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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是夜。
星月当空,万籁俱寂,唯几缕晚风拂过,吹动檐角的铜铃,发出“叮铃当啷”细碎的旋律。
那旋律好似在诉说着古往今来的绝密往事,听着听着,令人不禁陷入久久沉思。
星月之下,青瓦石檐之上,谢暮和顾朝并排坐在屋顶的房梁上,静听风铃,遥望繁星闪烁的星空。
静默良久,“你说,这么多的星星,是不是有一颗是……蔚蓝色的?”
谢暮看着头上的星星,忽然念起了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那是他和顾朝曾居住过的“回不去的故乡”。
“也许有。也许……不在视线范围之内吧。”
顾朝的答案透着一股子废话文学的精髓,又莫名的温柔。
谢暮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心中不觉一暖,但嘴上却是:“哼,就知道用废话敷衍我。”
又想起要秋后算账的事儿,“啊,对了!”
“白天的事儿,我还没和你好好地‘说道说道’呢。”
“白天?”顾朝挑眉,又一本正经地作恍然道:“噢,我知道了。”他从身侧拿出一小篮的山果。
山果似莓似桑,红艳艳的,颗颗饱满,上头还挂着干净的水珠。
星月光辉下,晶莹的水珠反射出柔和的微光。
在那微弱渺小的光辉中,谢暮又想起了送他山果做谢礼的那位贺老村长。
半旧不新的粗麻衣裳洗得已经泛白,花白的头发只偶尔夹杂一缕黑丝,满是皱纹的脸刻满了风霜雨雪,树皮般的双手微颤着向他递上篮子,又强作镇定地说着:“今年咱们村啊,家家皆有了余粮。大伙儿都感念您的慷慨和帮助,就托了老朽,向您表示感谢。”
“咱们这些泥腿子没啥好的东西能叫您看上的,就……就这些山间的野果,图个野趣,图个新鲜。”
“您且放心,都是一个个认真挑的,保准干净。您……您和诸位贵人拿回去尝尝鲜,若是喜欢,回头叫人来传个话,咱们再去山头给您采些来。”
老人佝偻着腰背,生怕他嫌弃那一篮山果,面上亦可见几分忐忑,几分诚惶诚恐。
谢暮连忙伸出双手收下,又连说了感谢和喜欢,这才让老人安了心,露出即高兴又拘谨的笑容。
老人的笑容实在说不上好看。
满是皱纹的脸,一笑,褶子都挤到了一块儿,深深浅浅,坑坑洼洼的,像是遭受过岁月摧残的古树树皮,黑黝黝的,满是斑驳。
看得人没由来的发酸。
心酸之余,谢暮又生出了诸多愧疚。
这愧疚自白昼到深夜,一直压在心底,无法消散,亦无法成眠。
“哎,这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的睡你的觉,洗啥果子,爬什么屋顶呀!”
他骂骂咧咧,从顾朝的篮子里捏起一颗鲜红的山果,也不急着吃,只轻捻在指腹之间,感受着果子圆润饱满的形态。
山野之间,野果繁多,但这野生野长的果子,品相自是乘次不齐。
像那一大篮子品类繁多,品相极佳的山果,定然是在千百颗山果之间精挑细选出来,再送到他手上的。
如此谢礼,说不上多金贵,但……实在是过于厚重了。
他,受之有愧啊!
“其实我就是闲来无事,给自个寻个乐子罢了。”
无论是水车、曲辕犁,还是养地丰田之法,亦或是这些年他折腾出来的晒盐提纯、酿酱油、做味精等诸多事情,其实都不过是为了寻乐子或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些。
至于什么济世为怀,为天下云云,他既没兴趣,也自认没那个能力。
就算是转世重生了,但他还是他,本质就是个胸无大志的平凡人,只想安守着亲友,同顾朝,开开心心地度过这多出来的一世人生。
说到底,他对贺家村所做的一切,皆出于私心、私利。
自私如他,又如何能担得起村民的那一声感谢,那一篮山果呢?
他将手上的果子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饱满的果肉崩裂,酸甜的汁水盈满口齿。
“哎,这果子实在有些……重了。”谢暮心中的惭愧愈发深了。
顾朝看着他眉心微皱的模样,眼眸不禁沉了几分。
“不过是颗果子罢了。”
——不过是颗果子罢了,不值得你这般挂心思的。
这世间,也不该有什么是你不值得的。
他捏了捏手指,克制着想要伸手抚平对方眉心的冲动,面上只平静地说道:“君子论迹不论心。”[1]
“可是……”
谢暮沉吟:“我也不是什么君子。也没打算做那劳模子的君子。什么君子论迹不论心的,那也……先得是君子,再谈什么论迹不论心的吧。”
歪理歪到自个儿头上的还真是……
“哎,你呀,这又不是辩论赛,非得把自己套在自己的逻辑里。”
顾朝道:“其实,无论出发点是什么,只结果而言,你确实是令这一村的村民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感谢你,又有什么不对或不值得的呢。”
“可那些好处……”
谢暮的想法却是:“就算是得了好处,但我觉得本质也不过是……交易罢了。”
“我对照《天工开物》记载的那些古法、古物做复刻,玩真实版的种田游戏。他们作为我的'实验员',替我试用工具,替我耕田播种,获得数据。这劳心劳力的,获得点'好处',拿点'工资'……嗯,我觉得这就是个互相利用,最后两不相欠的事儿罢了。”
顾朝忍俊不禁,“当年,你爸妈没让你读商学院,管理公司……还怪可惜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阴阳怪气!”
“实话实话。”顾朝调侃:“若你是公司老板,定然是最受员工欢迎的。”
谢暮瞪他:“哼,严肃点,说正经事呢!”
向来不正经的人,突然说起了正经事,而原本正经的人终于没忍住,“扑棱”一声,笑了出来。
“顾、朝朝!”谢暮炸毛。
“咳咳。”
顾朝掩唇,连忙收敛了笑意,“严肃,嗯,说正经事儿,哈。”顿了顿,方才收拾好情绪,回归正题。
“其实……”他组织了一下言辞,“无论是我认为的‘君子论迹不论心’,还是你认为的‘互相利用,两不相欠’——说到底,也不过是你、我的主观想法。”
“但,无论是你的主观想法还是我的,我们……都不是贺家村的村民,无权亦不能用我们的想法去衡量、判定他们的想法、他们的行为是否‘值得’。”顾朝看着谢暮,一脸认真地问:“不是吗?”
谢暮皱眉,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顾朝也不急着要他作答,只颠了下手上的小篮子,看着篮子里的山果继续说道:“暮暮,在你的主观意识下,你‘不值得’这一篮果子。但在村民的主观意识下,是这果子‘配不上’你赋予他们的恩情。所以——”
“所以,这一篮果子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到底谁才是对的那个‘理’呢?”他又看着谢暮,反问道。
谢暮被绕得云里雾里,又猛得一愣,陷入沉思。
顾朝依旧不疾不徐,只静静地坐在房梁上,提着篮子,静静的等着他,陪着他,同他一起安静地仰望繁星璀璨的星空,同他一起想:也许,在这亿万颗闪烁的星星中,会有一颗是蔚蓝色的。
在那蔚蓝色的星球上,他们也曾这般并肩而坐,或闲聊或辩证或……安静地仰望漫天星辰。
*** ***
白墙青瓦之下,阴影之中,窸窸窣窣,人影闪动。
“这俩货啥时候能下来呀,这大晚的爬什么房顶,也不怕受风啊!”
“啊呀,我说柳依依,你怕他俩受风,怎么就不怕我受风啊?”
秦以墨耷拉着肩膀,打着哈欠,睡眼蒙眬地贴着墙壁,做生无可恋之态,“哎,这大晚的,我都睡着了,你干啥非要让言言把我拉起来啊?”
转又埋怨赵谨言,“你也是的,柳依依说啥你就干啥啊?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了,你咋不能考虑一下我?我啊,一个已经睡着的人,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你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你……你于心何忍啊!”
“嘘——”
不等赵谨言开口,柳依依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闭嘴。就不能小声点嘛,巴拉巴拉的,小心被顾朝听见了,就他那心眼小的,指不定又要记仇,霍霍我们呢。”
秦以墨立马噤声。
赵谨言则缩起了身子,做贼似的问:“咱们也没做什么呀?顾朝为啥要记仇?”
瞧着他那一脸懵懂的表情,秦以墨“呵呵”一笑,抱起了枕头,继续做鸵鸟状。
柳依依则无奈一叹,“哎,咱们也不能说啥事儿也没做。至少……偷听墙角了。”
“可是咱们什么也没听到呀?”
借着朦胧的月光,赵谨言看向屋顶上的两人,“我就……就只瞧见他们坐在上头,好像在看星星?看月亮?好像……还带着一小篮子。”
他沉吟:“嗯,要不我们也上去凑个热闹?说不定是在赏月、吃夜宵呢。”
大晚上的,在屋顶赏月?
还……吃夜宵?
秦以墨、柳依依齐齐黑线——谁这么奇葩,这么……等等!
两人相视一眼: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暮暮的话,再奇葩的事儿,好像……也都正常了。
“暮暮虽然不靠谱,但……反正有顾朝陪着,也不会太出格的。实在出格了,也没啥,反正有顾朝顶着。”
忽然,柳依依就不担心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睡觉?”
要不是念着谢暮白天的时候有点儿没精神,她才不想这么晚了还躲在墙角下吹冷风呢。
赵谨言扰了扰头,“哈?所以……咱们出来到底是为了啥?”从头到尾,他都是云里雾里,不在状况内。
秦以墨则是二话不说,直接用行动表示支持。
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抱起枕头,拔腿没了人影。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天大地大,莫惹……”
伴随着秦以墨远去的背影,柳依依最终也没听清他最后的那句呢喃。
莫惹?
转念一想,大约是“莫惹顾朝”之类的……吧?
嗯,也是,毕竟顾朝那心眼小的,也就只容许谢暮胡闹,至于他人……
“呵呵,咱们还是麻溜滚蛋吧。”
“啊?哦……”
*** ***
月上西楼。
西楼凭栏处,灯火摇曳,一人负手而立,静观庭院深深,梁上并肩坐两人,墙角鬼鬼祟祟三人行。
“哎,儿女都是债,偏我家这些个‘债’啊,一个比一个糟心,一个比一个麻烦哟……”
“叮铃当啷”
“叮铃当啷……”
风又起,铜铃响,好似又在述说古往今来的那些——
不可言说的秘密。
引用说明:[1]“君子论迹不论心”出自清代王永彬的《围炉夜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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