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相》百了朽生

19、在玫瑰旁生长的蔷薇

　　楔子
　　玫瑰诱人，蔷薇无罪。

　　“你这样扮可怜跑来，是想让我给你点特权吗？”
　　这满脸都是绿药水白药贴的，不知跟什么东西干架去了。
　　这学校里可没养过熊。
　　利普上下打量眼夫芥，头顶区域在灯光下油光发亮，很是抢眼。
　　夫芥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看了眼他领袋上的花。
　　今天是朵紫色的玫瑰，带着点淡淡的忧郁，典雅高贵，和他一点都不相称。
　　或者说就没有什么花和地中海相称，若真要说一种的话，食人花倒是挺相称的，都是中间少些什么。
　　利普瞥见夫芥的目光，将口袋里的紫玫瑰拿出来，放在鼻尖轻嗅，道：“你喜欢玫瑰？”
　　“可事实证明，蔷薇就是蔷薇，再渴望，也是成为不了玫瑰的。”
　　他又将玫瑰放回衣袋，“蔷薇最终会被玫瑰淘汰，玫瑰才能永垂不朽，几百年来皆如此。”
　　这些话别有深意啊。夫芥瞧着他，定定道：“可玫瑰属于蔷薇。”
　　而蔷薇，并不屑于变成玫瑰。
　　利普瞥了眼，突然笑了起来。“好了。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我的平板和桌子坏了，我需要领一个新的。”
　　利普往后靠着椅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将手放在肚子上，手掌交叉，两只食指向上，一点一点的。
　　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你为什么不找你的班主任？”
　　“我觉得找你更有用。”
　　“是嘛。不知道教导主任是干什么的吗？就敢穿着男士的裤子来找我？”
　　“你这条裤子哪儿来的？”
　　“我自己的。裙子坏了，还没来得及补。”
　　来找教导主任前，她先回寝室换掉了打架被撕破的裙子，又照着镜子在脸上贴了药贴。
　　夫芥轻轻扯了扯裤子的口袋，嘴角微扬。
　　想起了好笑的事。
　　怪不得秋砚当时一直微仰着头，不敢转动，就说那姿势怎么有点奇怪。原来是看见了那条被撕裂到大腿上部的裙子啊。
　　倒是挺可爱的。
　　“笑什么？”利普板着脸，严肃道：“桌子可以给你换新，至于平板，我想你也用不着。”
　　“我记得你可是从来没读过书的。平板嘛，想必你也是不会用的。”
　　“反正招你进来也不是为了让你学习的。”
　　所以，还得装成大字不识的人！她并没注意到利普最后那句话。
　　夫芥心中一凛，这倒是提醒她了。原身可是从未入过学的！
　　不对，书包里的那几本理科书明显是被人经常翻动的。如果原身目不识丁的话，又是谁看的？
　　夫芥匆匆告辞，回了寝。
　　她记得第一页什么都没有写，于是略过，一页一页往下翻去。还真被她找到了。
　　就是被折起的那页，掀开页角就能看见一个“言”字，被人加粗，又描了几描，还在旁边画了一片银杏叶，很是用心。
　　这本书的主人是一个叫“言”的人吗？还是说是书的主人暗恋的人？

　　“言，你怎么来这里了？”
　　树荫下，坐在草地上的男生悠闲惬意，放下手里的书，表情惊讶。
　　“我是来邀请你进A班的。”来人伸手拂开眼前的绿叶，走近前，与男生对坐。
　　四目相对，男生淡然一笑，“A和C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秋，你应该知道，只有A班的资源水平才能让你的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来人剑眉微蹙，并不喜欢听到这个回答，即便这个回答他已经听了很多遍。
　　秋砚表情未变，认认真真道：“言，你我既是好友，便该知道我的性子。”
　　“何况，我来这个学校，并不是为了求学。”
　　言看了看他的表情，轻声一叹，“劝不了你。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你在C班有什么发现吗？”
　　谈论到此，秋砚敛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沉默良久，言突然出声道：“你很在意那个夫芥？”
　　秋砚不知何意，只盯着他。
　　“她的处境倒是和墨有些像。”
　　“只是，一个凭运气进入西斯的人，她可比不上墨。”言的眼中有鄙夷之色。
　　“也不知伯纳恩招她进来要做什么。”
　　风吹动树叶，有簌簌声响，带来远方的轻语。
　　“一个人的存在一定会有意义。”
　　“我来到西斯已有月余，却一无所获。唯一已知的事，只有墨的死亡。”
　　“可她现在在哪儿？凶手又是谁？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或许，她的出现，能成为我找到真相的突破口。”

　　“利普，你怎么来了？”伯纳恩放下手里的羽毛笔，拿起手里写好的纸页抖了抖，又放下。
　　“校长，我不明白。”心中疑虑，利普不明白英明睿智的伯纳恩校长为什么会招收夫芥进来。
　　“利普，你认为西斯是什么？”
　　“培养贵族子弟的学校？”利普有些不确定地道。
　　“应该是一个不成熟的社会。”
　　“你觉得这里还缺少什么？”
　　利普抬头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普通人。”
　　“构成整个世界的，不只是上层，还有人数最多的普通人。他们才是世界的另一半。”
　　“西斯育人，不应该狭隘片面，要讲求全面、平衡。只有接触到底层，我们的学生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所以，夫芥就是那个例子？”利普睁大眼，有些惊讶。
　　伯纳恩眼神慈祥，如同在教授学子，“你认为她在这里能得到些什么？”
　　歧视、排挤，以及不属于她的人生。
　　“你觉得她会因此堕落？”伯纳恩温和一笑。“我想她并不会。”
　　“并且，我认为她是引子，而不是例子。”
　　“利普，你去过那个城堡吗？”
　　“那个四大家族之人永远也不能进入的城堡？”瞳孔变大，利普猛地摇了摇头。
　　“我听说，进去过的人基本都疯了。”
　　“真是可惜，我其实很想进去看看的。”起身，走到窗边，眺望远方青山苍苍。
　　利普跟着转头，只一瞬便眯了眼。那个方向上正是那座城堡。

　　日记其二
　　哎，我带来的书又找不到了（还好之前的书都送人了）。不知是不是又是珍同学给我拿走了，看样子艾莉同学真的不喜欢我呢。好苦恼啊。
　　玛吉同学人很好啊，还会偷偷地给我很多零食吃。那个巧克力甜心真的很好吃啊！我决定，今天它就是我的最爱！（我最爱的数学，抱歉啦。那个真的真的很好吃！今天就让我忘记学习吧。）

　　日记其三
　　今晚悄悄到B班所在去探了个险，没想到半山腰上还有庄园！不愧是B班。（竖大拇指）
　　庄园外漫山遍野的玫瑰好浪漫啊。原来站在山脚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如此风景。
　　不愧是B班。（竖大拇指）
　　不过，小胖白象旁边生长的蔷薇真好闻呀。我偷偷摘了两朵，勿怪勿怪啊。
　　哎，今天出来的太久了，我好困啊，准备回去睡觉了。
　　可是有很好听的歌声唉！
　　他在唱什么？让我忍不住沉入其中，如在深海，如在丛林深处。歌声里的世界蔚蓝深邃、碧绿盎然。
　　不行，我要去看看这位天籁之音。
　　嘻嘻，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唱的呢。不过，我一过去，他就跑走了。
　　真是遗憾，那首歌还没听完呢。
　　我留了一封信给他，希望明天他会来吧。
　　内容如下：
　　你的歌声真好听呢，明天可以听完那首歌吗？
　　我叫墨，可以称呼你为歌先生吗？

　　将折叠好的纸张被放在女神雕像下，就是那个男孩子刚才站立的地方。我还将手里的蔷薇花压在纸上，希望歌先生也能闻到到它的清香。
　　哎呀，不写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说不定就能再见到歌先生了。
　　要不要去问问言呢？他也喜欢音乐的。
　　啊，算了，万一歌先生不喜欢人多呢。
　　哎呀，差点忘写了。
　　今天不小心听到了一个小八卦。没想到尼娅的妈妈是艾莉家的佣人呢。听说是艾莉的爸爸将尼娅妈妈和尼娅带回来的。
　　这个剧情，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珍的家里似乎也很缺钱呢，也是艾莉的爸爸资助的。这么说来，艾莉爸爸是一个大好人，才会这么热心的帮助尼娅和珍家吧。
　　嗯，一定是这样的。
　　不过，我还是好希望有和我一样的人，一起上课，一起学习，一起探险呢。
　　要不，改天问问玛吉吧？
　　啊，不想了，还是赶快睡觉吧！！

　　那个废弃教堂里，又有来客乘着夜色到访。像是有目的般，径直走到女神雕像下。
　　拂落蔷薇，捡起那张折叠整齐的纸打开。
　　“啊、啊，看来有人想动我的玩具啊。”
　　“这可不行哦。我可是观察了很久呢。”将信纸点燃，看着它成灰飘落在地。
　　眼神冷漠无情，在女神像圣洁包容的目光映衬下，显得很是病态。
　　“希望你喜欢哦，我的小可爱。”来人说完这句话后，离开了此处。
　　女神雕像下，一张被折叠整齐的纸静静躺在原地。有风吹动，页角翻飞，压在其上的玫瑰纹丝不动。

　　我很喜欢你的歌声，还想多听一听呢。可是我的学业繁重，现在没有什么时间休息。等我半年好吗？半年后，我一定前来赴约。
　　我叫安娜，可以称呼你为歌先生吗？

　　角落里的蔷薇于地，仍有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