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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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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影妖初识人间苦 天珠遗落夜坊司
说书先生将折扇一展,胡须一拨,娓娓讲来:“传说一千年前,洪荒现世,妖魔伏出。整片大陆笼罩在鲜血与阴霾之下,凡民苦不堪言。妖魔为争夺洪荒争斗了数百年,几乎每天都有从洪荒中诞生的小妖怪,在世间不过呼吸了几缕腥风便被抹杀。今日占据了这座山头的妖怪也许明天就是一具枯骨。就这样你死我活争夺了数百年,妖魔中角出几位强者,彼此互不侵犯各据领地,形成了五方势力。分别是魔族两帝,妖族三王。”
今天说书先生讲的是个老故事,听众并不多。附近的街坊磕着瓜子时不时看这边几眼,一些孩子搬来自己的小马扎坐在前排,过路的旅人靠着附近的墙边休憩听书。
“在这样的局势下,人族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被迫窝在昆仑山下。到了最后关头,人们决定背水一战,做最后的抵抗。人族集群贤之力打开天门,将求救信号发给了上界。终于,天界派兵讨伐。天界派出十名天将和十万天兵,以迅雷之势讨伐了众妖魔。话说那天兵个个骁勇善战,一把天戟舞得猎猎生风,直叫那妖怪……”
“好了好了——”坐在角落里的青衣女子甩甩手,“别讲这些老掉牙的了。”
一旁的小孩嚷道:“正讲到精彩的地方呢,你不爱听就上边儿去!”其他小孩也随声附和。
青衣女子只是掏出几文铜钱拍在桌子上。
“你给我讲夜坊司的故事。”
说书先生看着那几枚铜钱,眼底的嫌弃仿佛要溢出。
“这点钱可不能指定我讲什么。”
座下的小孩们跟着起哄:“嘿,我当是银子嘞,结果是铜板。也太抠搜了吧~”
青衣女子不好意思地伸回手,但铜板还留着桌案上。
“那……那麻烦您讲快点。讲完这个后总能讲夜坊司了吧?”
说书先生将折扇一合,将桌上的铜板拨楞到自己口袋里:“也罢,左右也没决定下一本讲什么,就夜坊司吧。唔……我们刚刚说到哪?”
“天兵打妖怪!”小孩举着手提醒。
“哦——咳咳。话说那天界派天兵天将驰援,大战一触即发……魔族两帝反目成仇,被一举拿下……妖族的龙妖抵死顽抗,终成灰烬……狐妖第一时间投敌,上交了狐妖至宝九眼天珠……影妖凭借其优秀的藏匿技巧躲了很久,最终还是被封印。至此,长达数百年的祸乱结束,人族与妖族魔族和解,妖魔退居三途河北岸,三界互不侵犯,天下重回朗——朗——乾——坤。”
后面几个字念得铿锵有力,引得一片叫好。
故事讲完已是下午,说书先生正打算收摊子回家,却被青衣女子一把拉住。
“等一下,夜……夜坊司!”
“哎哟,这都什么时辰了,明天再说啦。”说书先生拽了拽袖子,但并没有拽过她,“别拉了,我又不至于跑了!”
“您就先跟我讲讲嘛……”
“啊呸,你那几枚铜板还没阿虎一个孩子给的多,还想我给你单独讲?想得美!”说书先生做起唾弃的表情时,长眉一上一上地抖动。
“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刚刚讲人妖魔大战的时候,你还时不时插嘴,不是挺懂的吗?真是个怪人。”
说书先生只是无情地拍开她的手,自顾自回家了。
青衣女子丧气地垂着头。
她为什么了解人妖魔大战?因为她就是那个被封印的影妖影簌啊!
时过境迁,现在已经没有人认得她了。在这个人族欣欣向荣的社会里,妖,成了最没有话语权的人。
五百年前,大战眼看着快要结束的时候,她一时大意出来透风,就被等候多时的天将端砚擒拿,被封进法宝翡翠镜,一封就是五百年!!
这五百年关得她快疯掉了,好在她的本命法宝饕餮箱也带了进来,靠着箱内的各种小玩意儿和安息丹,她玩一阵睡一阵,每天自娱自乐自言自语挨过了那段时光。直到有一天,一个人族少年意外进入了镜中,与翡翠镜结下血契。她开始培养这名少年,期许着有一天少年能帮她打破封印。就在希望近在眼前的时刻,消失多年的天将端砚再次出现,把她带走了。
按端砚的原话来说,这五百年监禁是对她的惩罚。他早就发现她想靠人族破开封印,故意等少年成长,希望触手可及的时候毁灭它,为的就是恶心她。
“你有病吧?”当时她忍无可忍地骂出来。
端砚只是徐徐说道:“我当初奉命封印你的时候,被你遛了百八十遍,蛰伏了数十年才抓住你。你现在的感受,就是我当初被遛的感受。”
“……你这是公报私仇。”
“哦?眼下有个解除你禁令的任务,看来你是不想知道了?”
端砚告诉她,之所以突然把她从翡翠镜中拉出来,是因为天庭给她下派了一个任务,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就能放她自由。
“天界至宝九眼天珠遗失人间,特遣影妖影簌前去追回。”
“不会是唬我的吧?”
端砚拿出天帝的诏书:“哎呀,你要是不接这个任务,我只好将你抹杀了呢。”
“别别别!大哥!我接,我接。”
“哼,此乃天机,你下界后切莫暴露身份,否则将受雷罚。若是完不成任务,就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能完成,便放你自由。”
她有权拒绝吗?
为了防她逃跑,她甚至被封了修为,连饕餮箱也留在了翡翠镜里。整个人两手空空降临到人间。她甚至一开始连年份地点都不知道,茫然地在人间摸滚了好久,终于才在前不久听说“夜坊司”有九眼天珠的消息。但是这个边际小城里,知道“夜坊司”的人都少得可怜,她这才拉着说书先生不要脸地打听。
望着说书先生远去的背影,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自从被封修为,她的身体素质就变得和普通凡人一样,会饿会累。她翻翻荷包,只翻出十枚铜板。
哎~今晚又只能吃点糙馒头了。好想吃徒弟做的饭啊……
影簌正感伤着,一个小贼往她身上一撞,一下子顺走了她的荷包。
之前也被人这么偷过,故而这次她反应很快。
“小偷!喂!站住,还我钱来!”
影簌作为成年人,腿自然比小孩长,跑得比他快。一番你追我赶后,她终于抓住了这个小毛贼。
影簌气喘吁吁道:“呼……呼……把我的荷包交出来。”
少年也气喘吁吁道:“呼……呼……疯婆娘,早知道这包里才十文我就不费力偷了。”
居然被小偷嫌弃了。影簌将荷包拿回来数了数,分文不少。
“十文也是钱啊。我好歹是自己努力挣的,总比你小偷小摸来得正当。”
“切,穷鬼。”
“你……”影簌本来想骂人,但看到这个少年,总是想到自家徒弟,“你几岁了?”
“十四。”
她徒弟宋年也是这个年纪的时候与她相识。
“你还那么年轻,怎么不好好学习?偷东西可一辈子都挣不了大钱哦。”
“烦死了老太婆,你是我谁啊?这么多话!”少年歇够了,起身又一溜烟跑了。
影簌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宋年就乖很多,她说什么他都很认真地听。他甚至自己赚钱买东西养她。啊,好想吃宋年买来的莲花酥啊……
这么想着,肚子又是一阵响。先养活自己再说吧。
影簌与这个世界已经脱节五百年了,虽然宋年经常跟她讲外面的事,但听人讲和自己动手尝试差别是很大的。她不会做饭,不会女工,不会琴棋,只能做些粗活。她这些天就是给一个老爷家的马喂草,每月能有500文,去掉每日餐宿还能剩100文。
*
第二天,说书先生果然又来了。他刚把椅子摆好坐下,就发现了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影簌。
“额,我说这位姑娘,你为什么那么好奇夜坊司?”
“因……因为听说那里好像什么都有。”
“确实是有这些传闻……不过这些坊间传闻都有失偏颇,还是听我细细道来吧。”说书先生捻捻胡须说道。
“咳咳,常言道——酒醉黄金城,金迷夜坊司。这夜坊司啊,是个堪比国库的财宝阁,人人都说,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夜坊司没有的宝贝。夜坊司之主,是当今的国师,元婴期的修士。他法力无边,喜爱搜罗各地珍宝,行踪诡秘,来无影去无踪。且说有一天……”
说书先生讲起了坊间的八卦。
影簌轻咳一声打断他:“先生,关于夜坊司的珍宝,有说道的吗?”
说书先生睥了她一眼:“哦呦,你这丫头,是在打着珍宝的主意啊?”
“不是,我就好奇听听……这夜坊司不是说啥珍宝都有吗?那那些上古法宝,天界圣物也有吗?”
“嘶……姑娘不说具体点,老夫也猜不到啊,比如呢?”
“比如……曾经的狐族至宝,上交给天界的那个——九眼天珠。”
说书先生瞬间瞪大了眼,他很快恢复正常表情与台下零星的客人接着讲:“因此欲拜见这位夜坊司主人,须携上好的法器,讨其欢心才行。今日有关这夜坊司,便说到这。”先生合其折扇准备收摊。
台下的听客投了几枚铜板后就离去了。
这回说书先生没急着收钱,反而拉着影簌到屏风后,轻声警告:“这皇城里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我只是瞎猜的,倒是先生你,不也知道吗?”
“我有我的消息源,你一个小姑娘,别掺和这些。”
“这是什么机密吗?”
“都说别问了!哎,你这……这天珠你也知道,是天界的东西,让凡人谋了去,这可不是好事!那国师如此招摇,定遭天劫!”
“说是天界的,不还是当初从狐族那抢来的?”
“诶诶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说天界的坏话不想活了?”说书先生不想和她再争辩,迅速收拾摊子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