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加载中【刑侦】》咸鱼person

3、思春

　　Z市，二十点整，金茂大厦顶楼的法国餐厅。

　　“谢先生，您好。”

　　“韩小姐，您好。”

　　巨大的玻璃窗前，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皆是无言。

　　白衣女子主动问了好，但表情和语气皆是冷冰冰的，一如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在夜色灯光下泛着微寒的冷色。

　　而对面的男人则是一身闲适的夹克牛仔，剑眉星目，气质硬朗。只是面色尴尬，显然是硬着头皮，被人强迫着赶过来的。

　　好在，他没有早来，但也没有迟到。

　　白衣女子抬手看了眼手腕上时间，随后抬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谢先生来得很准时。”

　　夹克牛仔的男子不知道她是在夸自己准时呢？还是看出了自己是故意踩着时间过来的？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咳，是嘛……嗯，韩小姐来得倒是挺早。”
　　“我习惯提前五分钟到。”白衣女子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呵呵，是嘛。”夹克牛仔的男子实在不知该聊什么，只能尴尬地笑笑。

　　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看来，这次相亲，谢先生是被迫的。”

　　她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

　　闻言，夹克牛仔的男子有些诧异，他顿了顿，直起腰身，认真道：“我看韩小姐也是个爽快人。这样，我就直接说了，今儿个咱们喝了这杯……咖啡，就权当是认个朋友，至于相亲什么的，实不相瞒，我本人，实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这话说得那是相当直白，按照往常，这话一旦出口，这亲铁定是相黄了。要是遇上脾气特别不好的，指不定还会迎面泼来一杯温热的咖啡。

　　夹克牛仔的男子暗暗摸了摸咖啡杯的杯壁，怀着最好的祈愿，做着最坏的打算——嗯，这个温度不错。

　　白衣女子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他的手上，“谢先生，我对您非常满意。就算不满意，我也不会因为您的耿直而泼您咖啡的。”

　　夹克牛仔的男子一顿，有些惊讶地看向对面的白衣女子。他以为自己已经够耿直了，没想到对方比他还“耿直”。

　　而且，什么叫“我对您非常满意”？

　　还有，这泼咖啡……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白衣女子继续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韩先生，我对您非常满意。所以，请和我结婚吧。”

　　“啥？”

　　“十年契约婚姻，报酬是——Z市市中心朗宁花苑独栋别墅和一百万美金。”

　　“哈？”

　　“当然，您要是不满意，那就两栋，再加两百万。”

　　“……”

　　*** ***

　　Z市，八点二十分，刑侦大队，第一支队。

　　谢铭跷着二郎腿，一手托腮，一手敲着膝盖，好似在思考什么重大的案件。

　　齐小晓敲了几下键盘，又耐不住好奇偷瞄了几眼。但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好奇心驱使下，齐小晓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邻座的何凌，压着声量，小心地问：“凌哥，咱们队长这是干啥嘞？一大清早的，也没说有啥案子呀？”

　　何凌转着笔，努力想着案头上的文件该怎么填写。听到齐小晓的话，他头也不抬地随口调侃：“啊呀，还能干啥，春天到了呗。”

　　“哈？”

　　齐小晓是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来Z市刑侦大队也就两个多月，实习生的头衔还没摘，纯纯的一枚新人。愣头愣脑的，胜在电脑技术不错，人也踏实。

　　他扰了扰头皮，一脸疑惑：“凌哥，春天到了和咱们队长有啥子关系？”

　　何凌不转笔了。

　　他抬头，一言难尽地看着齐小晓，“嗯……我说小齐啊，你这电脑学得倒是挺不错，就是这个《自然科学》什么的，是不是学得不咋地呀？”

　　齐小晓更迷糊了，“咱又扯上《自然科学》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其他成绩都挺好的呀，就是文科类的比较一般。”

　　“呃……”

　　何凌张了张嘴，顿了半晌。

　　他伸手拍了拍齐小晓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齐啊，别整天盯着电脑、手机的，那啥，哥给你推荐一部……纪录片，特别适合你。”

　　他重音强调“特别”二字。

　　齐小晓没有多想，只问：“是什么纪录片？”

　　何凌“嘻嘻”一笑，别有深意地看着他，说出了：“《动物世界》”

　　“啊？哦。”

　　齐小晓全然没get到他的点，只愣愣地点了点头，用笔在纸上记下了“动物世界”这四个字和一个严谨的书名号。他一边写，还一边问：“凌哥，这纪录片和咱们队长到底有什么联系？还是说对咱们的刑侦工作有帮助？”

　　何凌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总不能直白地说：“我是在调侃——春天到了，队长和动物世界的动物们一样，开始思春了”吧？

　　而就在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寸头中年人端着保温杯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按着何凌的肩膀说道：“老凌啊，你就别逗人家小朋友了。”

　　“谁知道他能纯洁如白纸，呆得像木头。”何凌耸了下肩，随即侧目，看着寸头中年人，脸上忽得挂起讨好的嘴脸，“嘻嘻，我说老庄啊，你那儿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帮我把这份文件搞一搞呗。”

　　老庄瞥了他一眼，“做梦做得倒是挺美。”

　　何凌卖惨道：“老庄啊，我就是一个大老粗。你让抓人、搏斗什么的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这处理文件……啊呀，我看着这些表格就头疼。”

　　他皱着眉，一脸的苦大仇深，“哎，你说怎么就这么多表格呢，东一张西一张的，今天这样，明天又那样，真是……哎！”

　　老庄吹了吹保温杯里的热水，抿了抿杯口，“我那儿事多着呢，也就这会儿抽个空倒杯水。你啊，多写写就好了。”说着，他又吹着保温杯里的热水，悠悠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何凌转着笔，瞥了眼他的桌子，看着那一层层比他桌上还厚实的文件，果断放弃挣扎。

　　“得，还得自个来。”

　　“那个，所以……《动物世界》和咱们队长到底有什么关系呀？”被遗忘的齐小晓显然还在纠结《动物世界》和他家队长。

　　他不解地看了看喝水的老庄，又瞅了瞅低头研究文件的何凌，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家队长——谢铭。

　　此刻，谢铭依旧跷着二郎腿，托着腮，敲着膝盖，做沉思状。

　　作为一个实习警员，不耻下问是非常好的一种学习品德。

　　齐小晓深以为然。

　　“那个……”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大胆发言，“队长，那个……所长是不是又给咱们安排了什么大案子？您这一早的，想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那个案子很难呀？”

　　说到大案，齐小晓的眼眸里亮起了名为“期待”的光芒。

　　年轻小伙子，刚入警局，满腔热血，总想着冲锋陷阵，拯救世界。

　　谢铭回神，放下手，又换了个方向跷二郎腿，“案什么子。咱们这行啊，最好就是闲到发霉。”他拿起办公桌上的可乐，咕噜噜地灌了一大口，“哈，爽快！”

　　齐小晓挠了挠后脖颈，“队长，那没有案子，你在那儿坐这么久想啥子呀？”

　　“是想春天？还是想……《动物世界》？”

　　他这话刚一出口，正在写案头的何凌笔尖一抖，正在喝水的老庄差点被水烫了舌头。

　　紧接着，周围响起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谁……谁特么的和你说这些的？”谢铭差点被可乐呛死。

　　齐小晓一脸不解地看了看周围的人，“怎么了？我说什么了。”听到谢铭的问题，他立马回答，“啊，凌哥说的呀。”

　　谢铭擦着嘴，眯起眼，将视线投向鸵鸟埋头的何铭。

　　“呵呵，老凌啊，看来你挺闲的。春天到了，还有闲情看《动物世界》，嗯？”

　　何凌：“……”完了，齐小晓你这个夯货，老子要被你坑死了！

　　“队长，你听我解释！”他拔起脑袋，垂死挣扎道。

　　“解释？”

　　谢铭摁着手指，指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还有时间解释？看来你是真的很闲。竟然这么闲，不如去练练身体，活动活动筋骨，嗯？”

　　“谢铭啊，赶紧的，挪个位，倒杯茶！”

　　就在何凌以为“吾命休矣”的时候，他们所的林所长忽然出现在刑侦大队的门口。

　　高大威武，宛如救世主。

　　何凌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队长，我去倒茶！”

　　不由分说，人就跑没了影。

　　林所长从未见过何凌这么积极热情，他心下有些纳闷，但想着还有正事也就没细问。

　　“谢铭啊，我给你介绍个人。”说着，林所长转过头，对着门外的人客气地说道：“韩博士啊，这就是咱们Z市警局破案率最高的第一支队。来来来，我们先进去，喝杯茶，认个脸……”

　　因为视角的关系，加上林所长人高马大，遮挡了视线，屋子里的人几乎看不到他身后，只能隐约看见随风晃动的几缕白色裙角和一双白色平底鞋的鞋尖。

　　“谁呀？”

　　“不知道呀，不过咱们林所看着还挺客气……”

　　“好像是个女孩子……”

　　就在众人暗自揣测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女声忽然响起——“林所长客气。”

　　紧接着，便是林所长领着身后的人缓步走了进来，最后停在谢铭身前。

　　林所长侧过身，他身后的人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那是一位梳着高马尾、穿着一身白色锦缎连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像是从大学里刚毕业的女大学生，长得像明星似的，非常好看。

　　但比起容貌，她的气质更令人印象深刻。

　　——优雅清贵，冷若冰霜。

　　“谢铭啊，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

　　“韩依依？”看清来人，谢铭挑眉，一脸惊讶。

　　韩依依神色如常，显然是早就知道谢铭就在这个刑侦大队。

　　“谢先生，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

　　她嘴里说着“很高兴”，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高兴的表情。她只是按照社交礼仪的基本要求，进行公式化的问好。

　　林所长很是意外，“你们认识啊？”

　　然而，不等谢铭回答，他又道：“啊呀，韩铭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韩博士这么厉害的人才，你竟然认识，怎么就不知道跟我说说？”

　　听到这话，谢铭面色古怪。

　　他想：这要怎么说？

　　说：这是我昨天晚上相亲的对象。我和她见面就说了没几句话，对方上来就提议要和他结婚？

　　——虽然，对方要的只是一种“包养式的契约婚姻”。

　　而他，还特喵的是“被包养”“被契约”的那个！

　　这么庞大、且富有戏剧性的信息，他从昨晚消化到了今天都没消化完全。所以说，不是他不说，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比起谢铭的纠结，韩依依就显得有些过于耿直了。

　　她道：“我和谢先生是昨晚相亲认识的。”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哇哦，这是什么惊天大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