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幽有偶：逃跑笔记》再暖

12、明星（二）：平衡、平等

　　这时人少，河面的风吹着两边廊下悬挂的扇子。
　　裴袈偶坐在中间。
　　成女士问：“我是这么教你的社交礼仪吗？”
　　裴袈偶回答：“坐在我老婆身边。”
　　成女士不确定地问：“我是谁？”
　　裴袈偶回答：“妈妈。所以我坐在中间。”
　　一碗水端平，不厚此薄彼。
　　成女士自叹不如：“一段真诚的关系不需要中间代理人。”
　　裴袈偶：“我深以为然。”
　　所以裴袈偶坐在中间。
　　成女士霎时间冲动到想到庙里再求一胎。
　　这段看似平衡的关系直到沈幽坐到成女士身边，真正地达成暂时的平衡。
　　“叫姐姐就行，咱们家不讲那些道理。尊重不靠称呼维持。”
　　沈幽很难在刚认识的情况下改口，适时缓解了窘迫。
　　成照掂量她儿子的品性，循序渐进地问沈幽：“你们这次自己开车吗？”
　　“买的机票。”沈幽就是那种半辈子没见过飞机地铁的人。
　　“哦，也是住在豪君悦酒店。”
　　成女士三两句套出重点。
　　裴袈偶适时问：“成女士是开车吗？”
　　成照又谨慎地掂量裴袈偶的心眼，笑了笑：“我在这边订了辆出租车，你们打车也不方便，就跟我坐一辆吧，热闹。”
　　她一只手拉着沈幽，手掌拍在裴袈偶的膝盖上，算是商量定了。
　　*
　　晚上，几人提前到酒楼吃茶点自助。
　　虽然不是茶点盛行的城市，酒楼主打活学活用，宾至如归。不到七点，等桌的人排起了队。
　　小姚是成女士打车的司机，全程没有参与感，只有在服务员上餐的时候帮忙腾腾桌子，落回座位继续垂着脑袋自顾自地吃。
　　成女士提醒他：“小姚，我来这几天，你跟着跑前跑后，不用拘谨。”
　　“谢谢成女士。”小姚瞥了眼对面下火锅的裴袈偶，就近捡了虾饺。
　　裴袈偶端着虾饺顿了顿，问：“正宗吗？”
　　小姚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他该不该知道，老实回答：“皮有点厚，不如正宗的汤汁丰富，好歹是虾饺。”
　　裴袈偶手里的笼屉递了过去。
　　“谢谢裴哥。”小姚接了过去，更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打量其他人，别人都在专注吃，只有他在担心怎么圆场。
　　酒楼大厅宽阔，空调开的足。周围的餐桌渐渐坐满了人。
　　裴袈偶挑着笼屉里的南方面食，端到沈幽面前。
　　成女士问：“吃的惯吗？”
　　“太多没见过，挺新鲜。”
　　满眼笼屉成山，香爆混杂，沈幽的胃大声呼喊：敞开了吃。
　　沈幽端坐吃了一笼叉烧酥，薄脆爆在口中，紧接着红米肠让她有点腻。
　　成女士扫过笼屉，问：“鲍鱼烧卖、鲜虾春卷、鱼肚粥怎么还没上？”
　　店里一位难求，服务员忙忙碌碌，上餐的速度逐渐慢了。周围几桌顾客高声催促。
　　裴袈偶被对面不动声色地踹了脚，了然：“我去拿。”
　　沈幽从饕餮盛宴里回神，一上一下的视线在热浪里猛地交汇，裴袈偶眼神回应她：成女士没别的意思，不会立新妇规矩。老婆，你尽管放开了吃。
　　裴袈偶戴着戒指的手指绕过沈幽的座椅，取了纸巾打算帮她擦掉唇角的油渍。
　　对上成女士打趣的神情，裴袈偶攥着纸巾擦干了手指。
　　“裴哥，我帮你。”小姚急忙跟上去。
　　这一桌只剩方女士和沈幽，嘈杂的店里因为男人的离场忽然变得静止。
　　沈幽摆正筷子，正身面对成女士。眼前的女人是结婚证上她老公的妈妈，她的婆婆。
　　两人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成女士看到曾经的自己对婚姻的憧憬，沈幽想从成女士的笑看到几十年后的自己。
　　有时候婚姻是两个女人的接力，两个人是合作共赢的关系，有一方占据强势，共赢的局面便打破失衡。
　　沈幽端起了茶，成女士顺理成章地接了茶。
　　平等共存。
　　成女士平和如初：“沈幽，谢谢你愿意加入这个家。”
　　沈幽有些茫然：“谢谢成女士，裴袈偶……长得很好。”
　　裴袈偶跃过人群，注视着沈幽局促的背影，成女士朝他挑了眼神：你老婆，跟我混了。
　　“裴哥。”小姚端着粥转身瞧见裴袈偶阴郁的脸色，小声喊道。
　　小姚很不知所措，婆媳关系是世纪难题，每年电视剧翻来覆去能拍几十部婆婆妈妈。从裴袈偶和沈幽半道坐到车里，再到刚才餐桌上的风平浪静，小姚感受到了暗流涌动。
　　“你们什么时候返程？”裴袈偶觉得成女士不是为旅游。
　　“后天……吧。”战战兢兢半天还没有找到自己定位的小姚不能肯定。
　　裴袈偶没再追问。
　　*
　　结束自助餐，时间将近十点，沈幽想到了裴袈偶的门禁。即使到外地游玩，裴袈偶始终保持着节奏。
　　显然，成女士没有门禁。
　　沈幽捏着她那本结婚证想念另一本。
　　回酒店的路上，成女士捏了捏沈幽的手心，塞了一封红包。沈幽慌忙抽手。
　　成女士拍了拍前面的座背：“你的结婚证，我交给你老婆，你老婆不收怎么办？”
　　裴袈偶侧脸，夜色和灯光交替，从裴袈偶的眉眼闪过去，他抽走红包，道：“谢谢成女士。我帮我老婆收好。”
　　想念的结婚证回到了裴袈偶手里，沈幽想离的心重新活了。
　　“上次钟叔看你们，也不知道准备礼物。我爸这人……”方女士不知道她一个“我爸”让狭小的空间受到了冲击。
　　裴袈偶没回。
　　小姚觉得车内的气压降低到临界值，他看了眼后视镜，沈幽相当平静。
　　平静到崩溃。
　　房东钟叔是成女士的爸，是裴袈偶的外公。沈幽每个月交房租戳的是裴袈偶原生家庭的顶端。
　　这不讲辈分的称呼果然不讲道理。
　　裴袈偶如果提前告诉沈幽按月收她350房租的房东是他外公，沈幽就不戳了。
　　沈幽强忍着打开手机翻看近几个月聊天记录的冲动。
　　到酒店门口，成女士忽然想到什么，从钱包取了现金递给小姚：“辛苦你了，小姚，早点休息。”
　　小姚无助地看着无动无衷的裴袈偶，收下了小费：“谢谢成女士。”
　　到了影视城，人人是主演。
　　*
　　高层酒店客房，俯瞰城市街景，仍是一派喧闹，车流不息，排成长龙。
　　裴袈偶拥着沈幽，摩挲着手指间的红包。
　　沈幽贴着他没有完全吹干的碎发，垂眸，取出了成女士的银行卡：“怎么有两张？”
　　“不能厚此薄彼。你老公是商业银行。”
　　裴袈偶上交银行卡。
　　沈幽对着那张银行卡沉思：“买什么？”
　　“我不好吗？沈幽，当我老婆好不好？”裴袈偶声线压得低，他开口前先加名字，生怕认错人表错了心。看不到表情，再求两句没回应，他估计得郁闷。
　　“我不是你老婆吗？”沈幽兴致来了，想欲擒故纵。
　　裴袈偶委屈道：“半个老婆。”
　　沈幽侧颈看着他，问：“另半个老婆丢哪了？”
　　裴袈偶倾近：“在这。”
　　沈幽迎着裴袈偶的目光。
　　这么多年，没人追过沈幽，她自觉不好看，带着苦相。
　　这些是沈幽的一厢情愿。
　　裴袈偶看又是一厢情愿，沈幽不描眉，她眉形细，眼角常年蓄着水。
　　她从裴袈偶的脸上转移注意力，专注他的“专业技能”。
　　裴袈偶的手指顺势探向沈幽的耳根骨，如夏夜疾起的风在她的脸颊像是一种暗示，沈幽惯性迎了上去。
　　酒店的光偏暗，床头灯开了半边，枕头轻陷，沈幽猛地惊醒，问：“裴袈偶，你看了几本全订？”
　　裴袈偶不是没想过他老婆抽查剧情，不过他没看到什么有用情节。
　　沈幽她不是没想过跟裴袈偶更进一步。
　　沈幽心有余悸，裴袈偶看到哪一章了？
　　沈幽有心无力，她也不会啊。
　　裴袈偶莫名相当自信，用他小鸡啄米的吻技，蹭得沈幽唇角想笑。
　　“裴老先生，你女婿比你强点。”
　　lemon她爹裴袈偶太乖了。
　　“你喜欢那种凶猛的形式。”
　　裴袈偶的手指撑着枕畔，声气贴着沈幽的耳侧，沈幽不敢无脑回，裴袈偶看了哪些文，她只知其一，言情文那么海。
　　凶猛不等于强制，沈幽坚决抵制后者。
　　沈幽圈着裴袈偶的脖子，点着他的唇，舌尖轻触。
　　两人四目相对，沈幽觉得跟着言情小说谈感情，不大实用，效果天差地别。
　　裴袈偶毫无反应。
　　裴袈偶怔愣片刻，他懂了，立在枕边的手立时抚到沈幽发后，沈幽被突如其来的力道逼到向后压着裴袈偶的手掌。
　　沈幽这个半调子老师似懂非懂，裴袈偶这个跟着学的已经掌握了诀窍。
　　头昏脑热一时慌不择路之际，沈幽紧紧地闭上眼。
　　酒店房门骤然的声响在走廊回荡。
　　裴袈偶不想回，捂住沈幽的耳朵。
　　方女士慢声问：“沈幽，我带了点水果，你尝尝吗？”
　　房间里空调开着，裴袈偶关了手机，经不住成女士的执着。成女士跳过了裴袈偶，喊的是沈幽。
　　他妈是来跟他抢老婆。
　　沈幽只手撑开裴袈偶，她低眸内敛，没直视裴袈偶：“你让让。”
　　裴袈偶俯视沈幽没动，沈幽觉得面上火烧火燎。
　　沈幽拍了拍裴袈偶的脸：“裴老先生，帮你老婆开门。”
　　裴袈偶幽怨地拍着床面，力道不大，脑袋抵着沈幽的颈窝像是撒娇，翻身下地，找了半天拖鞋，然后他自己光着脚，先到门口迎接成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