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私奔》易初*

20、离别的季节

　　事情总算因暑假的到来告一段落了，舒达的世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苏舒盈的离去自有他追寻的幸福，舒达是理解的。
　　成霖黎这样问他：“你为何把哪个水杯洗了，莫非你也怀疑？”
　　舒达背过身，隐忍的声音：“我不知道。可是，如果，万一。”
　　成霖黎无语。舒达却笑：“其实我并不伟大，只是我知道，如果要去伤害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必先更深地伤害自己。我是……没有这个勇气的。就算真的是这样，你又怎么能忍心真去责怪一个比你伤得更深的人？”
　　所以，对于苗西的离去，舒达也是无话可说的。舒达已经失贞的爱情。苗西是在乎的，很难原谅的——无论是舒达的“桃色事件”，还是成霖黎富有冲击的举措。都让苗西怀疑她的爱情、舒达的贞洁。且舒达根本就无从解释，他爱苗西，只是爱，不相容、不抵触他犯下的罪。
　　苗西想，或许她和舒达之间，只是习惯。她开始接受别人的约会。那个人，会为她收藏她最爱的《灌篮高手》收藏品；会细心地为她挑去食物里她讨厌的茄子、豆腐；陪她去自习时会带上一个洗干净的橘子，看她吃下橘子后会把皮放开水里泡一杯提神醒脑的茶……那些舒达做的，他都会做。可是苗西却是不满足的，他不会吹口哨，不会给她编怪怪的麻花辫子，没有阳光的笑容，也没有永远新鲜的点子、创意；他不会永远那么自信并对别人也充满信心……就算爱情是习惯，那也已经习惯到骨子里，戒不掉的。那个人倒比她先了解。
　　那是一年中最热的夏季，太阳烤炉一样。苗西是个狂热的灌篮迷，有一个露天的ＣＯＳＥ，苗西当然不会不去。４个小时，她也熬了下来。“谢谢你。”她对陪她受刑的男伴说。
　　男伴却摇头：“苗西，我决定放弃。”
　　苗西虽然没有爱，却也有点受伤，笑笑说：“我太任性了，这段时间难为你了。”
　　那人叹气，“你不明白吗？抬头看吧。”
　　苗西抬头，太阳马上刺得眼睛生痛，自己站的那一点点阴影，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撑着遮阳伞，却不是挡在自家头上的天，而是下面自己的身影！阳光火辣辣的，眼睛却比阳光更热烈，看着，却不走近。一点水珠落下，打在地上很快消失了，苗西没来得及看清那是泪、还是汗水。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不久，有个小朋友跑了过来，把那把遮阳伞递到苗西身边的男伴手里。
　　接过伞，谢过小朋友，他便对苗西无奈、挫败地笑：“一直都是这样的，那个橘子、那些收藏品、你的喜好，都是他，只是让你看到的是我而已。那么用心，去爱护你，还要让你不知道是他。我自问做不到，我，输了。”他把伞递到苗西手里，说：“你还不明白吗？原谅他吧，哪怕……他给你的并不是最好的，却已经是他的所有了。”
　　苗西为这句话，失眠了。却也有些恼怒，为什么告诉她这些的，永远不是他本人？
　　第二天黑着眼圈去赶飞机，在入站口，被人在身后叫住，苗西回头，却有点失望——不是舒达，是成霖黎。他说：“打搅几分钟，你的时间还来得及。”
　　苗西无奈，跟他走开点，说：“说重点吧。”
　　“画室里的那件事是真的，我喜欢舒达也是真的。”成霖黎果然单刀直入。
　　苗西心头一痛，却侧了脸，强笑道：“既然你喜欢他是真的，怎么会让画室里的事真的发生呢？”
　　成霖黎从来就不敢小看苗西，哪怕到此刻，她也不至于昏了头脑，言辞总是辛辣，视觉也是灵敏的。成霖黎苦笑：“可是，他爱你也是真的。”
　　苗西倒好奇了：“其实你不必告诉我的。”
　　“我只是不能看他伤心，”看到苗西超怀疑的目光，他也不掩饰：“是的，我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他伤心……却也不见得你们就会彻底断了，我怎么能让他伤心呢？”他不让苗西质疑，一口气往下说：“我知道你是个完美主义者，但他的心还是完整的，完整的属于你。你再给他一个机会吧，我不想……让他失去爱情……因为这件事。”
　　苗西有很多没有听明白，成霖黎却遥遥的招手，不容拒绝地喊：“阿舒，你过来。”
　　苗西一回头，正是藏头露尾的舒达。舒达磨磨蹭蹭地上前，有点紧张，想问成霖黎什么又不敢开口。成霖黎倒也不在意，说：“想问我跟你的西西说什么吗？怕我搞破坏？”
　　舒达被说中心事，脸红了，低了头，更不敢说什么了。
　　“别怕。”成霖黎放缓了声音，说：“我真心希望你们和好的，相信我。”
　　舒达感激地看成霖黎一眼，又转过头，不大敢看目光烁烁的苗西，嘴里艾艾期期说不出所以然来。最后苗西的耐心终于耗尽了，大声斥道：“算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
　　舒达闭上嘴，更急了，目光闪烁着，转呀转，却不敢开口说话，脸又涨得通红，汗也流了下来。
　　好久，苗西气消了，才说：“你说吧，说清楚点。”
　　舒达大呼一口气，飞快地说：“我想说飞机、时间，你该去安检了。”
　　苗西看一下时间，想笑，还是稹他一眼，舒达却很无辜地分辨：“你刚才不准我说话。”　　苗西又怨又爱，想打想骂，想哭想抱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做，微笑，一贯的纵容温婉，说：“舒达，我要是坐返家的航班，已经迟了。”
　　“那……你去旅游？”舒达红着脸傻傻的。
　　“不，”苗西淡淡地否认，说：“我是去德国，早想跟你说了，可一直违决不下。临时决定的，家里倒早就给安排好了的。是去……留学。这一阵子你挺……忙的，一直没跟你商量，不要怪我啊。”
　　舒达整个人都傻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苗西忽然笑得皎洁妩媚：“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舒达似乎吓了一跳，有些跃雀，有点迟疑，有点尴尬，不知说什么好。苗西便有点失望，但马上有恢复了明媚的笑容，潇洒地挥挥手：“我开玩笑呢。也得进去安检了。拜！”在安检口，又回头嫣然一笑：“舒达，我以为你会愿意跟我私奔呢。其实，机票、手续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你爸爸也很赞成，学校也为你安排好了的。是我太自信了。”
　　舒达没办法消化，苗西翩跹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了，舒达仍是呆呆的。急走两步，被安检口的工作人员拦住了。其实苗西走得并不快，舒达扎在安检口，仍可看见她的背影，要开口将她唤住，却不知怎么，就是开不了口，只那样看着她离开，美丽而骄傲的背影。
　　一直到它消失，舒达都在酝酿着，要开口唤住，要挽留、要跟她一起走，满心满腔都是这个狂热的念头，烧得他要发狂，但，无论心潮如何澎湃，行动又是另一会事——舒达的口张了又张，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舒达一直在懊恼，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沉默？为什么会管住自己，没有跟她一起走？舒达不明白。那个时候，舒达还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答案，就已经是一切的理由！
　　年轻时，总有太多本该可以抓住的，却一再错过。或许是因为太骄傲、太自我、太自信，又或者，只是犹豫的一瞬间，等的人往往又没有什么耐心……不过没关系，毕竟是年轻，机会还是会有的，面包会有的，爱情会有的，舒达，你打起精神来吧！你只是……把你最初的爱恋给弄丢了，放飞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