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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杯 ...


  •   周榆白说:“是么。”
      他偏过头去,唇角溢出一抹浅笑,给他说爽了。

      舒嘉芙知道老板一根直肠子,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她看了眼周榆白,怎么会登对,年龄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拉着周榆白的手,舒嘉芙匆匆道别:“我们还没吃午饭呢,先走了啊。”
      “回见。”

      等走出一段路,舒嘉芙松开手,本来是虚虚握着的,周榆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握住,掌心渗了层薄薄的汗。
      男生的手掌温热干燥,她捻了捻指尖。

      她问:“你想吃什么?”
      他垂眸看了眼她主动握住的那只手,松开了,触感在慢慢消失,捏紧,伸进外套口袋里,周榆白眉眼漾着愉悦:“都行。”

      舒嘉芙不确定现在小孩的口味和偏好,挑了家几乎都是大学生在的泰国菜。
      等点完菜,坐下来,舒嘉芙在想聊点啥呢。
      “那郁金香拍的真好。”对面的白墙上挂着一张摄影作品,是湖边满岸的郁金香。
      周榆白看过去:“你喜欢吗?”
      “还行,挺喜欢的,春天的时候在湖边看过一回,开得很好,不过也只在春天开。”舒嘉芙分不清花啊树啊的品种,唯一知道的就那么几个,郁金香、玫瑰花、槐树、银杏……反正一双手能点过来。
      周榆白说:“只在春天开,说明春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舒嘉芙托着脸:“你年纪轻轻说的话怎么这么老气。”
      “那太好了,你别把我当弟弟。”周榆白语气有几分认真:“叫声哥哥来听听。”
      舒嘉芙嗤了声,哼笑:“你倒是敢想。”
      她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古着店老板的话,舒嘉芙不喜欢弟弟,也不喜欢年长很多的老男人。
      前者幼稚不成熟,猎奇喜欢新鲜感,三分钟热度。后者过尽千帆,那种看透一切的掌控目光,她不喜欢。
      舒嘉芙看向对面的男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的生日你可以来吗?”
      他坐在绿色的漆木传窗边,三角梅的枝桠伸出几缕,开得正盛。
      舒嘉芙托着脸的指尖敲了敲:“可以啊,什么时候?”

      “十二月三十一。”

      舒嘉芙第一个想法是,舒妈担心她跨年时孤家寡人现在看来时多虑了。这群小年轻的生日,估计还是喜欢轰趴,包个别墅烧烤聚会。这些东西她十几岁二十出头也很热衷。现在年纪大了,生日也就只想和家人简单吃顿饭,一过零点收到的生日快乐都会成为一个警示牌,告诉你人都三十了,成家了没,立业了没。
      这俩没完成哪一个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尽管她事业有成、吃穿不愁,还是不缺同情的目光。

      舒嘉芙应道:“行。”
      周榆白说:“过完生日我就二十二了。”
      “嗯?”
      周榆白眼睛直直望过来,狭长的眉眼里蕴含迫切执着:“所以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呗。”
      “你说话的口气老把我当小孩儿。”他说。
      舒嘉芙心里的那股怪异感又涌上来。
      她笑道:“小孩都喜欢当大人,等你长大了巴不得当回小孩。”

      周榆白说完就后悔了,怕她听出来什么。此刻得到回答,握着水杯的手一下就泄了力。
      他能听出她话语里的打太极。
      周榆白垂眸,意味不明的拖着气声应了下。

      舒嘉芙记起醉酒那晚的试探,觉得荒谬,毕竟年纪放在那呢。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就难以消解。
      舒嘉芙看他,眸里有打量,她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觉。如果真是,怎么拒绝他呢,可下一秒,周榆白开口,他摸摸眼下的位置,语气像在撒娇又像在耍赖:“你把我当同龄人看,我就能当陈叙博长辈了。”

      这个年纪怎么都热衷于这些。迷云渐散,舒嘉芙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也想当姐姐啊?”
      “其实更想当爸爸。”他咧嘴一笑。

      当真小孩子心性。
      一阵过堂风,他的帽沿动了动,舒嘉芙下意识去看他的耳朵,空荡荡的。

      “怎么只打一只耳朵?”
      她随口一问,以为答案会是一句简短的“帅呗”。结果周榆白看向她不答反问:“那你怎么只打一只?”

      他也注意到了。
      舒嘉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只有一只耳洞,在左耳,那是大四上,相信了和男朋友一块去就能长长久久的荒诞传闻,结果刚打了一只,林诚杭就被导师叫走了,她怕疼,于是没敢打剩下一只。
      拖着拖着,也就忘了,再后来,就分手了。
      舒嘉芙有时候在想,老天没让你做成一件事,或许是在保佑你呢。

      舒嘉芙喝了口芒果汁,说道:“怕疼,你呢。”
      周榆白混淆视线:“那我和你一样。”

      他笑道:“你打左边,我打了右边,我俩刚好凑一对儿。”
      也不知有心无心,但莫名戳中舒嘉芙的笑点,就像互相在手指划拉一个口子那就是两口子的网络梗一样,她捧着杯子笑开。
      周榆白说:“高中很多人打,不止我一个。”
      舒嘉芙问:“美高很多不良少年吗?”
      有mean girl,肯定也不缺mean boy。毕竟很多青春期的小男孩都是坏种。
      “多啊,我就是。”周榆白递纸巾给她。
      舒嘉芙接过来,擦去唇边的果汁,点头,也没漏出惊讶来,看他朋友圈那些照片,也不像什么好好学生。

      结果周榆白语气慢腾腾地:“我发育不良。”

      舒嘉芙一愣,然后笑出声,笑得停不下来,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周榆白抬手唤来服务生要了杯白水,他递过去。
      “周榆白,有人说过你有点谐星气质么?”舒嘉芙喝了口水顺顺气。
      “是吗,”周榆白说:“其实说我像idol的更多。”

      这是真的,周榆白和朋友去韩国玩,还有星探给他发名片。

      臭屁。
      舒嘉芙觉得弟弟挺可爱的。

      等吃完饭,舒嘉芙和周榆白沿路闲逛着回店里。
      文林街的银杏生得高大,金灿灿一片,偶尔踩上一片掉落在地的,清脆一声响,是秋日的铃铛。

      茶铺、面包店、咖啡馆、饭馆、古着点、手工坊、木工坊,沿街商铺琳琅满目,有大学生手挽手的散逛,也有情侣嬉笑怒骂,这个点的人没有早晨的行色匆匆,似乎都泛着午后的懒,和他们俩一样,和尘世间任何人一样。
      离咖啡馆还有几百米,看见一个拾荒老人坐在树边,脚边有一个纸箱子,里面蹲着一只辨认不出品种的小狗,估计是个杂种,毛发少得可怜稀稀拉拉的,还脏。
      只有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抬眼看向路过的人。

      这条街路过的行人大都不动声色的蹙眉,看这种样式又脏又臭的小狗都避开一截。舒嘉芙隔了几步停下来,周榆白侧目:“怎么了?”
      “那儿。”
      看清纸箱上的潦草字迹,大概意思是狗狗是只流浪狗,前不久老人在江边捡到它,生了病全身发疮溃烂,但没钱带它治疗,所以想为它找一个有能力的主人。

      舒嘉芙其实没打算养它的,但那只狗冲她虚弱的叫唤了两声。
      人群路过时它都病恹恹的接受人们或打量或嫌弃的目光,安静舔舐自己的瓜子,偏偏舒嘉芙路过时,它小小瘦弱的身体颤抖着叫了两声。
      舒嘉芙就走不动了,她不是什么大善人,但这一刻生出了带它回家的想法。

      她和身边的人说:“等等。”
      周榆白“嗯”了声,目光也落在面前的小狗身上。

      太小了,呼吸时肚子一动一动的,似乎能看清它幼小心脏跳动的每一次频率。
      舒嘉芙问那老人:“您好,狗狗可以卖给我吗?”
      “你可以送它去医院吗?”
      “要看医生怎么说,但我会尽力。”舒嘉芙这么回答。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她,摆手:“你是好人,怎么会收你的钱呢。”
      他从破破烂烂的衣兜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来:“里面是我记录的它每天的情况,带它治病可能用得上。”
      周榆白伸手接过来,又在老人将狗狗递过来时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包裹着它小小的身体。
      舒嘉芙凑上前去看,稀疏的毛发中间有些疮口,泛红,她说:“我们得赶紧去医院,你下午有课吗?”
      “今天周六啊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周榆白抱着小狗,帽子下露出来的卷毛碎发莫名和怀里的小东西有几分相似。

      舒嘉芙这么想着,兀自笑出声。
      等她转头想去和老人说几句话时,老人已经走了,还带走了地上的纸箱,只留下了笔记本和小狗。

      树边空了下来,行人涌动如潮水,很快荡平了它存在过的痕迹。

      舒嘉芙看看小狗,抬头说:“走吧。”

      -

      就这样,舒嘉芙从一个未婚未育的单身女青年,进化成有一只毛茸茸儿子的单亲妈妈。
      她其实不喜欢养猫养狗,她总觉得那是负担,当自己生活没稳定下来的时候,她不想负担任何人的人生,包括小猫小狗。

      却不想这样的无心之举,竟让一心催婚的舒爸舒妈暂时没心思管她,那么小小一只,可怜巴巴的,老两口每天在家照顾着逗弄着,一到复查时间去医院的速度风风火火,比亲妈还着急。
      弄巧成拙。
      舒嘉芙后悔没早点买只回家,这得少去多少年的摧残啊。

      看着小狗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身上的疮口也已经愈合,毛发生长旺盛起来,脱毛期掉的毛收集起来可以做成一顶假发,卖给老年小狗。
      舒嘉芙竟有种养儿育女的成就感。

      这天早上,舒嘉芙起床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一打开卧室门狗子就迈这小短腿跑过来,蹭她的腿。一个月大的金毛和土狗混出来的品种,可爱得很,舒爸拿了颗蛋黄蹲在厨房门口:“宝贝,来爷爷这。吃饭饭啦。“
      它很粘舒嘉芙,尽管更多的时间是舒爸舒妈在照顾,但只要舒嘉芙在,它就只挨着她。
      舒嘉芙伸手给它抱起来,湿漉漉的鼻子翕动着,她张嘴想咬一口小狗的头,吓得舒爸起身:“你别咬啊,饿昏头了,吃亲儿子。”
      也就是吸吸嘛,和吸小猫一个性质。身上香喷喷的,肯定是舒爸才洗过,舒嘉芙抱着儿子,坐在桌边吃早餐,狗子就趴她腿上从小碗里扒蛋黄糊糊吃。舒爸想抱抱不上,就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
      舒嘉芙顺顺它的毛:“给它取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嘬嘬嘬’的唤它。”
      舒爸说:“取呗。”

      话音刚落,陈叙博开门进来,手上又是几大袋脏衣服。
      舒爸招呼他过来吃早餐,舒嘉芙问:“这么早过来?”
      陈叙博坐下来:“昨晚通宵赶作业,直接没睡。过来蹭顿早饭。”
      仗着年轻身体好,时常通宵。
      舒妈从厨房里钻出来:“来的正好,你姐就吃几粒米,这些都是你的。”

      舒嘉芙掰碎油条泡粥里,问他:“有没有什么一听就是小狗的名字?”
      陈叙博抬着碗溜边喝了一圈,这样不烫嘴,不假思索:“周榆白啊。”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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