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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游艇教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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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辞正准备再夹一个小笼包就结束自己的早餐,听到他这么说,干脆连最后一口也不吃了,接过手机,摁下开机键,嘴里嘟哝着:“太好了,我要先给我妈打个电话才行。”
手机的型号虽然不是当季新款,但也是崭新的、从来没有人用过的新机器。不仅启动费了些时间,连要设置的东西都有很多。
这期间,她热情邀请司渊用完了剩余的早餐。
并非是她真的不懂事,而是她看出他的拘束,尤其是两人对视的时候。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能在转眼之间就给她一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手机开机、设置各种东西花费了一些时间,直到司渊用完了早餐,她都还在忙。
尽管相比昨日在沙滩的初遇,今天的司渊话明显要多一些。
可温辞依旧觉得他话少。
尤其是两人一度相顾无言的时候,气氛逐渐变得有点奇怪。倒也不是尴尬,就是奇怪,像是有一张无形的蛛网,将四肢逐渐缚紧,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温辞不喜欢那种安静的氛围,便主动寻找话题和他聊天。
“那只乌鸦,是你的吗?”她问。
司渊嗯了一声。不知是不是错觉,温辞隐约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一丝愧疚。直到他温润的声音又一次传入她耳中,她才恍然觉知,那一闪而过的愧疚不是她的错觉。
“它叫啼鸦。抱歉,吓到你两次。”
“啊,没关系。它没有真的伤到我。”温辞冲他笑笑,语气带了几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羞赧:“昨晚,你听到我的尖叫了?”
不然,他怎么知道她被这只乌鸦吓了两次。
温辞看着司渊,希望他说‘没有’。可他偏偏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她脸上的温度又高了些。
恰时,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她连忙开口:“我先打个电话。”
“嗯。”司渊起身,把房间让出来,抬步走向院外。后知后觉,温辞反应过来他的举动有多暖心。
听筒里的机械铃声响了两下,对面便接通了电话。
出门在外,温辞不想家里人过于担心,只说昨晚不小心把手机掉进了浴缸,所以才没能和家里报平安。说完这些,她又冲手机那头的人撒了会娇。
司渊待在院中,能够隐约听到温辞的声音。对于温辞而言,完全是在正常不过的对话,司渊听着,胸腔却泛起阵阵酸意。
这样的家庭氛围,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偶尔的关心,也是他从霍叔叔身上得到的。只是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像梦中那样,厌他抢她的父亲。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敢轻易把一切都告诉她的原因。
他怕温辞一旦知道了一切,会和其他人一样,逐渐远离、进而厌弃他。
温辞挂断电话,走出房间,本想唤他一声,可当小院的画面映入眼帘,司渊二字在唇边回旋片刻,终又归于寂静。
槐树下放了一把竹制的摇椅。
此时,司渊正坐在上面。
他垂着脑袋,下巴抵着短袖的圆领。脊背也因为他的动作微微弯曲,柔软的布料紧贴在他的肌肤上,温辞立在门口,甚至能清晰看到他脊背肌理的轮廓。
不似她认识的其他少年那般清瘦,而是有点漂亮的脂包肌,干净、有力、又不油腻。
日光耀眼,槐枝茂密。
大片的阴影落在他身上,他又垂着脑袋,温辞看不见他的脸,不知他的神色如何,但温辞就是有一种感觉,他现在不开心。
他看起来有点失落,甚至是颓废。这样的情绪,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龄的人身上。可偏偏,毫无违和感。
温辞看着,竟不忍心出声打扰。
她攥着门框的手却下意识加重了几分力道,指甲和门框摩擦,陡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闻声,司渊终于有了动静。
他抬起略微有些僵硬的脖颈,瞥了一眼声音发出的位置。
余光瞥到她的身影,他的身影怔了怔,眸中的阴郁、失落一一隐去,转而冲她扬起一抹温润的浅笑。
尽管那笑很是僵硬,但温辞依旧感受到了他想要发出的些许善意。
“电话打完了?”
司渊站起身,身下的竹制摇椅发出吱呀声响。没几步,便走到了她面前。温辞后退一步,微微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打完了,我正准备去喊你,却被你先发现了我。”她说。
司渊依旧坐回了沙发对面的折叠凳上,犹豫一瞬,温辞也重新坐回沙发。
她纤长且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随后把手机递到了司渊面前,说:“司渊,我们加一个微信吧,你扫我。”
司渊闻言,看了一眼二维码,又掀眸看了一眼她。他一个字没说,只是安静看了她一眼。温辞的心跳却忽然有点乱了。
她连忙补充了句:“我...我只是想把手机和早饭的钱转给——”
话没说完,她听到他说了个好字。
司渊扫了那个二维码,温辞第一时间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她点开了司渊的名片,粗略看了一眼。
他的头像是啼鸦在傍晚振翅飞翔于海面的照片。昵称也很简洁,司渊二字的缩写——SY。她又点开了他的朋友圈,空无一物。
他竟一条朋友圈也没有发过。
温辞内心诧异,却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她一一退出,甚至连备注也没打,给他转账6666后,径自摁灭了手机。
随即,她站起身,冲司渊莞尔,说:“谢谢你愿意借手机给我。我把钱转你微信了,你记得收。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司渊也跟着站起来。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安静目送她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司渊才把视线收回。
他重重吐了一口气,从里间拿了电脑,坐到了沙发上、温辞之前坐的位置,开始忙活起他接的那个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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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辞是真的有事。
刚才她和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的时候,温予告诉她,小姑霍央送了她一份毕业礼物,并托她大伯霍未送来了庚辰岛。
她挂了电话后,又给霍未发短信确认了时间。
前几日家庭聚会的那顿烧烤局上,霍未就说过,他这几日要到庚辰岛的直属市——定港市开会。当时,大伯还问过她要不要一起过来。
她拒绝了,并心存侥幸。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和严肃着一张脸、终日出现在新闻联播上的的大伯单独相处。却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其实,大伯从来没有凶过她,甚至有时候比父亲对她还要好。
可温辞就是怕他。
尤其是看到他穿着行政夹克出现在新闻上的时候,她甚至会忍不住颤抖。
所以,她从来都不看新闻联播。
如果说,他只是一个公职人员,那温辞能避便避了。就像之前遇见的令她不安的那些领导一样,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就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霍未不一样。
他是她的大伯,她不能避,也避不开。
温辞从司渊家离开后,回到别墅,打开行李箱,换了一身看起来无比乖巧的衣服后,去渡口买了最近一班开往定港市的轮渡。
两个半小时后,温辞来到了霍未在短信里提到的那家餐厅。其中,轮渡花了两个小时,出了渡口,她打出租车到目的地又花费了半个小时。
霍未已经在餐厅里等着她了。
他似是猜透了她不愿和他单独相处的心思。餐桌上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女人。
三个人一起吃饭,的确让温辞没有那么紧张。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可一顿饭下来,手心还是蒙上一层细汗。
女人叫任薇,是游艇教练。
小姑送她的毕业礼物是一艘游艇。可温辞并不会开船。大伯知晓后,主动找来了任薇,请她教温辞一些相关知识,直至她把游艇驾驶证考下来为止。
霍未的工作很忙,午饭还没吃完的时候,工作电话就接了一通又一通。温辞不敢过多占用他的时间,用到七分饱的时候,就停止了进食,并谎称自己吃饱了。
临走前,霍未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一个人在岛上注意安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跟大伯,不需要客气,知道吗?”
“好,大伯慢走。”温辞点头应下,又冲他扬起一张笑脸,说:“谢谢大伯和小姑的毕业礼物,我很喜欢。我会好好学的。”
“你开心就好,注意安全。”霍未在车子启动前,给她留下这么一句话。
温辞也没有过多在定港市停留,霍未一走,她和任薇也叫了辆车,往港口开去。
回庚辰岛的时候,她们没有坐轮渡。任薇驾驶着那艘帆布上写着一个辞字的游轮,带着温辞返回庚辰岛。
途中,温辞从任薇口中得知,她在庚辰岛的一切费用,最后都会去找大伯报销。
任薇并不是一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一上岛,她便直奔最贵的那家五星级酒店,吃喝也无比奢靡,活像花钱请了个祖宗。但好在,她的技术能力过硬,教学方式也没有让温辞厌烦。
后来,温辞暗暗算了一笔账。任薇一日,仅仅是她看得见的花销,都快要超过她往年一个月的零花钱了。
温辞不愿让大伯出这么多钱,更看不惯她花钱如流水,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月后把证给考了下来。
送走任薇那日,温辞长长舒了一口气。
为自己,也为大伯日渐干瘪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