没说什么，放下一直捏在手中的棋子，抬头看了看周瑜，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在经过吕蒙的时候，陆逊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语。
然后，在离开客房之时，他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吕蒙看着陆逊离开，目光又再次回到周瑜身上。
他大步走到周瑜身边，低着头，开口：
“大都督。”
周瑜眯起眼，看着他，“子明，你莫不是忘记了，我已经不是大都督？”
“可是，大都督……”
看着吕蒙欲言又止的表情，周瑜只是笑了笑。
低头看了眼搁在棋盘旁边的茶杯，“茶都凉了。”
闻言，吕蒙眼明手快的一把拿过杯子，转身便为他添了一杯热茶，再小心翼翼的放他手边上。
“子明不为自己也倒一杯？”
吕蒙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发，转头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着他，周瑜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这个吕蒙果然和他想的一般，甚是有趣。
端着茶，吕蒙坐到了周瑜对面的位子上，也就是方才陆逊坐的地方，然后双眼盯着周瑜，却不说话。
被人用这么热烈的目光盯着看，感觉实在不是很好……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周瑜抬头问他：
“子明，你今日在马车里，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现在又无话可说了？”
“不是的。”吕蒙摇了摇头，“我本有许多话要说的，可是，现在见着大都督，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么，如果你没什么想说的，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听这话，竟有些赶人的意思。
吕蒙有些急了，赶紧开口：“不是不是，我有话说的。”
“哦？”周瑜斜眼看他，“说吧。”
“我……这……”吕蒙努力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大都督，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不好？”
“……”
愣了一下，周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吕蒙见他没说话，于是又接着说：“大都督，你身上的伤最近还有没有发作？伤口有坚持换药吗？我特地带了伤药过来，你留着用。”说着，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药包，放在边上，又继续说道：“大都督，你不在的时候，营里的兄弟都很想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主公也一直在找你，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主公也是希望你回来的……”
听前面，周瑜不能说不感动。毕竟，吕蒙确实是真心在担心他的。
只是，听到后面几句，他又慢慢皱起眉……
“子明。”
他打断了他的话。
吕蒙闻言，停下来，看着他。
周瑜抬眼看进他的眼里，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会回去的。”
“大都督？！”
吕蒙一个激动，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急切的问：“为什么？大都督，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子明，冷静。”周瑜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拍了拍他，“你先听我说。”
“好。”
见他稍微冷静了些，周瑜松口气，开口道：“子明啊，你也知我身上有伤。这道伤口一直就没有好转，你说，这样的情况下，我还能上战场吗？”
“可是，大都督，江东最近没有战事啊？”
“你能保证以后也没有战事？”
“这……你的伤，好好休养，会好起来的。”
“若好不了呢？”
“……”
“难道，江东需要一个上不了战场的大都督？”
“不是……”
“又或者，你觉得，我还能做些什么？上不了战场，我就和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
“不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我留在江东还有什么用呢？总不能让吴侯花钱，养着一个无用之人吧？”
“大都督！你不要这样说。”
“我说错了吗？”
“错了！”吕蒙一口说得斩钉截铁。
周瑜微愣，然后便问：“那错在哪里，你说说。”
“你不是个无用之人。”
“哦？”
“江东还是很需要你的，营里的众位将士也只服你，你是我们的大都督啊。”
“哈哈哈……”
周瑜笑了，边笑边摇头，“子明啊，现在的大都督是子敬，不是我。怎么，子敬对你们不好吗？”
吕蒙怔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大都督对我们很多，对将士们都很好。”
“那么，大都督的工作，子敬做得如何？”
“呃，大都督做得很好。”
“那就对了。”周瑜点了点头，“子敬的才华并不逊于我，所以，我才会让他接下大都督的位子，也只有他，才能让我放心。他身上有很多值得你们尊敬的地方，只是你们都太不了解他了。”
“这……”
“比如说，子敬会武，你知道吗？”
“什么？”吕蒙抬起头，一脸的惊讶。
“我就知道。”他笑着说，“当年鲁子敬拖家带口投奔我，我们在躲避追兵之时，他可是一箭就射穿了敌人的盾牌。”
“……”
“所以，你们不要小看他，也迟早会真心服他。鲁子敬，会是一个很好的大都督。”
“是。”
“好了，我们也谈了很久，你也该回去了。”说着，他不着痕迹的抽回被吕蒙抓住的手。
吕蒙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很听话的站起来。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之际，突然，又回过头来。
“大都督。”
“嗯？”
“我还是要带你回去。”
“……”
“这是主公的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将你带回去。”
“子明，你要强迫我吗？”
“不是。”
“我知道，主公说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准备怎么做？杀了我？”
“不！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大都督的！”
“若我就是不走呢？”
“那，”吕蒙想了一下，坚定的开口：“那我便每日过来劝你，直到你愿意跟我回去为止。”
“你……”
“我是不会放弃的！”
“……”
“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告辞，我明日再来。”
说着，吕蒙拱手一揖，然后很干脆的转身离去。
看着打开又关上的房门，周瑜一时无语。
这吕蒙，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想着，他又隐隐觉得伤口有些发疼，抬眼看到一旁的药包，还有一口未喝的热茶，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好吧，他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包袱，趁明天天亮前赶紧落跑。
我拗不过你，我跑还不成么？
身为前任江东大都督，现在到处被人追着跑，这究竟是为了个什么事儿啊。
孙权啊孙权，你不是挺喜欢鲁肃的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对周瑜这么执着？这不是自虐嘛……
越想越觉得头疼，于是，周瑜果断决定不再想了。
赶紧的，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起来跑路！
于是，打定主意以后，他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就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早上遇到陆逊之后，就有一只信鸽飞向了柴桑。
而在这个夜晚，有人正披星戴月的朝他们所在之处赶来。
大清早的，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
客栈的门外已经出现了一个人，牵着马，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朝着镇口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大街很冷清，几乎没几个人影。
他没有骑在马上，只是不想马蹄的声音扰了这难得的宁静。
所以，他只是牵着马，一步一步缓缓走着。
然而，没等他走到镇口，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快马奔跑的声音。
这么快就追来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可是，他转过头，却没有看到身后有任何动静，小镇依然平静且安宁。
回过头，目光朝前方望去。
借着清晨并不耀眼的阳光，他看到远处有一骑，正朝着镇口而来。
他本没有在意，以为只是一位路人。
当他牵马走到镇口的时候，那匹快马已经来到了距离镇口不远处，马速渐缓。
他抬起头，看到了骑在马上的那个人。
那个人亦在马上看他。
周瑜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走。
那人骑马走到他面前，然后从马上下来。
一身的风尘仆仆，却挡不住那人眼里的神采，和隐隐的泪光。
他伸手紧紧的抓住了周瑜的手，喘着气，又带着些激动的开口：
“公瑾，我终于找到你了。”
周瑜看着他，心里默叹一声，然后露出一个微笑，开口叫他的名字：
“子敬……”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