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阴阳纪》舟木

27、解题

　　解码题，夏怀仁对它并不陌生，不光夏怀仁，在场的白星程和尼科罗也都不陌生，这个时代编程课从少儿时期就有了，解码是编程课的练习题里常见的形式。但正如同样是数学，微积分和加减乘除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一样，鹤网黑客发过来的题目跟小学编程课上的题目当然不能同日而语。

　　夏怀仁看了一遍题目后，压根不打算自己思考，毫不犹豫地再次接入季东方。

　　“这是干什么？”白星程问。

　　夏怀仁道：“干什么还用问？找季东方帮我做题啊，外挂在手，不用白不用。”

　　“你要作弊？”白星程道。

　　“这不叫作弊，这叫合理利用资源。”夏怀仁一本正经地说。

　　尼科罗给夏怀仁竖了个大拇指，说：“深得我心。”

　　很快，季东方出现在屏幕上。

　　“帮我解道题，拜托了。”夏怀仁道，把德拉出的题目发了过去。

　　季东方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只看了一眼题目，就说：“我已经得出答案了。”

　　“Yes！”夏怀仁打了个响指，迫不及待地问：“答案是什么？”

　　季东方却不回答，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夏怀仁看。

　　“别人给你出的题，你就一点也不思考吗？”季东方叉着腰凶巴巴地说。

　　“解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抓到德拉，快告诉我们答案是什么。”尼科罗帮夏怀仁回答。

　　屏幕里的季东方愤怒地拍着并不存在的桌子，非常失望地对夏怀仁说：“你可是赫斯的徒弟，你不能这么简单的一道题都要作弊。就算暂时解不出来，你可以来请教我啊，我一步一步引导你，你可以自己解出来的。不行，你必须戴上VR头盔，到我这里来，我教你解题，我知道你现在的时间并不紧急。”

　　夏怀仁比季东方还要愤怒，“季东方，作为一台计算机你在命令我吗？我对你可是有超级管理员权限！”

　　“听着夏怀仁，我不是一台简单的计算机，我有自主意识，我可以对当下情境进行自主判断，你的超级管理员黑卡是高宣给你的，你不是超级管理员本人，我要调整对你的服从度，直到你变成新一任赫斯为止。我要帮高宣完成对你的培养。”季东方气鼓鼓地说。

　　夏怀仁还想辩驳，突然白星程和尼科罗一左一右摁住了夏怀仁的肩膀。

　　白星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VR头盔找来了，这个时代VR头盔是很常见的东西，在酒店套房里就有。白星程将VR头盔跟夏怀仁的电脑进行了连接，冷静地对夏怀仁说：“你跟一台有自主意识的计算机辩驳，是辩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不如照它说的去做，它不会害你。”

　　尼科罗也在一旁捧哏：“嗯嗯，全靠你了！”

　　于是，白星程二话不说把VR头盔戴到了夏怀仁头上。

　　夏怀仁眼前一闪，当即进入VR场景。场景中全是黑底的网格，没有边际，夏怀仁站在上面。

　　夏怀仁手中拿着一个键盘，他在键盘上按下什么按键，网格上方就显示什么内容。

　　季东方朝夏怀仁走了过来，他站在夏怀仁身边，与夏怀仁并排，直视前方。天空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了德拉给夏怀仁的题目。

　　“我们一步一步来。”季东方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开始，“题目中有一串64进制数，先把它转成十进制。”

　　这第一步是相当简单的，夏怀仁在敲代码之前问：“用什么语言？德拉没有规定代码语言。”

　　“无所谓，你想用什么语言就用什么语言，你既可以用现在最时兴的那几种编程语言，也可以用早就过时了的上世纪流行的C、C++、java，语言不重要，重要的是思想。语法、格式大家都会，编程思想有高有低。”

　　语法、格式大家都会，编程思想有高有低。季东方说出这句话时，夏怀仁突然猛的一抬头，死死地盯着季东方看，简直要把季东方盯出一个洞来。

　　高宣曾经跟夏怀仁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听到这句话，仿佛高宣重新出现在了夏怀仁身边，甚至夏怀仁恍惚间竟觉得一旁的季东方都变幻成了高宣。

　　其实夏怀仁不算是个很感性的人，但他青春期遭遇父母离世的厄运，被孤独地留在世上，他经历过人情冷暖，深知世上的好意有多么珍贵，所以他会把每一个对他好的人深深记在心里。

　　季东方转过头来，见夏怀仁红着个眼睛，莫名其妙说道：“看我做什么？语言选好了吗？开始吧。”

　　夏怀仁选了他最熟悉的语言，行云流水般写起代码来。这段时间他在鹤网上跟德拉学习了一阵，进步很快。

　　季东方一边给线索，夏怀仁一边整理思路解题，两人一个引导，一个顿悟，进行得挺好，直到到了某一环节，夏怀仁突然大汗淋漓，写不下去了。

　　“不对……不对，再按这个思路写下去，就死循环了。”夏怀仁急道。

　　死循环，即无法停止的循环，它会让程序直接崩溃。

　　“我的思路没有问题，怎么会这样。”夏怀仁皱着眉说。

　　“再想想，是哪里出了岔子？”季东方冷静地在一旁督导。

　　夏怀仁有些急了，他绞尽脑汁，紧盯出现问题的那个节点，仔细地检查那一节点上的各个细节。哪里错了，是哪里错了？

　　就在夏怀仁冥思苦想之际，他的脑袋突然“嗡”了一下，“嗡”了那一下后霎时间他全身无法动弹，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夏怀仁感到自己的灵魂被赶到了大脑中的一个角落，角落里，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微卷半长发，有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的混血男人。男人笑吟吟地对夏怀仁说：“嘿，我说，你不能只盯着那一个节点检查问题呀，一个漏斗坏了，不能只盯着漏斗口检查，整个漏斗都要看一看呀，Bug往往出现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夏怀仁刚才并没有把思考过程说出口，只在脑中想，于是他惊讶地问：“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男人点点头。

　　夏怀仁想到了什么，急忙道：“等等，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你，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哈迪斯？”

　　男人挑了挑眉，朝夏怀仁眨了眨眼，露出调皮的表情，嬉笑道：“我不告诉你。”

　　他已经是个年纪不小的青年人了，可做出这种像孩子一样幼稚的表情时，却毫无违和感，反而更具魅力。这样诡异的反差让夏怀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男人露出古怪的笑容，从大脑的角落中走了出去，夏怀仁被留在了角落里，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的躯体动了，但不是自己驱动的，夏怀仁警铃大作：难道那个男人可以把自己的灵魂赶到一边，然后操控自己的躯体吗？

　　夏怀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在不被自己控制的情况下对663到673行的一段代码进行了修改。修改完之后，夏怀仁眼前一亮，那里是个被自己忽略的地方，这么一改，死循环竟然解除了。

　　改完之后，男人走回了角落，把身体的控制权还给夏怀仁。

　　“你到底是不是哈迪斯？”夏怀仁大声问。

　　男人笑而不语，只是伸出左手，撸起袖子，露出左臂，只见他左臂上有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纹身，那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

　　夏怀仁瞪大了双眼，这个纹身，他小时候好像见过。

　　身体的控制权回到了夏怀仁这里，夏怀仁却面露惊恐，大口喘气。

　　季东方目光注视前方，对夏怀仁刚才的修改非常满意，他摸摸下巴，说道：“很好，这样改很好，很有悟性哦。”

　　死循环问题解决后，夏怀仁在季东方的指导下继续解题，没多久就解出了答案。

　　酒店房间里，夏怀仁把VR头盔从自己头上取下来，失神地抱在怀里。屏幕里的季东方向夏怀仁比了个大拇指，用鼓励的语气说：“怀仁真棒！”他甚至还跳起了手指舞。

　　尼科罗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见面地点在哪里？”

　　“艾斯罗兰猫主题咖啡馆，一楼，靠窗6座，下周三，下午两点。”夏怀仁说，脸上的惊恐还没褪去。

　　白星程发现夏怀仁脸色不对，连忙弯下腰，问：“你没事吧？”

　　夏怀仁突然一把抓住白星程的手腕，他抓着白星程的力道很大，白星程察觉到不对劲，连忙问：“怎么了？”

　　夏怀仁急切地问白星程：“哈迪斯的左手臂上，袖子下面，是不是有一个纹身，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

　　“我不知道，传闻哈迪斯从来只穿长袖的衣服，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白星程如实回答。

　　这个答案让夏怀仁有些失望，他恍惚地站起来，走到窗边，保姆机器人给他递来一杯水，夏怀仁在窗边发呆。

　　他的身后，白星程一直看着他，目光没有挪开过。