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番外之面壁 ...
-
番外之面壁
连宋来了。
按照楚钦的话来说他这叫乘虚而入，最令新楼主气愤的是江限没有第一时间把他赶出去。
为此楚钦发了好一通火气，砸了七八个琉璃樽。
砸的是江限房间里的摆设，背着江限砸的，本来就空荡荡的房间这下什么都没了。
“愣着做什么，换新的！”
被喝住的小仆不敢直视，低头嗫嚅道：“楼主，库里已经没有琉璃樽了，这月您砸完了。”
月初，江限问侍女，院中的玉簪是不是开了，他嫌人没有直接问自己，连夜让人把光秃秃的玉簪刨了；
月中，他变回原形趴在窗台上，尾巴被江限踩了一脚，问江限是不是也踩过荆北，江限回：“不舍得。”
然后他就炸了，再然后房中的琉璃樽就遭难了。
再就是今天。
现在的局面和他预想的简直天壤地别，他以为把人带回来就万事大吉，能和之前一样。
但现在他又不满足了，因为他发现江限似乎……真的不喜欢自己。
接受这个事实其实是很困难的，毕竟在他的认知中，他的事对于江限一定是最重要的，这还不够吗？
现在又不一样了，从江限自废灵元后，精神一直养不好，三天两头就要生病，那还能像之前一样折腾。
每天只是在廊下躺椅上晒太阳睡觉，一睡就是七八个时辰，对他理都不理的。
某天晚上他又偷偷把那从玉簪种了回去，那些花也娇气，怎么浇水养护都活不下来。
楚钦向来没什么耐心，又要应付楼中各种大小事，每天都顶着一脑门官司，唯一解压的方式就是冲到江限房间摔几个琉璃樽，还要在人睡醒回来之前收拾残局。
楚钦能想到最和谐解决的方式就是服个软，比如在江限午睡时偷偷化成原形趴在他身上，然后趁着人类开心的时候轻飘飘地揭过，他也不计较江限偷偷见连宋的事情了。
但江限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你好重，你尾巴是实心的吧。”
呵。
是！他的尾巴是实心的！你的脑袋是空心的吧！
给台阶能不能赶紧下！
*
子时，万灯楼。
一声脆响从顶楼传来。
“别去！”一巡夜暗卫拽住同伴的胳膊，一边向上觑着一边阻拦道。
这人明显是刚从楼外调进来的，是个愣头青，还没摸清楚楼里的套路。
“楼主每个月总有三十天不顺心，摔些东西也正常，没什么大碍，明日再送个琉璃樽上去就行了。”为首的暗卫道。
剩下的暗卫忙低头加快脚步，不敢在此处停留。
在暗卫首领吩咐换第八尊琉璃樽的时候，深夜的殿内传来一声暴喝：“来人！”
看来这次没那么简单了，首领暗自嘟囔。
甫一开门，一股淡淡的药气便扑面而来，再看，地面上撒了大半碗药汤。
一玄衣男子长身直立背对着他们，只看背影也能发觉这人的满身怒气；另一人安然置于木躺椅上，锦衣华裘，几乎瞧不见人形，殿内绵暖他却似极其畏寒一般。
“还不进来？！”楚钦转过身，他年纪还很轻，带着些少年气，但双目含着怒意，满脸都写着心情不好，要杀人泄愤。
其他人见此情形均不敢上前，只有暗卫首领走进殿内：“请楼主吩咐。”
“我要罚他！”他手指向木椅中人，恶声恶气道。
江限长睫垂落，收回视线，拢了拢衣袍，仿若事不关己。
暗卫首领背后一激灵，别人不知道那人是谁，他能不知道吗？
那人可是前楼主！九年前一剑名动天下，当今剑尊的亲师弟，若不是现在灵元损毁，楼主易位之事还要另说。
炮烙、斩首、断臂还是挫骨扬灰？
成王败寇，对于前主，万灯楼向来是不留活路的，江限继位时可是直接将玄一一脉都灭了的。
身后的暗卫纷纷开口求情，一则楼内局势不稳，二则仙盟那边还是虎视眈眈，内忧外患，现在出手实在是不妥。
楚钦看似跟他们说话，目光却时时瞥向后方，看着江限还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怒从心起：“杖三十，寒潭面壁十日！任何人都不许探看。”
哼哼，江限以前可没少用这个罚他，每次都把他丢到寒潭那鬼地方十好几天，如今也算是因果报应！
“……”
“……”
原本意欲求情的众人瞬间安静如鸡。
比起某些人脾气发的声势浩大，这点惩罚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楚钦又暗暗看了江限一眼，心中闷极。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找不到“台阶”下的小楼主又看向方才求情的暗卫。
首领视线迷茫地在二人之间打转，好半晌才出声道：“属下领命。”
“算了算了，过几日再说吧。”楚钦摆摆手。
几日后……
好几日后……
又换了十几只青玉花瓶后的某一日，楚钦哐叽把门重重甩上。
时已掌管宿云阁的景井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看着阴沉着脸的楚钦问道：“怎么了？楼主揍你了？”
楚钦双拳握得咯咯响，抿抿唇，没有搭话，径直下楼去了。
景井心想完蛋了，刚才从鼻尖上滑落的不会是小珍珠吧？
楚钦闷头走到楼檐，这里没什么人，悄声抹抹脸。
景井走到他身边，问：“到底怎么了？”
“他说我是小畜生，还骂我是妖物！”这话一出口，他声音就哑起来，像是委屈极了，“他之前从来不这样说的，我又不是后来才是妖物的。”
景井看他天都快塌下来的样子还以为江限拿剑把他捅了，这人真是碰到好时候了，楼主当年嘴最毒的时候险些把厉觐那老东西气死。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想是这么想，但在江限的影响下，景井第一反应也是顺着毛摸：“对对对，狐族虽不是灵族，但也是妖神一脉，是祥瑞！”
楚钦右手狠狠地捏住栏杆的石狮子，青筋暴起。
咔，石狮子断了。
“那个，”景井喉结滚了滚，在心中厚葬了石狮子，“你知道的，楼主脾气没那么好，你要是还像之前那样我行我素肯定是不行的，他现在身体也不好，我上次跟你说的，装作不经意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楚钦眼尾红红，睫毛还有点湿润：“我听了。”
景井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样子，鼓励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好无聊啊，我们上//床吧。”
“……”景井意识里狠狠地掐自己的人中，楼主，这都不揍他！您老人家的脾气是真的不同往昔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楚钦把一拖再拖的面壁提上日程，打算用点铁石铁腕铁石手段。
本来说好面壁十日的，最后削减成五日，杖罚什么的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天，他就巴巴地跑到寒潭，隔着石门：“你知道错了吗？”
没回应。
第三天，楚钦一大早就去到后山，咣咣敲门：“江限！你反省好了吗？快出来道歉！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还是没有回应。
楚钦眉眼一凛，发觉似乎哪里不对，“咣当”把门踹开了。
入口长阶透出一丝光，江限怔怔的转过身，眼神涣散地看着石门。
他坐在寒潭前，墨眉如剑，青丝散乱，面色苍白，双唇却异常殷红，身上的衣物被飞流而下的潭水溅湿不少。
紧绷的脊背不住发着细颤，雪色白衣紧紧贴着一对漂亮的蝴蝶骨，显得优美又脆弱。
抬眸看向来人时双眸泛红，手指无力地摁住池沿。
楚钦呼吸一滞，其实他都快忘了的——之前在秘境时，江限曾身中寒毒，但那时他修为高深，小小寒毒根本威胁不了什么，但现在他修为尽散……
江限立刻收回视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继续默念清心诀：“……虚空宁宓，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
“主人……”楚钦贴过来，呼吸打在他的后颈处，带起一股竹香，那股热气靠近时，江限眼皮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在他再次开口之前，低头碾过江限的唇瓣，“念错了主人。”
楚钦压着他上半身，墨发散落一地，推倒在石沿上：“是‘无果无得，无物无我’，你教过我的。”
江限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声音颤抖：“滚开，妖物。”
声音碎成一片。
楚钦手掌向下，微凉的触感缓解燥热：“至心至性，至穷至真……”
“放开，我不……要。”江限伏在他肩膀上，呼吸愈发急促，脑中意识模糊一片，“别念了。”
他眼尾泛红，眸底染上一层水汽，琉璃眸子里湿漉漉的，薄唇却冷硬的抿成一条直线。
那人伸臂勾住他的腰，带进怀里，把下巴放到他的肩膀上，这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
楚钦稍稍收了力气，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低低地出了一口气，炽热的鼻息悉数洒在江限泛红的侧颈。
江限艰难地抽出一只手去推他的肩膀，声音颤抖道：“别咬。”
“好软啊主人。”楚钦微微撑起身，喟叹道。
“……”
“……”
楼外下起密密麻麻的雨，湿气侵入，凉气盈室，有侍女轻声推门进来关窗。
“几时了？”床上之人哑声问道。
侍女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回楼主，还没到卯时，时间还早。”
“怎么下雨了？”
“今天是清明，年年都要下雨的。”
又是一年清明，怪不得肯入梦了，想要些香火吗？
楚钦笑笑，梦醒之后，他还不知道能在这薄衾苦夜中再挨过几个清明。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番外之面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