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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倾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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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若梳洗过换了女装便要到前厅用饭,因今日小师叔已经来到,也不敢失礼让客人等自己,匆匆忙的也不管可心在后面叫着什么,近日因穿男装习惯了一时也忘记了那些闺秀做派,平日里总是行不动裙笑不露齿,若是没有试过男装的方便,也还可以做得来,如今却不时忘记,大大冽冽的完全不似初来长安时那大家小姐的模样。
千倾雪早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蓝布长衫,坐在客房外的假山上等师兄闻中原买酒回来,他说在西市有一间酒馆卖的汾酒极好,因此亲自去买些回来为千倾雪接风。虽然已经是黄昏,天色渐暗,然而仍然可以看清周围景色,江宅挂了不少红灯笼,朦朦胧胧中更有一番滋味。约摸着闻中原快要回来了,正要跃下假山去,便看到西边回廊上,一个穿着浅绿上襦白色绣兰花裙的女子匆匆而来,两臂挽着薄纱披帛,一手还撩着裙摆,露出脚下的清绿绣鞋,可以清楚看见上面绣着牡丹,一头秀发披在肩上,后面远远又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小丫头,边跑边喊着小姐;那女子看看快到前厅转角,便停下来等那个小丫头,小丫头也顾不得喘气,忙忙的将手上的一枚碧绿玉环替那小姐束到头发上,又插上一枝镶了明珠的金簪,顿时添了三分贵气,收拾妥当,便听那个小丫头说道:“小姐如今倒愈发像是个少爷了,如果大小姐知道了,定要埋怨我们任你胡闹。”
那女子道:“大小姐什么时候说过你了,就会啰嗦,快走,不要叫客人等我们失了礼数。”说完自己当先转过墙角,此时却是规行矩步,摇曳生姿,极有淑女气度,和刚才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子完全不似一个人。
千倾雪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世上竟有这么有意思的姑娘,她口中的客人想必就是自己了,不知道她却是月儿的什么人。
闻中原回来就看到千倾雪站在假山上微笑着发呆,问道:“师弟,笑什么呢?”
千倾雪跃下假山,笑道:“方才看到一个小丫头跌了一跤。”
闻中原不禁皖尔,这个师弟莫非还没有长大,这有什么好笑的。也可能是山上待得久了,有些呆气也说不定。
两人到前厅门口,江南月和青若早已迎了出来,青若一看到千倾雪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比自己父亲还要俊美的男人,而且这人和父亲的气度完全不同,父亲是温润如玉的,而这个小师叔,虽然也是一样的俊秀,可是他的神采,只让人想起面如春花眼如秋水,他的身材比之父亲还要高了一点儿,皮肤微黑,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想必古时的潘安宋玉也不过如此,不知是有意无意,青若只觉得这个小师叔在看着她笑,心里跳得厉害。
两人执晚辈礼一同拜过,千倾雪此时看青若,果然极尽礼数,无论言语还是举止都极是安稳大气,若不是今日亲见那一幕,任谁说也不相信这个姑娘还会有那样可爱的时候。
席间闻中原为了不冷场,对两个姑娘道:“虽说我和你小师叔是长辈,然而咱们不是外人,月儿和若儿不必拘礼,我等江湖人士不在乎那些,何况你们都是年轻人,你小师叔也不是那些事儿多的,放开些,来日方长,总不能这般让来让去。”
江南月和青若原不曾被那些顽固夫子束缚过,幼时都是慕容夫人亲自教导读书识字,加上慕容家本是武林世家,对这些礼数并不拘与形迹。因此听闻中原一说,江南月和青若也就慢慢放开了,也敢和千倾雪说几句话,问他一些从前在昆仑山上的事。
江南月因不敢让青若饮酒,又拗不过她百般要求,只得让下人去拿了些果子酒来给她倒上,青若顿时欢喜不已,连喝了几杯,红着小脸问千倾雪道:“小师叔,不知道你的名字有什么典故不曾?”
江南月怕小师叔难堪,忙一拉青若的衣袖,道:“若儿,不得无礼。”
千倾雪不已为忤,道:“塞北苦寒之地,冬天也长。母亲生我那年,一个冬天过了大半,也不曾下过雪,大家都担心来年要天旱,庄稼就要欠收。谁知,我出生的那天正好是立春,白天还是大好晴天,晚上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狂风四起,吹得雪花四处飞扬。母亲就在晚上生下了我,并且道,听说北国有佳人,倾国又倾城,我的孩儿,却是倾了这一地雪花,不若就叫倾雪罢。后来师父嫌我的名字太女子气,故此又给我取了字,字若海。”
青若哦了一声,忽然想到他的字中有一个若字,不由脸更红了,喃喃道:“小师叔的名字真美。”又饮尽了杯中的果酒,却是有些微醉,从来没有饮过酒的人第一次饮酒时都感觉不到喝多了,虽然这是果子酿,但是也有些后劲,到青若感觉到头晕时已经站不起来了,江南雪只得命人将她扶回去,又吩咐可心留心照看,也暗自埋怨自己竟然忘记了提醒她少饮些,只顾着听千倾雪讲那些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
席散后江南月对两位师叔告罪一声就去看青若,这个妹妹这些日子看着总是一幅笑脸,其实她知道青若还是有些心事不肯说,自己也不好一再相问,今天暗中保护青若的人回报说青若去了清月楼,她心里一惊,难道妹妹是为了去羞辱那个陈兰么,一个青楼女子罢了,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可心服侍着青若睡下,就在青若的房外小厅绣着荷包,刚绣了几针便听到门外环佩叮当,知道必定是大小姐不放心又过来探视小姐,急忙放下荷包开门迎了江南月进来。
江南月轻轻饮一口茶,盯着可心道:“可心,今天小姐去哪里了?”
可心一惊,一看江南月犀利的眼神就知道事情已泄,当下跪到地上道:“大小姐,奴婢有罪,下午奴婢和小姐去了清月楼,请大小姐责罚。”
江南月叹一口气,道:“若儿可有做了什么?”
可心摇头道:“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听那个什么花魁弹了一支小曲,还……送给那个花魁六颗明珠,然后就和奴婢回来了。”
江南月大为疑惑,青若是怎么回事,虽说自己不愿意她去报复陈兰,可是也决不会给她送礼啊,那些明珠比慕容家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若是寻常人家,哪怕得到一颗,半辈子都不愁吃喝了。这个若儿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青若第二天醒来时头疼不已。可心只得报与大小姐去请大夫来,不一时大夫没有来,千倾雪却大步流星的来到后院,身后跟着江南月。
“可心,小姐如何了?”江南月问道。
可心疑惑的偷看了一眼千倾雪,道:“小姐醒了就说头疼胸闷,想是昨日饮酒过量,酒力不曾完全发散,现在洗漱了也没有吃东西,奴婢端来的稀粥她说吃不下。”
江南月将千倾雪让进客厅,自己先进了青若的睡房。
青若面色青白的躺在床上,头疼欲裂,心里不禁后悔昨日不该贪杯,如今又叫姐姐担心,看江南月进来,叫一声“姐姐。”
江南月坐到床上,抚着她的头发道:“若儿,都怪我纵容你饮酒,下次可不许再贪杯。一会叫小师叔替你针灸一下,不要怕,一会就好。对了,小师叔从小随太师父研习岐黄之术,你尽可放心。”
青若自小因病可谓受尽了针灸的苦处,一听又要针灸,顿时苦了脸色。请了千倾雪进来,江南月便带了下人退了出去,在客厅等候。
千倾雪进来时就看到青若的脸色青白,和昨日红润的脸色天差地别不说,呼吸也有些不顺,皱了皱眉头,止住青若行礼,坐到她床前要替她把脉。
青若羞得不敢抬头,这可是年轻男子第一次进她的闺房,虽然自己想过不再嫁人,也不怕与名声有碍,并且这个男人还是姐姐的师叔自己的长辈,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千倾雪看着青若递过来一支皓白如玉的手腕,脸上一热,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覆盖在她的手腕上,方才与她把脉,把了一会儿,他的眉头不由得锁了起来,越把越是心惊,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脉像,怪不得只是醉酒就会头疼胸闷这么久,怪不得她的脸色如此青白,嘴唇也发紫,只是奇怪的是,她的经脉里还有一股不寻常的力量,如果不是这股内力不停的冲击血脉疏通心肺,只怕青若早已死了几次了。放开她的手腕,他轻轻问道:“若儿,你是不是有心疾,并且从小就有?”
青若答是,有些黯然,情知自己的病绝难治好,每次请来了名医,总是抱着很大的希望,最后都是失望得彻底,看来小师叔也没有什么法子。
“若儿,你的病虽然难治,并非不能控制,只是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行,今天我先给你针灸一下,以后不要再喝酒了,要听话。”千倾雪说着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正是自己的银针。
经过千倾雪的针灸,青若果然胸闷减轻了许多,江南月端来的青菜粥也用了一些,脸色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人却觉得舒服的多了,不再气喘。
下午,千倾雪一个人在书房里研读医书,闻中原本来要带他去逛长安城,他也不去。闻中原知道他又犯了呆病,若不找到医青若的法子,他一定不愿意出去,所以也不去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