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年Z组——请不要逃 ...
-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异常微妙的。明明是每天可以见面近在咫尺的人却无法在日常接触中了解其真实的想法，自己尽力体现出的心意——如果不借助语言的帮助，真的就无法传达给对方吗？
“这个。请老师收下。”
“啊，啊，让我猜猜看哦，今天的便当内容是什么呢？”
“嗯，那个，今天又特别加上老师喜欢的甜酱呢。我、我先出去了，打扰了。”
“唉，就算我再怎么喜欢吃饭一个人也吃不下这么多啊。”坂本银八老师对着办公桌上的一堆包着花花绿绿好看手帕的便当盒叹气。
“既然这样直接拒绝不是比较好？”土方不知何时出现在职员室门口。
“哎，乱讲什么呢。我可是不想伤害少女纯真脆弱的心灵呐。”银八老师双手交叉垫在脑后，身子微微用力仰靠在椅子背上使椅子两个后腿着地，一摇一摇的。
“可你不觉得暧昧不清的态度将来会对她们造成更大的伤害吗？”
“这个嘛！喂，怎么轮到你教训起我了？”
“对不起，告辞了。”
“喂——”银八老师不由得诧异，“就这么走了？那这家伙到底跑来干什么呢？”
土方十四郎哦。。。稍后银八老师对着学生档案上的照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那个人对什么事都永远那副一成不变的随和到令人火大的态度。
土方走在学校的走廊里忽然回忆起银八老师家里的情景——那是唯一一次有幸参观老师的家，倒是典型的男子单身公寓，一推门便嗅到一股混合着各种异味的味道，厨房和卫生间的脏乱程度简直堪比十二人间的集体男生宿舍，室里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小山高，捏瘪的以及完好的空啤酒罐满地都是。。。土方瞠目结舌好半天。关键是这地方真的能住人么？
“土方君，一起去吃饭怎么样？”冲田和近藤一左一右出现在土方身边。
“啊，嗯，你们去吧，今天中午不太想吃饭。”土方随口搪塞道。“对了，总悟，你姐姐。。。我想问问她最近还好吧？”
“呃，姐姐吗？”冲田总悟眨眨眼睛，“她很好哦，不过医生说最好还是多多卧床休养才是，大概还是会继续休学吧。”
“那、那样啊。我多少放心了些。”
“噢，我会转告姐姐的。若知道你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她会很高兴哦。”冲田总悟转身说道，“既然你不去，那我们走喽。拜。”
等两位同学走远了，土方趴在走廊窗台上继续沉浸在回忆中。那天后来他不知怎的就包揽了打扫的工作，老师对此没表示什么既没有很高兴地应允也没有不好意思地推辞，他只说了一声“哦”还是往常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至于老师邀请他来家里的原因记不大清楚了，似乎就是某天放学后在路上碰到了老师简单说了一句“要不要来我家玩玩？”于是他便老老实实跟着回去了。或许老师当时不过是客套一句未必真的想叫自己去他家，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认真地跟去。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无论自己做什么老师看起来都不怎么高兴吧？果然是自己太天真了。想来倘若自己住的公寓又脏又乱自己也不会主动邀请别人去参观吧？自己无意中给老师添了麻烦。怎么当时自己就那么不识趣呢？唉，傻气至极了。
“嗳，土方君你怎么还在这里？”
土方转过头看到双手插在衣袋里的银八老师慢慢从走廊一端朝自己这边走。
啊。。。土方不自在地直起身子。“那个，请问老师有什么事？”
“又不是在课堂上，没必要这么拘谨吧。”银八老师背靠在窗台上对他说。
“看样子你没吃午饭吧，既然这样那些便当分你一半喽。反正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吃不掉，放时间长了坏掉了就太浪费了。啊，啊，不过便当都是偏甜口味的，土方君似乎不喜欢甜食啊。啧，这可怎么办呢？”银八老师摆出努力思考的样子自言自语念叨着。
“等一等，老师你知道我讨厌吃甜味的东西？”土方感到吃惊，他居然了解自己的一些喜好。
“那是啊。”银八老师理所当然地说，“对待学生要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嘛，当然要基本了解大家的好恶啦。”
“原来是这样啊。”本以为老师是对我特别一点。土方感动阵阵失望。“只是这样啊。”
“想和老师一起吃饭的话就到天台来哦。”说完，银八老师转身打算离开。
“我不去！你留着一个人慢慢吃吧！”
“哎——”待银八老师转过身土方已经“哒哒哒”跑下楼梯了。这家伙怎么搞的啊？
从教学楼一口气跑到操场的过程中土方蓦然发现老师那个人就是邋遢，物件也好感情也好统统接过来根本不多想就扔在一边也从不会动手清理，以至于最后都变成垃圾。真是一种巧妙的回避伤害同时不让别人抓到破绽的大人的处事方法啊。
“呼——总算抓到你了。”
“不过是想找你吃顿饭而已，至于吓得一溜烟跑掉吗？放心，放心，我可不会趁机教训你或者讲什么大道理。嗯，吃饭时间绝不谈与食物无关的话题！”
“老师。。。”土方低着头没有直视银八老师的脸。
“知道啦，不逼你吃讨厌的甜食嘛，去餐厅好不好？”
“老师！请别再这么做了好吗？”
“怎么了？不快点的话午休时间就要结束喽。”
“老师，如果不打算接受别人就请收回那种施舍似的好意吧。或许别人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我不行。”
“你是说。。。”银八老师推推眼镜，低头看看腕表，“好的，我知道了。”然后匆匆走开了。
我到底喜欢上了一个多么混账的人啊。。。什么都没揭穿的时候尽情玩暧昧，一点说破了便飞也似的逃跑。只有混账才会这么做！而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土方没有去上下去的课，一个人爬上主教学楼的天台，享受五月暖融融的阳光。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便会到这里，站在高处俯瞰地面总能令他感到平静。
仔细想想，老师也并没有错。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处事方法也是因人而异。谁也不会对本身没有好感的对象给予相应的回报，只不过拒绝的方式不同而已。老师只不过不喜欢用过于决绝的方式拒绝别人，这，并不是他的错，只是自己无法认同这种方式而已。土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要么接受，要么直接回绝，不存在什么“考虑一下、或许”之类的答案。所以他才无法认同老师那种软绵绵暧昧的回绝态度。既然不接受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啊！那样自己也就不再抱有希望了，给予一点的希望而又看到不到结果对于他来讲实属折磨。
该死！“哗啦啦”土方一拳打在铁丝网上。
“很危险呐，土方同学。啊，据校方说护栏有段时间没检查修理过了。”银八老师蓦然出现顶楼通往天台的那扇门口。
“因为你没有去上课，我想了想，估计你会在这里，就上来看看果然不出所料哦。”
银八老师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掏出口袋里的香烟。
“在学校。。。不准吸烟的。”
“噢，现在不是没人看到么？我想你不至于去告密吧？”
“。。。不会。”土方黯然慢慢坐下来。
“为什么翘课？”银八老师问。
“你也没有去上课啊。”
“我的课上午都结束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土方捡起脚边的小石子在地上比划。哼，他肯定又要说什么这是作为老师的责任之类。
“当然啊。我也喜欢到天台来抽烟，也不止一次在这里见到你。”
“啊？”土方惊讶，“那、那我怎么一次都没看到过老师？”
“这个啊，我故意躲起来了嘛。”
“为什么？”土方亟亟追问。
银八老师并不急于回答他，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我在想啊，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要毕业了，到那时，和我的关系也就不再是师生了，那么就没有了现在这样那样的束缚，就可以自由选择了吧？但是转念一想，一旦离开学校会有更广阔的世界等着你们，或许你们很快会忘掉过去的那些可笑的想法。啊，啊，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老师，你的意思是，你——”土方很快意识到什么。
“别说出来哦。这个世界上是存在言灵的，语言是有力量的啊。”，银八老师摆出噤声的姿势。“文化课和体育都很优秀，虽然发展很均衡但没有最喜欢的科目。高中三年未加入任何社团也绝不报名参加任何正式比赛。每天鞋柜和更衣箱里几乎都会出现情书和小礼物，拒绝过的女生不计其数。最爱的食物是蛋黄酱，其余的除去甜食都能接受。大致情况是这样吧，土方君？”银八老师的目光遇过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土方的脸。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银八老师得意地笑了笑，像是在说：这些算什么啊，小事一桩。
“怎么看都会是将来社会的栋梁之才嘛，而我呢，不过是个趋近中年的大叔，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什么未来的。或许我只是在逃避罢了。啊，对了，你做家务也很在行嘛！我都好久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公寓了。上次没来得及告诉你，谢谢你，我很高兴。”
“老师！”土方忽然冲到他面前，“你，你相信我！请你相信我！诚然我这个人存在很多缺点，但唯一的优点就是一旦决定的事绝不更改。我不是善变的人，请你务必相信我！”
不等银八老师做出任何反应土方便一把将他搂住，“老师，拜托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请你这次不要逃。”
原来自己也没有很好地提擦出对方的心意。“老师，你太狡猾了，知道吗？居然掩藏地这么好。”果然有些事还是必须通过语言表达给对方。
“这是大人的处事方式哦。”银八老师缓缓取下眼镜。
“刚刚还逃开呢，为何现在又特地和我说这番话呢？”
“我没打算逃啊，刚才那是因为——我着急上厕所啊，昨天晚上巧克力圣代吃得太多导致拉肚子了。唉。”
“真的吗？”
“嗯，嗯，是，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3年Z组——请不要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